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边境一个善铸的雅士,那也只有一个人了啊。”温皇趁机用筷子戳走一块虎皮肉,细细咀嚼,几番回味,“菜色不错,为免除我为友焦心之愁,这精彩的赌约,我岂容错过?”
人之于这宇宙,或许也是像诗文里说的那般,不过一粒微尘、一滴流水。风动、飞扬而走,地陷、随波而流——触处为家而已。不论圣愚善恶正邪,总还是见容于天地间的。
譬如你身无分文,却放胆奢侈,到头来总归还是有人给你买账,甚至请你喝酒。
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无砸车卖轱辘。
可见生而在世,处处拘束难免便会错过很多趣味。[41][42][4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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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太虚神鳞注:吾未曾料到温皇年少时,心境曾如此跳脱忘情,锋海主人来得唐突,本可避其锋芒,免于节外生枝。然温皇仍蓄意挑衅,致使赤羽应邀而自己亦随之赴约。盖如其所言,一切皆在掌控未免无聊,变数才是其所期待的。温皇随性确有因由,其人独来独往,虽有还珠楼,亦处于与其若即若离之态,故而输赢的赌注仅为自己,而赤羽背负整个西剑流,不得不较之谨慎些许。
[42]蒙昧玄者注:太虚神鳞自诩了解温皇?身为智者,吾以为温皇当步步筹算,况如此明显之局,岂能漏算松懈?锋海是为苗疆边境,还珠楼亦在苗疆边缘,难保温皇不是表面与锋海主人针锋相对,实则使赤羽放松戒心,引其入彀,况以后文观之,确实如此。
[43]神弈子注:微尘与水见容于天地?惜乎一粒沙可以掺水化成泥,失其不羁。而一滴水可往旱地而行,自此化烟成气,飘渺天地。人非微尘流水,也并无尽然的自由,不过以不同的形式因循秩序。此间有两种选择——懦者有形终为泥,决者无形终为气而已。
另言,蒙昧玄者自诩了解温皇?后文所书,何处言锋海主人系温皇所遣?与君相谈已是费力辛苦,不成想与君同览一书,亦难避艰辛,痛哉。
[44]百代风骚注:方平静,波又起。一入江湖,人不能寐,心不能醉——片刻的静谧于此二人当真奢侈。只是上面三位为解温皇,各执一词,竟相争至此……唔,吾似乎了解了些故事之外的趣事。
***
天色不怎么亮。环境不怎美。没什么事值得拿出来大笑几声——可心里头那一堆小事也根本拿不出手来哭一鼻子。
心中千头万绪以致头脑一片空白。
——甫从几分清冷戒备的巫教溜出来的千雪孤鸣觉得,这种感觉大抵就叫做憋屈。
三途蛊的寄体冽夫人最近嗜睡,神智不尽清醒,记忆常有缺失,这给邯卢族的族长紧张得够呛,五族之内的巫医一时聚集一处,急得如热锅蚂蚁。
千雪偷听到此状况,本以为是这祸源出了问题,连忙趁着冽夫人昏睡、四下无人时钻进树屋里做了一番检视——却发现这只是三途蛊带来的副作用,蛊毒仍能保住。
至少,保到甲子年,绰绰有余。
他心中不由地蔓延上来一片失落,可看着那沉睡的妇人,又不知自己是否应当失落。
失落。这一仗不可避免,无论结局如何,这里都将成为一片焦土,温皇可能会失败。
不当失落。这个妇人至少还能在这混沌中度过最后一段时光,温皇当然可能会胜利。
他自诩并不是一个像冥医那般心中有济世救民之心的仁医,几个兄弟就已经把他的心给塞得满满的了。
——更可气的是,这心坎里最近还钻进来一个家伙。这家伙显然算不得什么兄弟,甚至连自己也无法去分类。
可你挤进来就进来呗,偏偏还一点也不安生,和自己正闹着别扭。那蔫声不响的情绪一发作,就像条泥鳅似的在狭缝里扭动缠绕,害得这心里更挤得厉害,再也盛不进去什么天下苍生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要比心系天下的人少。
比如现在,无论是那群受命潜心研蛊、亦是连日不曾合眼的巫医,还是冽夫人苍白的脸色,都是不易忘掉的。
当然,还有那个突然闯来,害自己紧急避出树屋的小女孩。
明明是漠然的眼神,却偏偏包了个发红的眼眶。
她,似乎便是温皇所说的另一个百毒不侵之体,凤蝶。
然而一个孩子能明白什么呢?
可千雪偏偏又不敢轻忽一个孩子的领悟能力。
她或许什么都明白,毕竟温仔那个时候……大抵也是这个年纪。
不敢忘。[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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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雪融风中注:或许世间本无善恶、正邪、对错,唯独立场与选择尚能明辨。但做出这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却不同,一些人付出的是汗、是煎熬,但也有一些人,必以血偿。
***
可他还算比较幸运,怀揣着的这股憋屈劲儿还没持续多久,他就在巫教外碰上了一个人。
一个虽然此刻不能尽诉衷肠,但完全可以同谋一醉的人。
打巫教往西面翻过三座山头,眼下赫然便是一片军帐。
而这营地似方搭建不久。由山上看去,军帐环两座大山驻扎,在巫教外部连成了一片,却在北方正中堪堪留出一个不小的缺口。
千雪看着崖下黑压压的人群心中一奇,难道又是哪个部族要和巫教私斗?怎么也没听王兄提起?
思及此,他连忙顺着山坡就往下一跃。寒风刃过脸,割着脖子就往衣服里边灌,千雪忍不住缩了缩,心中反倒被吹出一阵轻松爽利。
可朝着那黑压压的队伍走近了,才发现这眼前群兵士实非外人。
——豹皮帽、虎皮靴。
正是苗兵。
这一众苗兵列队尚算整齐,三人一组,十组一列地在军营外弓着腰驼着背,也不知在地里面捣鼓些什么。
再抬眼看身后那军帐——
千雪心中一动,恨不能立马拍着大腿仰天大笑、只道天不绝我、酒菜在此!遂匿了行踪避开苗兵,帘子一掀,矮身便猫进了中军大帐。
帐外尚有微光,帐内一片昏暗。
而坐镇中央的人已经点燃了熹微烛火,正埋首案上涂画着什么,火光映照在其硬盔甲金笠帽上,似一片片坚不可摧的龙鳞。
——正是西苗战神,藏镜人。
再叫得亲切点,那就是罗碧。
听到帐中明目张胆地进来了个人,那将军似也不怪,无暇抬头,却吩咐了一句:
“老万吗?外面做的怎么样了?”顿了顿,“先帮我把那边的酒端过来。”
千雪憋着没说话,心道藏仔我可不是什么老万,我是你爹爹老千啊。
思罢,浓眉一扬,往一旁盛放笔墨的槅子上走去,随手就摸出一瓶墨汁,抄起旁边的墨碟,兑上涮笔水便放在了罗碧大将的案边。
那人依旧没抬头,暂摘了面罩,凭感觉将手摸出来,攥着墨碟就往口中一送。
罗碧刚想说老万这是怎么回事,平时哥儿几个倒酒都拿坛子,今儿怎么娘们似的用起了碟子?
——可是,有什么不太对。
“罗将军,奴家倒的酒好喝吗?”千雪言罢往那罗碧旁边一坐,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嘴墨黑的人,强忍着没有笑场,继续煽风点火,“我是不是比那什么该死的老万好多啦?”
罗碧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此刻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凝视着,那场面可真似挚友重逢,亲切无间,洗心相对,胜却人间无数
——个头。
这静谧的场面最终被轰隆一声巨响粉碎个彻底。
“藏仔啊——不要打了!我这不是,这不是看你一直在军帐中怕你寂寞,才学学嫂子的口气给你添几分乐趣嘛,再说以茶代酒多俗啊,我这以墨——啊!骨头要断了!再扭一点就接不上了!”
最终此事以罗碧皱着眉用去一盆水漱了口,千雪捂着脸用一盆水擦了血告终。
“说来,前一阵战事吃紧,你不刚说要忌酒么?”闹也闹完了,千雪终于消停地走到桌案旁边,瞟着桌上的图纸继续道,“搞到现在,原来忌酒就是记住哪里卖酒哈?”
“少废话,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罗碧终于把嘴里的墨洗净走了过来,再次遮住了不悦的面色。
“来巫教一趟。”
罗碧一抬眼:“是为老温的事?”
千雪颔首,道:“你们怎么驻扎在这了?难道王兄知道巫教的事要介入进来?”
只听罗碧道:“区区一个巫教,还不值得让王下令,命我亲自把大军扎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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