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背叛。小王爷,我只是相信展昭的判断,只是相信如果此刻收手,皇帝会放我们一马。”
“够了,别再说了。孟非,这么多年,看来你仍是一点也不了解我。与其瓦全,我宁可选择玉碎。”柴文益的脸突然阴冷地近乎扭曲。“孟是,杀了他。”
韩孟是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柴文益。
柴文益冷冷地瞪他:“怎么,你二人手足情深,连你也要背叛我?”
“不,要选择背叛,除非我死!”韩孟是像是下了决心,一脸决绝。抬手就要往韩孟非天灵盖上拍去。
“万万不可,你们是兄弟啊。”杨宗保出言制止道。
韩孟是狠心道:“既然选择背叛小王爷,就休怪我做兄弟的翻脸无情。”
“住手!”杨宗保抬手劝住,望向柴文益,焦急道:“文益,你真如此狠心,韩孟非是你哥哥啊。”
“我没有哥哥。”
“文益!你们三个是亲兄弟啊,你怎可手足相残?”
“住口,杨宗保!既然你已救了赵祯,现在就给我滚。”柴文益低吼道。
“什么意思?什么亲兄弟?”
见柴文益一脸愤恨,韩氏兄弟则一脸茫然地望向自己。杨宗保沉吟片刻,像是下个某个决心,沉声道:“你们不是家将之子,你们的父亲其实姓柴,你们是文益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突如其来的话语震得两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皆用一种不敢置信地眼神望向柴文益。而柴文益此刻的表情让他们两个意识到,原来这个事实柴文益早就知道。
“杨宗保,我要你死!”一直隐藏的秘密被点破,柴文益恼羞成怒地冲向杨宗保,挥扇而出,扇口有着极其锋利的利刃,更是寒光闪闪,明显淬有剧毒。杨宗保抬手格挡,一边劝阻道:“文益,你究竟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去死!”
柴文益攻势凌厉,杨宗保又不愿伤他,只得投鼠忌器地一味退让,转眼已无退路。赵祯不由就是急了,示意展昭过去帮忙。展昭挥剑上前想引开柴文益攻势,哪知柴文益竟像疯了一般完全不顾他的剑,只一味去攻杨宗保,眼见有几次柴文益就险些丧命展昭剑下,韩孟非第一个回过神来,叫着“别伤我弟弟”便冲了过去。
早在韩孟非动作之际,展昭就已反应过来,尤其当瞥见柴文益眼底划过的一丝沉着与阴狠,哪里来的半分疯狂,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待柴文益喝出一声“孟是,杀了赵祯”,韩孟是身躯已在空中,迅雷掌毫无保留地向赵祯挥去。
好个绝世燕子飞!韩孟非连衣角都没碰到,展昭已消失眼前,待他回头的刹那,展昭竟已飞至赵祯身前强提内劲与韩孟是对出一掌。没有想象中的势均力敌,一口鲜血喷洒空中,展昭连带身后的赵祯一起狠狠摔在了地上,两人身体尚未落地,只听杨宗保忽然一声疾呼,比之声音更快的是展昭的身手,单掌撑地,身子莫名就是一旋,竟半跪在其身侧,完全没压到自己。
赵祯摔得有些生疼,手臂也不慎蹭破了点皮。可来不及管这些小伤,眼见适才展昭喷血,赵祯已心痛地飞快爬起半跪着扶住展昭双肩。还没开口询问伤势,展昭却已开口。“陛下,你没事吧?”
“朕当然没事!展护卫,你呢?你是不是又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展昭嘴角含笑,连眼中都溢满了满足的笑意。“没事便好,我便……放心了。”
话未说完,眼神已涣散,接着整个人倒入赵祯怀中。
赵祯呆呆地将人抱住,呆呆地看着展昭后背插着的那枚飞云镖,看着远方杨宗保韩孟非惊愕的表情,看着柴文益发镖后还未收回的扇面以及一脸失手后的恼恨。他突然意识到原来摔倒的刹那眼角瞥见的那抹寒光并非错觉,竟是柴文益不放心,补上后手要置他于死地。
可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破坏了。
但这一刻,赵祯宁愿这个人没有破坏。
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赵祯就再不愿看到他受到任何损伤,恨不得以身相代。而此刻展昭倒在他怀中,让他突然想起当初那个禁忌的梦,突然产生种错觉,梦境似乎与现实隐隐有一丝重合了。
展昭会死?
他要失去他了?
赵祯看着眼前这些人,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凭本能紧紧地搂住怀中那越发消瘦的身躯。
“猫儿!——”
嘶声的怒吼由远而近,白玉堂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为何展昭会在杨宗保身边?明明算计得好好的,与不居先生以及师父谦和道人等人随杨宗保一同潜入碧川,本是为了营救段忠义,抓柴文益个现行好方便套出展昭所在。哪知才小半夜就等到了银烟讯号,与其副将接头后得知紫谨前来闹事,就按原计划地牢门口守株待兔,由杨宗保将人引出一网成擒。谁想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这才下来一探,却远远看到展昭倒入赵祯怀中。
此刻白玉堂眼中哪里还有别人,早被一个展昭装得满满当当。他飞奔而至,见展昭昏死在赵祯肩头,本能地就要去夺人,不想竟没抢下来。不知何故,赵祯双手抱得死紧,再看其神情,失魂落魄,魂游天外。
从白玉堂出现,柴文益就暗叫糟糕,接着看到紧跟下来的南宫惟等人更是明白大势已去。趁众人还震惊在展昭受伤之际,招呼韩家兄弟就往外冲。韩孟非愣神在那没有动,韩孟是略一沉吟,起身护住柴文益冲了出去。
“昭儿,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我徒儿?”南宫惟好久才回过神来,一声狮子吼,人几近暴走。想到逃走的柴文益就准备去追,却被谦和道人一把拖住。
“南宫老儿,你倒是也分分主次。你徒儿伤成这样,你不救人,去追那两个丧家之犬做什么?”
“对,先救人。”南宫惟扑过去搭脉,眉头皱得死紧。“怎么会这样?怎会伤得如此之重?五脏俱损,是用金针封穴强行稳住伤势,这样放开的话岂不是没救了?不对,这手法,像是吕梦涧的,难道他就在碧川?”神情舒展,正想感慨展昭有救了,不知又探到了什么,眉头又是蹙起。突然拉起展昭左手一看,竟有一颗赤砂痣点在掌心。“赤炎砂?!”看向展昭背部的飞云镖,拔出,点穴,南宫惟端详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果然”。
谦和道人闻言也是皱眉,心道那柴文益实在歹毒,打伤人不算竟还用毒。再低头看徒儿白玉堂,像是着魔了,拼命去抠赵祯的手指,要把对方怀里的展昭抢过来。要不是一早就知道展昭性别,谦和道人都要怀疑展昭是个女的,且把自个儿徒弟迷得死去活来的。
杨宗保看白玉堂动作粗暴,唯恐伤了赵祯,赶紧拉住他,叫他别动粗。自己则半跪到赵祯边上轻声劝道:“陛下,快松手,你这样抱着展护卫,不好救治。”不想他越说赵祯抱得越紧。
白玉堂火冒三丈,哪管那么多,跳起来骂道:“赵祯,你是打算害死展昭吗?你已经把他害得那么惨了,还嫌不够吗?!”见赵祯似有所动,手不由松了下,他赶紧扳住手指,反手将人甩开,抢过展昭横抱到怀中。
失去展昭的赵祯疯了般大叫着扑上来,却被白玉堂一脚踹开,骂了句“滚”,接着运起轻功飞也似地冲出了地牢。接着嗖得一声,南宫惟也不见了。
赵祯受了刺激,此刻早已神志不清,只是一味大吼大叫,杨宗保无奈说了句“得罪了陛下”,便一拳击在其小腹将其击昏。
“什……什么情况?”
这一切发展得太快,一众人面面相觑都傻眼了。
一个副将道:“那白玉堂还真够胆欸。不但直呼陛下名讳,还直接踹开,叫对方滚。”
“真乃神人也。”
“阿弥陀佛,膜拜膜拜。”
谦和道人怀疑难道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吗?掏掏耳朵,指着昏在杨宗保怀里的赵祯问身旁一副将道:“你们说他是谁?”
“陛下啊。”
“哪个陛下?我们不是来救大理太子的吗?”
“道长,行动赶不上变化啊。应该是将军发现除了太子连当今圣上也被抓了,外国的太子再金贵哪比得上自家皇帝啊。所以权宜之计,当然先救陛下咯。”
谦和道人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犯昏,所幸被一旁的柳如蕙扶住。两人复杂的眼神彼此一望,谦和道人哈哈干笑两声:“玉堂,你可比你为师年轻时带种。
屋外,翻搅了许久的雷云终于蓄不住,磅礴大雨倾盆般兜头而下。冲入雨幕的白玉堂很快便浑身湿透,他不知道怎么救展昭,可以却不敢停,像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直到一袭紫衣从天而降,将他拦住。
紫谨看着白玉堂怀中伤重垂死的展昭,方寸大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谁伤了展昭?难道又是柴文益?”顾不了那么多,伸手就要夺人,“把他给我!”
“滚开!别妨碍我救他。”
“你才给我滚,别妨碍我救人。”
两人正要彼此动手,突然一道人影诡异地蹿过,犹如雨前燕子低空而过,转眼间白玉堂手上的人不见了。只见不远处南宫惟抱着展昭,蹙眉看着这失控的两人,又想到先前小皇帝被吓到失神的模样,忍不住骂道:“一群神经病,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