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渺拄剑在地道:“专治不遵规矩者。”
他觑着温皇的眼睛,只见其中的笑意已经蔓延到了眉下那两口深井,较之方才挂在嘴角上的冷笑,实在真切许多,也舒服许多。
“先破坏原计划的是你,怎恁地霸道,不准别人也坏一坏规矩吗?”温皇摇头道,“我此来,不为破坏规矩,而是来向你讨教一事。”
“何事?”
“剑九。”
“我已向你说过要诀。”
“徒儿资质愚钝,忘了,”温皇收掌道,“烦请师父再演示一遍。”
“你——”
他瞬间了然温皇的来意,在松风吹拂间二人同时纵目下眺,草木中有绝尘的一川水,风尘里有数不清的满谷人,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激荡。
“你觉得我一人一剑,不够看。”
“不,”温皇道,“而是这战场上只有一个人,不好看。”
山下茫然的巫教族民当然不知这两人方才缘何相杀,现在又为何停下,他们只看到山顶上的蓝衣人摇扇间已陡然褪了一身温润气,换作飞扬衣,无双长剑纵插山巅之上。
竟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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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神雁子注:此处与我近日研读之《西游记》略有相似,前有水帘洞口出现狂影,后有真假美飘渺难分,不若再印一册,再赠某人。
“任飘渺!山顶上有两个任飘渺!”
“神蛊温皇呢?”
“神蛊温皇就是任飘渺?!”
山下纷乱的声音如同药钵中沸腾翻涌的水。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场。”
“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剑招!”
山上两个银发人并肩拔剑,跃至夜空明月,仿佛他们本来就是飞鸟。九州不足步,愿得凌云翔。逍遥八纮外,游目历遐荒——
飞鸟直顺着山涧流水俯冲而下,其中一只白鸟忽浴火化为烈红,瞬间一银一红两道影又好似早已是瀑中潜龙,其势如吼,锐不可当。
披我丹霞衣,袭我素霓裳。华盖芬晻蔼,六龙仰天骧!
山谷中千人皆死然,无人敢阻其锋。霜刃劈山淬火,与长空相熔,两柄出炉铸剑同时贯地,无数道剑气瞬间割裂了脚下每一寸土地。剑风狂势霎时拔起苍松、横劈溪川,虽经万般阻挠,剑气后继之力反而越发澎湃。
在地陷之时,银发身影踏着漫山遍野的乱石尸骸向后一跃,撤进了山涧中的甬道。
赤羽在尘埃中再次看到任飘渺的时候,那人的怀中多了一个尚存一息的女孩。
“站在甬道口的几名族民落跑,向西而去了。”
“寥寥穷寇,不必追究。西面树林是罗碧的战场。他不会放这些人活着离开。”
任飘渺收剑,赤羽一窥那人怀中女孩的面孔,只觉颇为熟悉,细思上次来巫教之时,他曾见过这个女孩放走哥哥捉来的蝴蝶。
赤羽喃喃念出一个名字。
“……凤蝶?”
任飘渺故意补充道:“是我放置三途蛊的寄体。”
“现在她无利用价值,已经不再是寄体,她只是凤蝶而已,”赤羽挑眉道,“你还要救她么?”
“也许一时兴起,”任飘渺蹙眉略按了按川心,接着道,“况且救活她,就等同于我掌握了三途蛊的解法,更胜巫教一筹。只是蛊术只能保她一息尚存,现在我还需要另一个人助我。”
——这么多的理由你方才是想了多久?
“是狼主,”赤羽懒得揭穿他的紧张,却还是用手背点了点对方的。感觉到任飘渺的手在发抖,他又将之虚虚握住,谁知这下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发颤、传染似的,随即连忙又放开,“这剑九,你学得不错。”
任飘渺眸子凝了赤羽一眼,道:“恩师欲向何方而去?”
“两方皆是戏台。我择西面,中苗之战。”
“尚有余情看戏,难道西剑流不是戏中人?”任飘渺道,“我择东,苗疆内战。看来,我们又要分道了。”
话音落毕,飘渺的身影忽东去已远。
“三日之后,锋海之滨,未竟之约,”红衣人亦抬步向西而行,“赤羽信之介恭候大驾。”
三十六 甲子仲春记事[之四]
月满沧浪一舟一人,烛浇画壁亦幻亦真。
月下津渡,浮桥的芦苇丛旁有一白衣人倚桩稍憩,衣角落了些沙尘又被夜风拂落蘸进浪中,幸有沧浪水清而濯之。这人正假寐,远处一串故意放轻的脚步声略作,他已睁眼扶桩而起。
“唉我说艳文啊,本龙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把撤退的人都安顿好了,前去查探的人马也还没回来,你再休息一下啦。”
白衣人淡淡一笑后即收敛。
“现在才刚刚开始,李青竹与杜凌云的事我还未向大家交代,你且将大家的马匹安顿好,让诸位来渡口一会吧。”
待群侠陆续赶至,史艳文伫立江头,稍整衣。他虽非魁梧大汉,月色笼在白衣上反添几分斯文,自有折人之气。
被缚立于他旁的还有两人,正是那毒中李杜。
白衣人揖手对众人道:“艳文先谢过诸位信任之谊。此番变化未及解释,我也知晓群侠心中尚有疑惑,故请大家来此,也是给各位一个交代。”
话音甫落,喧杂的人群立即有一褐衫老者站出,斟酌道:“史君子明理,我们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如果不退……”老者嘿然一笑,“我们现在是否已经打败藏镜人,换取魔门药丹了呢?”
这刁话钻得欲扬先抑。史艳文见状一擎手,命人抬出个三尺见方的木匣。待负者撂匣远离,史艳文道了声诸位莫靠近,推掌隔空一打,匣身一动不动,整片匣门板霎时如布帛裂。只等尘屑一散,里面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事耸入眼中,众人见之齐齐一骇,再细辨去,上面还竟有一对角——不是人的骨殖,倒似头羊。
“诸位想知道方才不走会如何,”史艳文道,“这就是答案。”
群侠哗然。而方才捧匣者现已立于史艳文旁,抱拳一礼,向诸位解释道:
“在下快然楼副楼主汤云。方才在诸位退出三里有余时,楼中的壮士们曾请缨捕猎以饷众军,也就在原地少留了些时候,却不想恰逢一怪事。”
原来是他在林中见一头羊拼命狂奔,遂引弓,然而射出的箭还未至,这头羊却自己先倒下了。本以为遇到了守株待羊的好事,他急命属下擒入匣中窥看,这时却发现这羊身上的皮肉已经溃烂,而亲手碰过此物的属下不久便上吐下泻,出现了唇色紫黑、发肤脱落等症。
快然楼在天允山折损楼主汤停,女暴君的旧怨未销此番又遭惊变,众人各自唏嘘。
“那名属下虽当场拔剑,自愿了结,未让毒气扩散,我这个做主子的心里却终究过意不去。我知列位不乏擅毒者,杜凌云前辈就是其中翘楚,在下欲问,这究竟是什么毒?
只见旁边被缚的杜凌云眸带冷星,哼道:“我没见过。”
史艳文与汤云不动声色,却听一边的李青竹忽稳声道:
“我不曾见过比这更烈的毒,不仅侵皮夺肉,细细观来,还可见其筋脉裸露处皆囊肿融化,放置下去最终只余白骨。还望史君子尽快处理,切莫感染。”
史艳文恐生变数,本就有此打算,接过汤云一早备下的火把向木匣一掷,焚毁后才道:
“此物非是毒、而是蛊,出自巫教,名曰三途。这蛊只可寄于百毒不侵之体,一夕爆发,三里内唯余白骨,寸草不留。此羊殒命之处已距巫教之地七余里外——毒性尚如此烈性,幸而快然楼的的侠士们迅速打马追上,否则将会有更多不必要的牺牲。我想关于撤退的理由,艳文已向诸位说清了。”
他这一席话毕,千层浪涌,不少人恐慌之余奔逃欲走。
“那我们现在还不快离开,待会风卷着他娘的三途蛊刮来我们也得遭殃啊!”
“诸位放心,”史艳文道,“方才我未将实情告知正是怕军心溃乱,现在我们已在背风的渡口,不会受到波及——”
言至此,遂有人劫后余生地舒口气,急忙打断。
“巫教为什么正巧在这个时候释放这种惨绝人寰的剧毒?难道他们也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一点播随即有人省悟,唾骂迭起。
“好个苗疆,如此阴狠狡诈。只怕我们一路胜利都是他们诱敌深入的伎俩,巫教藏在后面跟着配合,正等着我们都被这三途蛊害死呢。”“抢人药丹不说,手段还如此毒辣,真不愧是这些贼苗的本性!啐!”
“他妈的,这狗娘养的李青竹和杜老匹夫,先前一直叫我们向前进军,恐怕早就成了苗贼的人,就等着我们送死呢!”
话越说越难听,史艳文欲阻,奈何众怒一时难平,很快骂声又起,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佝偻老者,众人皆识得,正是魔门之主燕驼龙。
“事情不如大家所想的那般简单咧,苗人也未必都坏,你们可知艳文为何能得知此事,及时阻止你们吗?”
方才站出的那名褐衫老者奇道:“是你放出的消息?”
燕驼龙颔首又问:“那我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众人皆默。
“苗人的事情,自然是苗人来告诉我。本龙和苗疆的一位王爷打了个赌,做了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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