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悄悄推了把紫谨。“放开我。”
“不放!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要用白玉堂的招式与我对敌?难道是怕我把你认出,坏了你的事吗?”紫谨贴着展昭耳际,用一种外人看不到听不到却会让展昭觉得极度暧昧的姿势轻声说道。说话间,呵气拂面,唇齿偶尔还会划过耳垂,引怀中之人一阵战栗。
是了,你定是来救那段忠义的。只是你又为何要救柴文益?难道说是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他吗?
“我有事你快走。还有,别忘了你的誓言。”展昭复杂地看了紫谨一眼,起身跳开退至杨宗保身边。杨宗保神色极其复杂,仍是沉默片刻后关怀道。“你没事吧?”
展昭摇摇头。
失了温暖的紫谨心中怅然若失,懒散起身本想将喉间的血咽下,转眼一想为了配合展昭便随它一口喷出,惹众白绫幽女大惊,哪还顾得上教训那几个嘴贱的,纷纷回撤护住主人。
紫谨佯装冷笑,轻轻抹去嘴角血迹。“好,我记住你们了,后会有期!”说罢携一众白绫幽女翻墙而去。
“表兄……。”柴文益上前。
“文益,你没事吧?”杨宗保心疼地看着他被打伤的脸。
“没事。”
突然一个副将怪叫:“将军,小柴王没事,可我们有事。那群女人简直是带刺的,好凶,打得我浑身都是伤。”
“活该!叫你们嘴贱!”杨宗保本欲上前看看受伤的几人,突然不知瞥到什么,变脸道:“沙场男儿,伤什么伤!适才你们保护不力,全都罚去城外跑圈去!”
众将一阵哀嚎仍被杨宗保无情地用长枪枪柄拍着屁股赶走了。事毕,杨宗保见柴文益含笑望他,有些赧然道:“为兄教育无方,这几个兵痞让表弟见笑了。”
“不妨事。幸亏表兄带人及时赶到,不然文益就危险了。”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虚的。”杨宗保摆摆手,正色道:“你真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柴文益沉思道:“我的确与他素未蒙面,但我大致可以猜到他的身份。”
“是谁?”
“表兄可曾听过云梦陇?”
杨宗保惊愕道:“你是说那个专门接生意杀人的杀手组织?”
柴文益道:“云梦陇的实际掌控者被称作云梦主人,此人极为神秘,几乎从没有人见过,但听说他有个癖好便是极爱穿紫衣,此外身边常年有一众功夫不俗的白衣女子服侍,她们被唤作白绫幽女。”柴文益心想:如果真是他,就不知他与展昭到底是何关系。还有那云梦主人又如何知道他的复仇大计,难道是展昭告诉他的?
“怎会是他?”杨宗保视线不着痕迹地瞥向展昭,似乎想寻求什么答应。但展昭却视而不见,只顾眼观鼻鼻观心。
“对了表兄,昨日深夜才到碧川,如何不多做歇息?看你如此快就赶到,想来也不是被打斗惊动的。”看杨宗保望着韩家兄弟两,忙笑着道:“忘了给你介绍,这两位是韩孟非韩孟是。”
“我知道……。”剩下几欲脱口而出的话在对上柴文益不解的眼神后戛然而止。杨宗保自知失态,露出一个并不算自然的笑容。“唔,我是说我听说过你们,听说你们是文益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柴王府势颓,多亏你兄弟二人一直守在文益身边。”
韩家兄弟闻言忙欣然与杨宗保见礼并感谢他适才出手相救,却不知一旁柴文益眸色更暗疑窦更甚。突然转头对上恭敬站立一边的展昭,柴文益笑问:“表兄,这位也是你的副将?怎地先前没见过?”
“他是我的心腹,姓郑,刚到碧川。我来时留他在雄州上下打点,现在事了来向我述职。”说着,杨宗保手一挥。“还不向小柴王行礼?”
展昭深鞠一躬,怕人认出他的声音,故闭口不言。
杨宗保呵笑着圆场道:“我这副将不爱说话,平日也寡言少语,文益不要见怪。”
“怎会?!适才如不是郑副将挺身而出,文益此番怕是凶险了。”微微抱拳施礼,转身又问杨宗保道:“不知表兄这么一大早寻我所为何事?”
“文益,你昨日说官家在这里,可有骗我?”
“我怎会哄骗表兄,自然是真的。”
“那好。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现在?”
杨宗保道:“不错。其实我本欲昨夜就去见上一见,但又怕自己心急失了判断。可辗转难眠,心始终静不下来。勉强拖到天亮,故此晨光乍现便来寻你了。”
柴文益闻言但笑不语,别有意味地看了杨宗保许久,才道:“这么说来,表兄已经想清楚,也有了决断?”
“什么决断?”
柴文益虽是笑着,可那笑意渐渐泛冷。“要么与我绝,要么与君绝!”
杨宗保浑身一震,突然被堵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寂良久,才扯出一抹苦笑,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我是该有所决断了。”
“如此甚好,我也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人就在此处地牢,请吧表兄!”
赵祯本以为自己还要再被晾个几天,谁想这么快又有人到来了,快到赵祯以为是适才离去的紫谨去而复返。看到柴文益,赵祯没有半点惊讶,倒是当柴文益让出身,将其后杨宗保的身影完全显露出来时,赵祯惊骇到嘴大张着几乎半天都没合拢。
杨宗保出现的瞬间赵祯想了很多,可没有一个可能性是对自己有利的。赵祯突然感到一阵颓唐,心中忍不住叹息:柴郡主之事,终究还是让天波府也搅进了这场乱局。
杨宗保走到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赵祯,许久才道:“陛下,许久不见,可还记得故人?”
赵祯苦笑不已:“自是记得的,只是不知以故人此刻的心情,朕该是称呼你宗保哥哥,还是杨将军呢?”
“君臣有别,陛下还是唤我杨将军的好。”
“杨将军本该在雄州驻守,此刻到得碧川,可是为朕而来?”
“正是。”杨宗保神色微沉,有些烦乱地来回踱了几步才又道:“想必陛下如今已知道了我母亲的死因。”
“朕已听说。朕……。”赵祯垂首,面露愧色。“朕觉得遗憾也觉得抱歉。”
“陛下觉得抱歉?那也就是说陛下也已知道是刘太后命人秘密毒杀了我母亲?”
一个“我”字含在口中,赵祯一咬牙,决然道:“跟太后没有关系,所有的事情由朕一力承担。”
柴文益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杨宗保这个苦主地一再逼问下赵祯果然将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
呵,谁说人心难料?他,不是料事如神?
赵祯,你既然要做你那待母至孝、以仁义治天下的所谓明君,那你这黑锅就背定了。
果然,此言一出,杨宗保整个脸色都变了,表情出离愤怒。“这么说来,陛下是承认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便是你授意的?”
赵祯不知该如何解释,“朕……从没想过柴郡主会死……。”
“可事实却是我母亲因帝王的猜忌被生生毒死。就因为你赵家没有任何证据仅凭怀疑便要先下手为强,就因为你们要防范于未然决定斩草除根,是也不是?”杨宗保越说越激动,“我杨家一门忠烈,对你赵氏尽忠尽责,可换来的是什么?一门孤寡。如今竟连这孤寡也朝不保夕,我又怎知今日死的是我母亲一个,他日引颈受戮的不会是我天波府满门?!”
“不会的!朕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赵祯激动地冲上去握住铁栏外杨宗保的手,情真意切道:“朕答应过展护卫绝不会让柴王府的事牵连杨家,宗保哥哥你现在立刻回雄州,朕与柴家的恩怨,你不要再参与进来了。”
“赵祯,你倒是说得轻巧,你可知自我姑母死得那一刻起,杨家也难逃牵连的厄运。你母后刘娥绝非省油的灯,你可知这几年天波府势颓难道仅仅是因人才凋零?”柴文益冷笑连连。“是了,你早已亲政,分化杨家将、明升暗贬,说不得其中也有你的手笔。”
赵祯双目赤红,痛恨地瞪向柴文益。“柴文益,你到底是何居心?你难道真想看天下再起战乱你才安心?”
“天下是你赵家的天下,你若真心系天下苍生,不如干脆将这天下让回我柴家如何?”
“痴人做梦!”赵祯义愤填膺道:“即便我真将这天下让给你,你以为你就能坐得稳吗?以你的心性,必然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与契丹再起战乱。骤时苦得还不是百姓?”
柴文益哈哈大笑。“赵祯,你这人可真是可笑到了极致。你不寻思进取夺回祖宗基业,反倒指责起别人可能会有的励精图治?”
“我不与你耍嘴皮子。”赵祯拉住杨宗保,一脸哀求道。“宗保哥哥,柴郡主的死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个交代。无论是为了你好,还是为了天波府,都请你不要再趟柴王府这摊浑水了。”
杨宗保狠狠甩掉赵祯的手。“我的事,不劳官家费心。”转而向柴文益道。“文益,表兄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表兄请说。”
“我已有了决断!我天波府杨家就此与他赵氏恩断义绝。你要复国,我决定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