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里奥叹了声,“想和你在一起也不容易。那菲利普后来和穆勒怎么了?”
“不知道,我们那一圈人里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忽然就闹了别扭、分手了。”施魏因施泰格说。
“然后你开始追菲利普?”
“也不算是追……有一次我们喝多了,就一起睡了,后来就结婚了——那时候我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大臣们都催,我去问菲利普,他说他不介意嫁给我,我们就结婚了。”
里奥笑起来:“直白粗暴的恋爱故事……说是喝多了,但肯定是你先主动的,是不是?”
“那次真不是!”施魏因施泰格否认,“我们喝醉了,但也没醉到不省人事,还有意识,是菲利普主动的,我当时喝得晕晕乎乎,想着反正他和托马斯分手了,现在又主动吻我,我就算和他上床也没什么……后来就在一起了。”
“你们的恋爱真直接……穆勒没怨过你们?好歹你和他也是朋友啊。”
“他什么都没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里奥暗叹施魏因施泰格的迟钝,比起说几句表达惊讶、不满或愤怒的话,穆勒说不定更想痛揍施魏因施泰格一顿。不知道他是否有这样的愿望,反正这愿望不能达成了,施魏因施泰格那时是储君,后来是皇帝,还是穆勒的朋友,就算穆勒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甜点端了上来,施魏因施泰格还在说着什么,里奥心不在焉地应答,回想着拉姆在听到穆勒受伤时的惊恐反应,就算是施魏因施泰格出事,他也不会表现得更担心了。联想到穆勒多年单身,里奥愈发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帮了他大忙,就算他们清清白白,也有无法更改的过去可以加以利用。
第二天里奥叫来特尔施特根,告诉他自己昨天听到的话。
“拉姆还在想着穆勒,他表现得太明显了,我都看出来了,就陛下什么都不注意才看不到。”特尔施特根轻哼一声。
“口说无凭,无论我还是其他人怎么说拉姆记挂穆勒,没有证据谁也不会信。”
“可现在两个人都谨慎,他们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您打算怎么做?”
里奥想了想,笑道:“入宫第一年的时候,我没怀上孩子,那段时间流言四起,你还记得吗?说我在巴萨有过多少情人,说的有名有姓,还说我早就怀孕过。”
“记得,满后宫都在传那些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流言先传出去,拉姆不是闭门不出吗,给他闭门不出找个好理由,就说他后悔和巴斯蒂安结婚,每天躲在房里抱着小公主以泪洗面,神情恍惚,身体状况日下……这些话不用在宫里说,传到穆勒的府上就够了。”
“没问题,这容易办。”特尔施特根答道。
“流言传开了,接下来就该让他们见面了。拉姆生日那天把穆勒也请来,准备好容易醉的酒。”
“光是喝醉了可能成不了事。”特尔施特根说道。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我不想让他们一副发情的样子把宴会大厅当做自己家卧室,那样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被人下药陷害的,你找找有什么催情的东西,剂量小一些、少放一点儿,多少让他们□□、有些身体接触就好了。”
“您放心,我这就着手去办。”特尔施特根离开了。
里奥叫来用人,问起今年拉姆生日聚会的安排。
一个星期后,拉姆的生日到了。因为他在今年生下了小公主,里奥提议把拉姆的生日聚会举办得热闹些,让他的家人和朋友也过来,他们难得见面,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聚一聚。施魏因施泰格同意了,里奥告知下去,将拉姆的亲友都请来了。
聚会当天热闹非凡,宫中的人只有施魏因施泰格和几位伴侣及孩子出席,其他的都是拉姆的亲人、朋友、旧部下等。生日聚会向来随意,不拘一格,大家喝得痛快,玩得也开心。拉姆见到了很久不曾谋面的父母,抱着孩子和他们亲热地交谈着;施魏因施泰格和里奥像普通来宾一样,吃过东西后远远地坐在角落里聊天,像刚刚恋爱的小情侣一般;罗伊斯喜欢带女儿们参加聚会,小孩子在热闹场合里很开心,怎么逗都会笑;唯一对此十分漠然的是克罗斯,因为拉姆和波多尔斯基关系密切,他连带着对拉姆也瞧不顺眼,独自呆在一旁等待聚会结束。
里奥和施魏因施泰格在角落坐着,正低声聊着之前巡查军营的趣事,他们忽然听见穆勒醉醺醺的声音。他是拉姆的朋友,今天自然也来了。
“你过得好吗?”
里奥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听见身后的小窗传来声音,两人都看了过去,但窗帘挡着,什么都看不到。两人坐在室内的角落里,外面是露台,中间有窗帘挡着。
“我很好,你怎么了?”拉姆问。
“真的吗?你就没有……后悔过?”
“什么后悔……你醉了,别再说了。”
“别走,”他们听见拉拽的声音,“陪我一会儿,菲利普……你现在还会每天都难过吗?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你在说什么?”
“我都听说了,”穆勒提高声音,情绪激动,“你连门都不出,抱着孩子总是哭……难道你不是后悔了吗?别再撒谎了好吗?告诉我你后悔了,你一直想和我在一起……”
“不许再说!”拉姆压低嗓音说道,“我要走了。”
但拉拽声显示他又一次被穆勒拽了回来。
“不,你一定后悔了……我每天都在后悔……如果不是你当初赌气分手、和巴斯蒂安上了床,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里奥惊恐地去看施魏因施泰格,后者和他一样惊讶,还有一丝恼羞成怒。
“你醉了,托马斯,快放开我。”
“你还肯叫我托马斯,”穆勒说,“如果那时你赌气的时间短一点,我们早就复合了,你就不会和巴斯蒂安在一起……快告诉我,你也在想着我,你也在牵挂我……我这么多年都没结婚,每天我都想着你……”
他们的说话声渐渐消失,好一会儿都没声音。施魏因施泰格忽然站起来,迈开大步走上露台,拉姆和穆勒正在露台的角落里忘情拥吻。
“你们两个——”施魏因施泰格一开口,拥吻的两人立刻打了个激灵,忽然清醒过来、推开彼此,慌乱整理着并未凌乱的衣服。
“陛下,您千万不要多心,穆勒阁下只是喝醉酒了,我们之间……”拉姆急得像要哭出来,立刻扑倒施魏因施泰格脚边跪下。
“你们之间我听得清清楚楚!”施魏因施泰格说,“你很专一啊,托马斯,这么多年不结婚,一直在等菲利普,你不知道他已经和我结婚了吗?”
“陛下,我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我和菲利普只是朋友——”穆勒慌乱说着,他喝得太多,满脸通红。
“刚才你们表现得可不像是朋友,”施魏因施泰格怒斥道,“菲利普,和我结婚你后悔了?当初你和我结婚只是我一厢情愿吗?”
“绝不是,陛下,我一直喜欢你……”情急之下,拉姆说话也不经考虑了,但这话说出来更假了,和施魏因施泰格上床的时候他们还没感情,之后很快结了婚,要说有感情也都是在结婚之后才慢慢有的。听他这样说,施魏因施泰格更不相信了,想到当初拉姆和他上床确实有些莫名,更证实了他们刚刚的对话。
若是其他场合,里奥还会劝上施魏因施泰格几句,但嫔妃和大臣有染,这样的事太难堪,谁也不好开口。
听见喧哗声的罗伊斯和克罗斯也过来了,罗伊斯不喜欢拉姆,听了事情大概后,就抱着女儿到一旁去了,克罗斯却脸色煞白,像是被吓得不轻。
“如果你后悔,我们也不得不分开了,”施魏因施泰格冷冷说道,“来人,把他们拖进大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侍卫立刻跑过来,押着两人向外走。拉姆和穆勒不断呼喊,说刚刚的都是误会,满堂都是拉姆的亲友,看着这一幕又惊又怕,谁也不敢说话。施魏因施泰格怒气冲冲向外走,里奥立刻跟上去了。
两个少年起就熟识的朋友先后被赶出宫去,施魏因施泰格一连几天情绪都很低落。回想与拉姆的过去,他愈发意识到两个人的第一次上床和之后的婚姻是多么突兀,这些年他听过很多拉姆与穆勒的传闻,但他统统一笑了之,现在得知真相,他再也笑不出了。
晚上睡觉时,他把头埋进里奥怀里,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喃喃说着,不明白卢卡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狠心的人,以及与菲利普的婚姻竟一开始就是个骗局。里奥安慰他,说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最糟的情况,虽然现在不在一起,但他们也都生活在不远的地方,什么时候心软了,再去看看他们就好。
“卢卡斯只是一时迷了心智,反思过了就能回到宫里了,到时候你还能再见到他,和从前一样。菲利普的事我不清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还活着,又不是在战场上牺牲了。别这么伤感。你还有我,不是吗?”
“连着两个人离开,你决不能再走了,”施魏因施泰格搂着他,在他胸口上吻着,“你再离开我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