遍。”
那日她们行着酒令,数王庭芳赢得最多。
王庭芳本来天性聪慧,又是世家的女儿,经常在家吟诗作赋,最擅长这个。
到了三轮过,王庭芳一局未输。
但是王庭芳本来就是来和另两位皇妃卖好的,不能总赢。
到了第四局,她故意输给了静妃,便罚她和越妃各喝一杯。
结果她刚刚举起夜光杯,越妃便握住了她的杯子:
“妹妹你新孕,想想喝酒还是不妥,不如你这杯,姐姐也代你喝了吧。”
“这怎么使得?”王庭芳摇头,“我平时多受姐姐照顾,怎么还能让姐姐帮我喝酒。再说这药酒本来就是养身为主,酒精寡淡,不碍事的。”
可是喝下去没多久,王庭芳便突然咳嗽起来。
她的两个婢女还道她是在外面坐久了,受了风寒。正要给她披衣,突然她便卡住了自己喉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静妃。
“酒里,酒里有毒……”
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王庭芳便口角溢血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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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虫香是稀少的毒药,宫中没有,蔺晨猜测是从外面流入宫中的。
第二天他便上街晃荡,打算去追查玉虫香的踪迹。
萧景琰、列战英和他一起去了。
只见蔺晨东拐一个弯儿,西拐一个弯儿,突然面前豁然开朗,竟然进了一个热闹的市场。
“这是什么地方?”列战英颇新鲜。
“咱们金陵的药草黑市啊。”蔺晨说,“哎,我先说好啊,我带你们来了,你们可不准取缔它,不然我上哪里买稀奇古怪的药去。”
“知道了,我们只是来暗访的,不是来砸别人饭碗的。”列战英道。
“对了,先生对金陵的黑市怎么一清二楚?”然后他问蔺晨。
“你想想我是搞什么的。”
“包打听?”
“怎么说话的?我那叫情报中枢。”
“我这不是跟着先生久了,嘴也学坏了一些。”列战英笑了。
两个人说话间,萧景琰没有打断他们。
蔺晨回头,看见萧景琰正跟在身后,眉头紧锁,似若有所思。
自从静妃出事之后,他便是这个鬼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看他面无表情的那个样子,蔺晨觉得自己更喜欢看萧景琰笑一笑。……恼一恼也行。
那天他们从碧玉山庄回去,人生从来沾床就睡的蔺晨,第一次有点失眠了。
萧景琰立于台阶之上的那个孓然身影就在他的脑子里,久久不去,让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枕着手臂躺在客栈的床上。
窗外月光如雪,让蔺晨特别想要喝酒舞剑。
酒能忘忧,剑可斩愁。
那干脆一剑划破那金装玉裹的笼子,让这虚伪的繁华盛景袒露成雪一样的萧索寂寞。
可是蔺晨最终还是没有舞成剑。
那个客栈呢,不止禁止系马,还禁止舞剑。
不过管他呢,蔺晨又想,反正他和萧景琰,他们两个也不熟。
“你看!”这么说着,他突然递了一个什么给萧景琰,把正在出神的萧景琰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萧景琰看着蔺晨手里的东西,“玉虫香?”
“对了。”蔺晨说,看见萧景琰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哎,明明说了不熟……你说,他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这便是玉虫香?”列战英立刻满是兴趣地凑过去,“但是怎么不是虫子?”
“很多人听得玉虫香有个虫字,便以为是虫子,错。有一种植物叫做飞玉花,它夏天可以用来避虫子。大家就奇怪为什么,然后发现原来这种植物是有
毒的,所以不招蚊蝇。而这种毒主要是由它的根生产的,人们把它的根挖出来,发现长得就像虫子的形状,便叫了这个名字。还有些人因为玉虫香有
个香字,就以为玉虫香很香,还是错。玉虫香是没有气味的,你闻闻。”
列战英凑过去闻了闻:“真是名不副实,玉虫香三个字里有两个字不搭边,就第一个还算搭边吧,你看这青白透亮的颜色,确实跟玉有点像。”
“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蔺晨说。
“蔺先生有什么奇怪的?”萧景琰问。
“哦,可能也没什么,只是我想多了。但是我想,能用的毒物那么多,为什么非要用玉虫香这种稀少的毒物?比如说我,如果我下毒,就用砒霜,”蔺
晨举例道,“砒霜哪里都有卖,一般人家都在买,用来药老鼠药虫子的。量足价廉物美,流通还大,你要是想追查,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追查起。”
“那先生觉得为什么凶手要用玉虫香这种珍稀的毒药?”
“嗯……或许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蔺晨说,“比如说,有个地方叫做毒心谷,那个地方专门做奇门毒药,在江湖中名声大噪。”
“我不明白,”列战英问,“难道最好的毒药不是那种见血封喉、一瞬能够致人死地的毒药?”
“你看看你,武人思维,”蔺晨说,“对那些喜欢用毒的人来说,最高明的毒药是要让人慢慢地死而且知道永无可解的毒药。这就叫不得死,不得活。”
“比如说,这世上有一种毒药,叫做销魂蚀骨,服下之后,从生到死,一共七日,没有解药。一日你的眼睛便看不见了,二日你的耳朵也听不见了,三
日你哑了有口也不能言,四日你的感官尽失,闻不到也尝不到味道。五日蚀骨,你武功尽废。六日销魂,你前尘尽忘。待到第七日,你就变成了一个
活死人,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记不得,然后你便这样茫然地死了。”蔺晨说,“不过也许,对中了这种毒的人来说,死才是一种解脱吧。”
“好可怕的毒药,”列战英眨了眨眼睛,“那我可得小心点。”
蔺晨瞅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能中这种毒啊?”
“怎么?”
“这种毒药物以稀为贵,千金也不过能买这么一点。”蔺晨拍拍他,“放心吧,用来对付你,贵了。”
列战英生气:“殿下你看他,居然说我的命不值钱。”
但是还没等萧景琰给他做主,蔺晨已经大笑着摇着扇子走到前面去了。
结果蔺晨他们在黑市里查了一圈,竟然一无所获。
本来玉虫香进价就高,又不好存放,天气凉了还好些,天气一热就容易溶化。
怕砸在手里了,所以买卖玉虫香的摊贩并不多。
“黑市都查遍了,小药铺也都走过了,都说这阵子没有人买过。”列战英说,“奇怪。”
蔺晨看见前面竖立着“金明堂药房”的大招牌。
“走走走,我们去前面问问。”他扇子一挥。
“先生你在开我玩笑吧,有谁去这种正牌大药房买毒药的啊,要知道啊,大药房买药,每次出货都必须登记在册的。”列战英说。
“既然不用登记的小药铺和黑市摊子都没有,我们才要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蔺晨说。
没想到正如蔺晨想的,还真被他们收获到了。
“听各位客人一说,前阵子还真有一位来买玉虫香的。”金明堂的伙计说着,“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应该是富贵人家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她说要买
玉虫香去药蛇鼠。玉虫香这么贵,大家都是用来入药的,哪里有用来药蛇鼠的。”
列战英亮了靖王府的腰牌,伙计便忙不迭地跑去账房里拿出货册子。
伙计舔舔手指,翻起了登记册,然后眼睛一亮。
“喏,你看,就在这里。”
果然,金明堂早前出过一次货,就在新年左右。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买玉虫香的姑娘的样子?”蔺晨问。
“记得记得,”伙计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长得很漂亮,所以比普通客人记得些……”
蔺晨便抓过一张纸,照着那伙计说的左画右画。
越画他越觉得有点古怪。画中的女人怎生看起来有点面熟?
倒是列战英突然惊叫:“殿下你看,她不就是静妃娘娘身边的……”
其三 绿袖染
“绿袖?!”
皇帝是在越清宫召见的蔺晨。
越妃因为王昭仪之死,一时间又惊又惧,就倏然倒下了,一直卧病在越清宫。
这两日,皇帝经常会过来越妃的越清宫走动,希望能好好安抚她。
结果蔺晨来的时候,她抱着她的猫儿坐在靠椅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你是说去买毒药的人是静妃的婢女?”皇帝怀疑地问蔺晨。
蔺晨正在出神,高公公赶紧唤他:“蔺先生。”
“是,陛下。”蔺晨回过神来,道,“从金明堂的伙计的描述来看,买玉虫香的人确实是绿袖,但是一切都还未查明,请陛下允许我把绿袖带来询问。”
“高湛,去传绿袖来。”皇帝一挥手。
“陛下,这个……恐怕很难。”
“有什么难的?朕都叫不来一个宫女了?”
“其实静妃娘娘也在找绿袖,”高湛解释道,“本来您让静妃娘娘和她的两个贴身婢女红钗、绿袖在别院禁足,但是今日下午就找不到绿袖了,静妃娘娘
不便出来,差了红袖告诉了老奴,让老奴帮着找找,怕绿袖冒犯禁足规矩,有什么行差踏错。”
“这个小婢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朕让她禁足期间外出。”皇帝道。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喧哗起来。
越妃放下猫,往外面看着,病恹恹地揉着额头:“吵什么呢吵得我头疼,难道不知道陛下在这里吗,居然敢惊扰陛下。”
“你出去看看。”她差使一个婢女出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