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像你,”他看了一眼就得出结论,“幸好不像里奥,里奥的耳朵长得奇怪。”
施魏因施泰格笑了:“都是挑优点长的,眼睛鼻子都像里奥,特别好看。”
两人聊上了,皮克在他们对面坐下,摸摸蒂亚戈的脸,又挑剔地看看施魏因施泰格,他本想说要是一点儿也不像你就更好看了,好不容易他才忍住没说出口。
“你和里奥结婚,巴萨的人肯定都看你不顺眼,”法布雷加斯笑道,“但你丢下国家、王位和朋友大老远从拜仁赶到这里,周围都是外人,过的也不见得多容易。”
施魏因施泰格惊讶地看着他,没想过自己会在巴萨听见这样的话。
“我在这里很开心……”他赶快说道。
法布雷加斯拍了下他的胳膊:“谢谢你照顾里奥,他也很开心,我看得出来。”
吻了下孩子,法布雷加斯站起身来要走,皮克露出无计可施的笑容,在施魏因施泰格肩上拍了拍。
“谢谢你照顾里奥。”他也这样说道,尽管努力掩饰了自己不信服的表情,他的声音里还是有明显的不自然。
施魏因施泰格望着离开的两人,蒂亚戈在臂弯中扭了扭,他低下头看熟睡的孩子,微微笑了。
宴会在黄昏时开始,直到深夜才结束。里奥与抱着孩子的施魏因施泰格送走宾客后一起走回房间。里奥走在前面,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绵绵细雨还未停下。
“喜欢这里吗,巴斯蒂安?”他忽然问。
“当然喜欢。”施魏因施泰格望着深夜的雨幕。
风刮着雨滴落进走廊,里奥张开双臂,深深吸着雨水带来的清新。
施魏因施泰格抱着孩子站在他身旁,里奥忽然有了滑稽的想法,他喜欢施魏因施泰格,就像喜欢此刻的雨和这里的所有,可他根本不像细腻无声的雨水,与巴塞罗那温暖和煦的一切也不相似。
可自己还是喜欢他,尽管他与自己迷恋的东西毫不相干,全无相似之处。
里奥握住他的手,和施魏因施泰格穿过细雨纷纷的走廊。他的手掌与自己的一样暖,握久了他的手,里奥会有不想放开的感觉。他曾拥有国家和领土,拥有王位和荣誉,可他从来都不真正想要那些,它们都不能和施魏因施泰格相比。
等待即位的那些年里,里奥都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一件事:他不拥有任何东西,也不屑要任何东西,他只有要去做的事。如果有人从他身边夺取了什么他会立刻反抗,但不会发怒或恐惧,他目空一切,认为没什么可值得他害怕或怒火中烧。
无论军营还是宫廷的生活,都证明在巴萨当储君并不是份美差,愿不愿意都要打仗,愿不愿意都要和许多居心拨测的人打交道,里奥只知道这一条路,没有抱怨的理由、借口,也没有其他出路,他一直在这条路上走着。征战也好,政斗也罢,它们没有无聊和有趣之分,只有解决和未解决的区别,这些事能为里奥带来最好的东西就是成就感,他不需要别人为他欢呼、给他荣誉和奖章,他只需要“完成”和“解决”一件又一件事。在成为巴萨储君时,他甚至可以说自己是无欲无求的人,他并不渴求领土、胜利和王位,这些不过是日程上的任务,需要一件件完成罢了。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把那时的感觉和经历当做生活原本的模样。
然后那个异乡人来到这里。他口音奇怪,谎话连篇,惹人怀疑,表明身份后,他变成强国拜仁的皇帝,并且让里奥以荒谬的、不公平的、难以想象的速度与他相恋。生活忽然变了模样,上阵杀敌不再让里奥蠢蠢欲动,荣耀与成就也失去了致命的吸引力,他遭遇到人们所说的灾难级别的爱情,耽搁了他登上王位、统治国家。
决定赶赴拜仁前还有那样多的人劝他,让他不要为一场爱情失了大局,里奥全然不在意,国家、王位、权力或任何其他东西,它们怎么能和爱人相比。里奥沾沾自喜,他与最好的人结了婚,他见到爱情最慷慨瑰丽的模样,尽管之后有太多龃龉和惨痛发生,他甚至以为爱情会就此崩塌,但这场在他人看来执迷不悟的恋情显然比生活中的多数东西都更长久和坚韧,在相恋七年后他们仍对对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爱情分毫不减,一如当初。
尾声
夏夜,窗外咆哮着轰鸣的雷声,大雨未至,施魏因施泰格抱着蒂亚戈和他们的第二个儿子马代奥站在窗前。天边亮起一道道闪电,随后传来震耳雷鸣,蒂亚戈惊讶地赞叹着,马代奥也瞪圆了眼睛。
浓郁的花香传了过来,蒂亚戈拿出花瓶里的一朵花递到马代奥眼前,把弟弟的注意力引到花朵上。
“你看这个,马代奥,这个很好闻——”
马代奥摸了摸花朵就往嘴里送,施魏因施泰格赶快拦住他。
“这个不能吃,宝贝。”
话音刚落,刚刚滑过天空的闪电带来的雷鸣声响了起来,两个孩子一齐“啊啊”地叹着。
“爸爸再不回来就要被浇湿了。”蒂亚戈喃喃说道。
施魏因施泰格吻了吻他,让他别着急。
温热的风吹进窗中。已经来到巴萨五年,施魏因施泰格还是会对这里暖热的天气感到惊讶,这里和拜仁如此不同,就算是冬日大雪埋没城市时,空气中也带着种安抚人心的柔软,夏日凉爽干燥,每个季节都尽量如人所愿地温和,他确实更愿意让孩子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也愿意在这里和里奥共度余生。
“爸爸!”
蒂亚戈叫了起来,马代奥手舞足蹈地欢呼,里奥骑着马向他们奔来,又是一声雷鸣响了起来,蒂亚戈生怕他被雨水淋湿,心急地叫道:“爸爸,快过来——”
施魏因施泰格抱着两个孩子走去门口,里奥跳下马,下人接过缰绳,里奥刚走了两步,大雨忽然落下,砸在地面上乒乓作响。
“爸爸浇湿了!”蒂亚戈惊呼。
“没事的。”施魏因施泰格笑道。里奥跑进房间,进门后立刻脱掉刚刚被雨淋湿的外套,接过两个叫着要他抱的孩子。
施魏因施泰格在他头上吻了吻,但这样还不够,他和里奥隔着两个孩子接吻,直到孩子们不满地叫嚷起来。
“每次你都不先亲我们——”蒂亚戈叫道。
“来了来了,”里奥在蒂亚戈和马代奥脸上吻了吻,“巴斯蒂安排在你们前面,不许和爸爸抢。”
夜里施魏因施泰格会哄着两个孩子都睡着后再回卧室,里奥白天在宫里和皮克或众臣为各种大事小事忙上一整天,晚上回家也没精力哄宝贝儿子们,他躺在床上等着施魏因施泰格过来。马代奥年纪小,有时会闹很久,施魏因施泰格不会把他交给保姆了事,总是要自己哄睡了他才安心。有时里奥会等得先睡着,过了好半天才在已经熄灯、房间里漆黑一片时听见声响醒来,施魏因施泰格在他身旁悄声躺下,吻吻他。若里奥还没睡,他会回吻,继而和他在夹杂情话和汗水的黑暗中缠绵许久。
陷入梦境之前,施魏因施泰格吻了吻他的眼角。窗外细雨初停,里奥滚进他怀中,以与九年前无异的姿势和他相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