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任飘渺道,“境遇不同,随心而发,每一剑各有其用,破,是为天地间破开混沌的第一道罡气,而玄,则是剑气纵横,无从分辨,繁复之中藏有一脉沛然剑气。你以为,罡气与玄妙,哪一个更强?”
赤羽顿悟道:“时也势也,取决于运剑之人也。”
“好。”任飘渺道,“现在,我仍用剑一。”
他话音甫落,无双剑便如方才一般再次归入鞘中。
赤羽眼中透着决然,似带着一丝知遇之色,一丝豪迈之意,笑道:
“我,仍用剑八。”
又落雪了。天地间又降临了一场寂静。
酒肆外兵戈不知缘何已熄,唯剩屋中的业火兀自燃烧。
“酆都月,你,果然在这里。”
“你果然也来到了这里,百里潇湘。”顿了顿,“却仍未除去温皇。”
然而外面的风雪声,屋中人早已无从听见。
“锵——”
最后一次的刀剑相鸣之音却并不如剑者和刀客那般果决,甚至透着一丝绵长。
——凤凰刀势未起,却已颓然落下。
赤羽关节的麻痒恰在运刀的瞬间发作,而那刀无力地抹在那罡正的一剑上,却无任何效用,直叫那无双剑长驱直入!
雪落进屋中。
“住手!”
火海之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向来是儒雅平静的,今日却头一次染上了一丝急切的波澜。
只见火海外飞入一把蓝白相间羽扇,精准地击在了凤凰刀镡,刀身瞬间后继几分力量,生生削至无双剑上,纵是沛然罡气也为之偏了一寸!
这关键的一寸,虽难改无双剑纵势——仍旧向着赤羽穿腹而去——却也堪堪避开了腹部的要害。
待剑锋抵在墙上,终于停下,任飘渺才发现自己的手腕竟被这猝不及防的力道震得掌中渗出血液。
一寸生机。
任飘渺再看着走入火海的来者,蓝衣飘扬。
看着那个人,他的眼中不禁带了几分疑惑。
“宿敌。”那蓝衣人拾起地上的羽扇,扑灭上面的火星,眼中竟有一丝狡黠,“我记得,现在还不是我们对决的时候。”
是温皇。
任飘渺眼中的疑惑居然瞬间变得有些咬牙切齿,颔首道:“是。”
温皇一改方才那一声喝止的气度,笑道:“那么,现在身居劣势的你,可否将这个人暂时交我?”
“随你。”任飘渺眉头一蹙,先点了赤羽周身穴道,妥善将长剑取出,却又对温皇道,“豢养蛇蝎,小心有朝一日被蛇蝎咬到。那你……便坚持不到你我决战的那一天了。”
“耶,我自小不就是以蛇蝎为伴吗?”温皇打趣道,“这才是至极的趣味呢,不是吗?”
赤羽眼中已然发糊,舌根也已有些发硬,困意渐渐洗去了腹中撕心裂肺的剧痛。他隐约可见任飘渺负剑而走,而那一抹浅蓝竟蹲下来小心将自己抱在了怀中。
这一动,困意骤减,牵动得伤口一阵锐痛。
要命。
赤羽硬是咬牙挤出一句话:“你真、命韧。”
与此同时,温皇还不待回答,便觉得的手中登时一热,竟是对方的腹中涌出的、滚烫的血液。
那血汹涌难止,脉脉地淌进袖口,惹起衣袖处一阵湿热黏腻。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觉。因为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似乎是有点激动的。而这激动之中似乎又带着点愤怒,他还来不及想这愤怒由何而来,却难得已经口先于心地吼两字:
“闭嘴!”
却又后继一句:“此时再挑衅我,除了失血,没有好处。”
赤羽也顾不得尴尬,勉强望着温皇,有条不紊道:
“告知西剑流众人,撤至山麓。”
温皇叹息了一声,还是点了头,赤羽见状心中一松,眼皮却慢慢阖上。
看来,是要好好休息一次了。
更何况,耳边恰也有个声音这般怂恿你:
“睡吧。睡够了,然后……再醒过来。”
啧。
真是,废话一句。[60][61][62][6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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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百代风骚注:嗯……
[61]烧酒命注:嗯……
[62]雪夜韶光注:嗯。
[63]始恋小玉注:为什么大家都在嗯?
[64]天门扫洒僧注:不可说。
十四 癸亥腊月记事[之九]
“你说,它们为什么要活着呢?”
是腊月天、寒山上,千雪孤鸣骑着匹桀骜快马奔营帐冲去。
一路上,这打冤家来的马爷爷许是太久不见主人回来,暗自怄气,存心忤逆——你叫他快他便悠闲自得,叫他停他便肆蹄而奔,眼看千雪狠命把双腿往马腹上钳、欲勒马,却越发感觉景物飞速后逝,颊边寒风猎猎。
难得他的耳朵一点都不觉得冷。
不仅不冷,而且很热。
因为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伙,那张嘴这一路上就没停下过聒噪:
“千雪王爷,你能不能骑得慢一点,这样我会很难跟上你。”
千雪心道你以为我不想慢下来吗,随即倒也回头瞅了一眼身后那紧赶慢赶的人,忍不住道:
“我说,一个你一个战兵卫,同样是侍卫,为什么你话这么多,那个家伙的话那么少?搞反差吗?”
“我的话很多吗?”那人使劲抽了一鞭胯下懒马,赶上千雪那匹倔的,“我是在和你讨论问题。你说,这些动物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冬末,现在赶上节前的冬猎,就被我们这样猎杀了。那它们先前在严寒里努力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千雪点了点头,道:“对,你的话很多。”
显然这句话对后面的人毫无杀伤力。
“难道我们和它们也是一样的?所有对武道的追求、其余的一切,在面临致命危难的时候,就都会被一笔勾销吗?”后面的人仿佛不需要回答,继续喃喃自语,“那活下去的风险岂不是很大?这样活着真正很辛苦,还是说我们活着的幸福就在于体会其中的不幸——”[65][66][67]
千雪终于被絮叨得无奈至极,连忙打断:
“啊!活着很辛苦的话,麻烦你赶紧骑上我这匹疯马撞树会死的比较快!再活一秒都是没胆自尽的懦夫啊——”
谁知他话音未落,前方营帐将至,不远处就伫立着一匹金鞍白马,两个倚树闲人。
可自己胯下这匹正直冲而去,勒不住。
千雪见状不由一声惨叫。
——却堪堪停在了那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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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天门扫洒僧注:苦,不过众生苦,而众生因果相循。虽观于其中一世,常有因果不协之状,盖皆不出前世果报,或为往生造因。此小友由冬猎一事触发所思,颇见佛性。不仅为其爱惜众生,更因其擅思考、精探究,假以时日,以己见而代他见,则离树立正见不远矣。
[66]金刚般若注:虽言当世果报不协乃常有之事,上注者揣慈悲心,便可如所言一般坐视?恐是道无情,道人有情。僧绝尘,人在红尘罢。
[67]梵海摩诃注:怀揣慈悲心?坐视因果许非慈悲,然天门扫洒僧所思所为更绝非慈悲!另外,此书由谁带入天门,即刻便由谁带出天门——连同那一摞《白娘子传奇》一起。
眼前这两人他十分熟悉。
一者面刺龙黥兀自沉默。一者呢,华裘锦衣,外罩一层浅褐色的纱,在天地一片空茫之中,薄如蝉翼。
对,千雪觉得,这个人穿了多厚的衣服,形容词依旧是单薄。
见是王叔,千雪赶紧翻身下马,牢牢地将这暴脾气畜生拴在一边的树上,就挠头走了过来,对着其中一人,道:
“我们都回来一圈了,王叔你怎么还在营帐这边原地没动?”
那倚着树抱臂养神的人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没好气道:“等着听你怎么教唆我的手下自尽。”
千雪哼了一声,心里却反而有几分喜滋滋的。自打上回的事之后,自己还是头一次逮到机会和他说句话,虽然对方语气不善,他也不知怎地,早就认了——这话题自然就胡乱地扯起来不想轻易结束:
“这也怪我?你身边这白……令狐将军,就这样一路上没消停过地问我问题,我的耳朵都快被他问出火了!”
竞日从鼻中扯出极其短促的哼,又上下打量眼前这人。良久才恢复了熟悉的口吻:
“倘若你小时候肯跟着我多读几本书,也不至于连他问的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了。”
千雪见他终于不再爱答不理,如蒙大赦,连忙接道:
“术业有专攻啊,你负责看书,我负责动手,哪有拿你的长处和我短处比的!说来——王兄正举行这场冬猎辞岁迎新,可别说打猎了,你这连马还没上去,说得过去吗?放在几千几万年前靠手脚吃饭的时候,你这样的早就饿死给大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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