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佛里皱了皱眉,他头痛的状况并没有好多少,被燕筑这样盯着瞧,焦虑地又蹦出一句话来,暴露了他现在状况不定的现状。
“够胆就亮武器!别干瞪眼!”
燕筑轻哼一声,
没有理会。
在前一刻,他是有拔刀的冲动,到现在,他却没了那个意愿,要打的话,他情愿去对木桩打,对着个没康复的病人,他没有那个兴趣,也没那个心情。
“听大夫的话,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战不迟。”
孙邑埅最不喜欢不好好配合他的病人了。
燕筑回身看了看依旧没有动静的帐篷,然后大步朝着苍云堡里走去。
傅佛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平静下来,
“佛里,若是难受便回去等吧。”
傅佛里一把拉过顾措的手,紧紧地拽住,拉着走,
“陪我走一走。”
“好吧。”
待孙邑埅出来时,已经快近中午了,外面不见燕筑身影,想来时间太久,也等不下去吧,但是孙邑埅现在特别想找到他,因为他内心的担忧。
找到一名军医让他注意帐篷内的动静,孙邑埅绕到破阵营营地,转了一圈,问了王不空问了陆欧问了见到的其他人,都没有问到燕筑的去向。
倒是有人说起,傅佛里和顾措去找人去了,孙邑埅连忙又去敲帐篷门,奈何帐内无人。
他们在一起?
孙邑埅停在帐门口,蹙眉深思。
“咦,孙大夫你出来了?”
回身一看,是顾措陪着傅佛里转了回来。
“嗯,听说你们去找燕筑了?”
“他在苍云堡里。”
傅佛里径直给出了孙邑埅所要的答案,脸色看起来有着不好,孙邑埅伸手握住他手腕把起脉来。
“记得服药,回去睡一觉,我回头来给你施针。”
“他,心情不好。”
傅佛里又补了一句,孙邑埅了然地点点头,光用猜想的便知道是怎样不对劲了,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孙邑埅转头便往苍云堡跑去。
“阿措,你知道吗,燕筑从来没有搭腔过我说他的花花的事情,我能确定,那是他的默认,而不是否认。”
顾措拍了拍佛里的肩,与他一起看着耸立山壁的偌大苍云堡。
第23章 二十三
喜欢你
苍云堡深处的木桩眼见着一个个地坏掉断落下来,鲜有人际的木桩室里只有燕筑一人对着那一排整齐排列的木桩一次次下狠手,也有人路过在门口往里瞥一眼便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表情的严酷,动作的凶狠,震慑人的气势,大家自然而然地远而避之。
同时,也能理解入了苍云的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秘密而残酷的事情,这个时候不需要太多的打扰。
所以,被孙邑埅拉住询问的时候,在指出方向的同时,总会多提醒一句,
“你便让他发泄一下,知道去木桩室,多少还是有自制力的。”
孙邑埅当然知道燕筑的个性脾气,早熟的心性却成了他更是心疼燕筑的理由,没有表现出来的需求并不是不存在的需求,这是孙邑埅执意要前去却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动作的原因所在。
苍云堡有如迷宫般的地形对于鲜少进入的孙邑埅来说有着困难,风箭长廊划破了他的衣衫,火雷阵烧坏了他的发尾,滚石阵撞伤了他的手臂,终于佇立于木桩室门口的孙邑埅显得有些狼狈,粗重的呼吸和木桩前的人像是呼应一般吐息着。
精疲力尽的燕筑手撑着木桩,被汗水浸湿的黑发顺着他低下的头垂落耳边遮挡住了脸颊,却在转头看向孙邑埅时,露出一双依旧精光的鹰隼之眼。
除了静默还是静默,直到燕筑率先一步闭上眼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那是一口被压制许久翻腾不已的心血,终于随着他的发泄也一起被激出来。
孙邑埅连忙冲了进去,有力的手臂搀扶住燕筑,
“坐下来调息。”
燕筑吐出嘴里的血沫,说道,
“我没事。”
“血吐出来确实是没什么大事了,但是还是需要调息一下。”
因为孙邑埅的坚持,燕筑乖乖地盘腿坐了下来。
被喂了一颗药丸,背心抵上温热的手掌,暖暖的内力缓缓流入体内,驱赶出了滞郁。
在感觉好了不少之后,燕筑开口说道,
“可以了。”
孙邑埅这才撤了双掌,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事情的始末和细节。
燕筑转过身来,满眼都是愧疚,抬起的手不自觉地覆上孙邑埅略白的脸庞,拇指在颊间来回地摩挲着,
“让你受伤了,抱歉。”
试着笑以回应的人却发现说出口的话却带着颤抖,
“你看我也能入苍云了。”
很想把明明很担忧却强颜欢笑的人揽进怀里,但燕筑终究收回了手,扶着孙邑埅一起站起来。
“我已经报仇了,我应该开心。”
“这事情一点也不值得开心。”
孙邑埅伸手上前,紧紧握住燕筑的手,给他力量与支持,报仇是没错,但也是再一次把伤口暴露在外,那么这一次或是伤得更深或是有了一次伤口痊愈的机会,孙邑埅真心希望会是后者。
“那日离开时我对你说,等你回来陪你一起报仇,如今你一人便做到了,做得很好,而接下来,你需要走出来,或许这过程会比较艰难,但是我会在你身边帮助你。”
燕筑转头看着孙邑埅,欲言又止,心里再次沸腾起来的血是为着眼前人,但他却不敢妄动,只有满脑子的,不该,不该……
“你……和我一起出去吗?”
不自在地避开那让他还看不明白的眼神,孙邑埅找了个理由开了口。
“不了。”
“…………”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啊,他伤得并不重,只是比较虚弱,多休息调养就没事了。”
“那麻烦你多照顾他几日。”
“这不是问题。”
“我送你出去。”
燕筑可不希望孙邑埅回程的路也那么惊险,
“呃……这,那就麻烦你了。”
孙邑埅一答应下来,陡然之间身子便腾空而起,人已经被燕筑捞着后背和双腿一把抱了起来,孙邑埅一个惊慌失措,连忙伸手环住燕筑的脖子。
“你,你好歹和我先说一声。”
燕筑眨眨眼,他若不一鼓作气,哪里有这么利索的动作。
呼吸就在胸前,手勾着自己脖子,身体紧紧靠着他,没有想要避开的意思,就那样如常地与他说着话,
“走了。”
不愿多想,不敢深思,燕筑沉下波动的心绪出了木桩室,一路行云流水般地径直度过了几道关卡,
“你为何不离开?”
在被放下的当口,孙邑埅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我没事,只是想单独静一静,你回去吧。”
孙邑埅无法,只能再强调一句,
“有事,记得一定来找我。”
“嗯。”
燕筑还是一如既往地应得干脆,他喜欢,喜欢这种被他所关心的感觉,也不希望让那个他重视的人满是担忧,有些事既然说不得,那么,就这样维持现状也好,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我会说到做到。”
不能靠近又不想离开,是一种贪恋。
“好吧,我向来都是相信你的。”
被需要着,其实也是一种依赖。
喜欢你,便希望你好好的。
这样便好,是吗?
孙邑埅忍住想要回头的欲望,一步一沉地往外走去,围绕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引得来往之人不由驻足观望。
“燕筑在那里站了快半个时辰才挪步。”
“我们都不敢靠近,更别说上前和他搭话了。”
“你们是没看见,我是亲眼见到燕筑抱着孙大夫过滚石阵出来的。”
“所以说……”
“诶诶,不可说,不可说!”
那一日的事就这么隐匿地在暗处传了起来,当事人却是一点不知。
醒来的少年伤愈之后被安置到了其他地方,孙邑埅依旧每日前去破阵营给傅佛里施针用药,但却一次也没见到过燕筑。
越来越暗淡的眸色让傅佛里都不忍视,暗地里大骂燕筑几多回,却偏偏一句不问一字不吐,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着实憋得有些难受,
却不知孙邑埅是一探脉息便知他的心焦。
“你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孙邑埅猝不及防的开口让在喝水的傅佛里呛了个正着。
孙邑埅低着头整理着东西,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模样。
“……”
傅佛里和顾措互看几眼,见到傅佛里最终点了点头,顾措这才斟酌着词句,说道,
“大夫这几天是在找燕筑吗?”
“我知道他在苍云堡。”
“但是他一直没回来,回苍云第一天他便对我们说过他有地方住不会回来,我们以为他会住在你那。”
“就这个事情会让你们觉得烦恼吗?他一直在苍云堡里。”
是呀,为何那时他便没有提在他那住下的事情?
在有意地避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