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易主了,这是来给新的苗疆主子作说客么?”
“我说啊陶瓷耳生在杯子上好歹有个抓握的用途,耳朵生在人身上怎么就毫无用途呢,人生俩耳朵俩眼睛一张嘴,多看多听少乱讲知道吗。”
燕驼龙一言既出,马上有人出来打圆场道:
“燕先生的药丹被窃其中还有苗疆神蛊温皇之过,此次我们的性命也全赖先生搭救,想来哪会有什么偏私,诸位先将话听完再论不迟。”
闻言方才开口的几人皆讪讪,可见这出头说话的是个愣头小辈,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得,我们这些没长耳朵的也就是替你这丢药丹的瞎操心。”
燕驼龙气不过道:“我的药丹系赤羽信之介与神蛊温皇两人所盗,你们怎么不找西剑流算账?难道是恨山厌水阁的侠士拼不过西剑流这个硬角色,这就把债都算在苗疆身上了?”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又气不过了。
“我敬你魔门当年悬崖勒马回归正道,才称这一声前辈,现在怎地替苗贼说话?恐怕这包容用的不是地方吧?”“你倒不如给兄弟们说说到底是什么赌,什么交易,省去这些铺垫!”
史艳文见状将手按在燕驼龙的肩上,摇了摇头。燕驼龙遂改容一叹:
“好好好,我直接来讲这交易——唉今天可真是将家底透个清白白了——我们魔门有金刚不死丹,可重接筋脉,温皇要此药,为的正是稍缓巫教三途蛊之毒。”
“他要活着离巫教远点就好了,非得抢夺中原的药丹做什么?”
“灭巫教。”
燕驼龙不顾众人惊疑,继续道:“《万毒必解》中虽记载金刚不死之方,却可惜是残方,魔门会把区区一枚金刚不死丹供为秘宝也正是这个原因。与本龙做交易的是苗疆的王爷千雪孤鸣,他补全了我的金刚不死之方,并医治了艳文身上在天允山一战时所受的掌伤,末了还将三途蛊爆发时日及时传信告知了我,”话锋一转,“但——作为交换,条件是我们即刻撤军、不战而退,让藏镜人以全部兵力回援苗王。”[186][187]
“听到吗,藏镜人要回援苗王——也就是说苗疆正值内乱,我们一举攻之,报魔门之仇也正是时候了!”
燕驼龙哼道:“我魔门还未追究,你又在这大呼小叫什么,非要中苗打个热闹才高兴吗?”
“你们魔门吃亏忍着,我却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不如我先砍了这李青竹和老匹夫,直接杀进苗疆!”
“住口!”却见一直未开口的史艳文面如铁冷,一声沉喝罢,众皆肃然。
“此次苗疆倾国之战,我们就算图谋渔夫之利恐怕也会败在补给不足。长途奔袭,失尽天时地利人和,秦晋崤之战都是诸位少时启蒙篇,艳文自不必多说。我知大家都是恩仇分明的豪侠,今日之事还请诸位沉思。试想,若李青竹与杜凌云二位若知晓三途蛊之事,又怎会带领大家一同送死?他们也并非知情者,不过是弃子,终也未酿成大错。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艳文在此讨保,将此二人归我正气山庄处置,若无悔改之心,艳文绝不让此二人走出正气山庄一步,诸位以为如何?”
“不愧是云州大儒侠,真真心慈,我们叹服,只是被这两人欺骗的不是史君子,对于史君子来讲,他们确实没那么面目可憎。这一次,我可能要得罪了。”
这人一席话还未说完,只见四面八方的暗器已呈细沙埋大象之势同时向李杜打去。史艳文忙回手一援,掌上连磕带弹,铮然阵阵,竟如奏征战壮曲。而奏乐之人曲罢负手,正欲开口再行规劝,却只闻两声悲鸣。他急回过头却发现方才一声不吭的汤云正归剑于鞘。
“史君子,我汤云敬你,但当断则断,你当我因诸事不顺而归咎小恶之人也好、无端迁怒苗疆也罢。李杜于情有罪,于理又会为史君子找上麻烦,到底留不得。”
脚边两具新尸的血立刻烫进他的靴底,史艳文岿然,蹙眉握拳在侧,半晌无话。
“报——”
正在此时,渡外有舟急来,船头之人对着渡口上的史艳文躬身朗声道:“藏镜人所率苗兵一路后撤至北面树林,我们下船虏了个落队,那苗兵交代说树林是早已植好的抗毒林,可趋避什么三途蛊的剧毒。我们正打算回禀此事,却发现进入树林的苗兵反皆呕血不止,我们赶紧乘船远避,藏镜人的苗军一时皆困顿其中,恐怕……苗人方面有变。”
史艳文思忖间但见中原群侠有人面露喜色,有人沉默不言,思及与千雪孤鸣的约定,胸中之意忽随晚风清波震荡不已。
“史某将诸位安排至此渡口边,本是为防三途蛊之毒,倘若风向有变,诸位大可暂避于水中,但现在我发现安排在这里还多了一个用处,”史艳文忽道,“营救苗军。”
“史君子真是说笑了。现在遭逢毒蛊之变,中苗之间确实不宜开战。可不战已属仁慈,我们还要救他不成?”
“确实是个笑话,”他不再留半分议论的余暇,“这个迂腐的笑话若未换得中苗和平,却叫苗疆有北上之意,那么艳文势必与苗疆反目,战一日不止,我便绝不踏回中原一步。”
白衣人忽转身面向渡口,背对众人。
“就在诸位背后,我已安排了好回到中原的退路,若诸位觉得这笑话好笑便随燕驼龙由陆路折返。若不然,”白衣人已踏上船沿,回眸道,“就逆水而行,从此便是艳文的同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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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七彩如来注:春秋之义、信任而托,确令人向往。群侠看似冲动懦弱,实在也是获悉消息的途径有限,眼界颇受束缚。余常思倘不生于史家,而身在中原某一派门,是否也会是蒙昧的一员?那么作为庸常之人的我会理性判断、等待时机么?我理性的极限又在哪里?
[187]仗义执言注:坑哥卖兄哪家强,苗疆城中千雪郎。这一赌还捎带手把内乱的事透露出去了,苗疆没亡这幸运直追吾大哥。另,冲动生浅薄、懦弱生卑劣,这些人虽然懒得成为强者,可力量绝不亚于大魔头喔,蝼蚁可最是懂得的如何用手上的小瓦砾让巨人倒下。
渔灯有些暗,照着船头寥寥数人。
事发紧急,跟上来的人都坐在舱外随时候命。史艳文恐怕有失,站在船头一面随时注意前面的情况,一面和自告奋勇摇桨的少年人说着话,不时地搭上把手。
这少年生得浓眉大眼,挺腼腆,有力气,看着挺叫人喜欢。他逆着水流划得倒也不慢,可再观其面,鼻梁上斗大汗珠就要往下摔。
“有几分气劲,平日里干活也这样么?”
少年摇摇头:“我爹说练武的把事不能用来干活,也不能老给人露两手,习惯了早晚伤到人。真功夫得到打架才能用。”
“小兄弟的打法练至如此,看来是没少和人打架了,”史艳文急中生闲,一只手按在对方上下起伏的肩上,“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头有点不好意思,见史艳文并无取笑之意就低头报上了郭铮二字。
“与人动手讲求迅速,常常先将胳膊鞭子似的甩出去,再以肘追手,以身追肩,继其后力,”那只手忽然捏住了郭铮的肩头,前后微微推拽,“但倘若需要稳定的力量,不妨反其道而行之,肩推肘、肘带手,这样发力的便是整个身体了。”
郭铮悟性尚可,揣摩着发力,不多时酸疲的手臂忽已轻松不少,发力之间渐感快然自得,他欲言谢,被史艳文抢了先道:“但今天你所学的连打架时也用不得,练习便罢。”
“为什么?”
“因为——”
“因为运筹帷幄有时倒不如莽撞突然,会吃亏的。”
渔船星点般的光芒霎时熄灭,身后黑漆漆的船舱中忽有一个声音接着史艳文说了下去。船头几人皆警觉,伺机按剑,可剑身磨鞘的声音却被琴声掩尽。
琴声说不上绝伦,断断续续,就着夜色饮下,回味中却颇有几分温和琅然,直教丁点的硝烟味散了个彻底。
一曲罢了,有人正待问来者何人,史艳文嘱咐郭铮继续行船,人已先一步掀帘步进舱内,群侠亦随之鱼贯入。只见屋中仅有一颀长之人负手持扇,身影佐着月光淡淡地映在墙上,随着险行的船左右晃动,状如鬼魅。
影子呵然一笑,赞道:“紧迫如此,史君子尚有心指教后生武学,这等从容确实难得。”
“先生来得悄无声息,身法也自是不凡,不知此来所为何事呢?”
影子腾出只手点燃了琴前的轻炉小香,却听有人一声沉喝“休得下毒”,顿时即有人欲将香射灭。而那只燃香的手却将香梢一拢,轻弹三声,暗器皆落,护住了香火。而此时另一只手忽抬起,以折扇扇柄慢慢挑弦而拨。
“这张琴名唤飞瀑连珠,来自一位名唤变宫之人。”
“变宫乃是恨山厌水阁之砥柱,已遭不幸,先生能得此物,想必便是西剑流之军师赤羽信之介了。”
“燕驼龙知道的你都已清楚了,”影子道,“不错,当初与此琴者在非鱼亭的一战,当是赤羽此生最快意的一回。”
“烧杀抢掠,谈何快意!”与恨山厌水阁同为三十六楼的群侠当即被这一言所激,史艳文见状拦声道:“眼下史某尚欠苗疆一诺,人命关天,军师此来当不会仅仅讲个故事作消遣,还望直言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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