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正靠在刘海肩上,刘海居然抬手轻拍邵安的后背!
早就看这个邵安有问题!
吴宗伦气得眼前发黑,刘海见了他,忙离开邵安怀抱,迎上前道:“吴大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吴宗伦悲愤:“是啊,我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刘海一愣:“吴大哥?你……怎么了?”低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还买了肉?”
吴宗伦狠狠瞪了邵安一眼,径直进了屋。刘海见他脸色发青,迟疑道:“吴大哥?”
吴宗伦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刘海这才反应过来:“哦,邵安哥刚才过来报丧,还有三天要过门的新娘子得了场急病去世了。我看他哭得伤心就安慰他。”他偷偷看了吴宗伦一眼:“吴大哥,你……生气了?”
吴宗伦一边收拾肉一边冷笑:“安慰就要搂在一起吗?”
刘海沉默片刻:“吴大哥,你是不是在吃醋?”
吴宗伦把肉用力摔在了案板上:“我要是和别人搂在一起你吃不吃醋?!”
刘海低头把肉拿起来,放在水里泡了,吴宗伦见他沉默,心里反而没底,心里火大,赌气也不说话。
吴宗伦见刘海把肉拿过来,用力过猛,一刀剁下去,木墩案板被他砍翻,恰好砸在刘海的脚上,刘海痛的抱着脚蹲了下去。
“没事吧?没事吧?我看看!”
吴宗伦心里一惊,他又后悔又着急,硬是扒开刘海的捂着的手,见他脚背倒是没事,脚心却磨出了水泡,还有处新鲜伤口,因为没处理过,血迹斑斑。
吴宗伦咬牙:“鞋底都磨穿了,才会扎着脚,你怎么不说呢?我去给你买双新的。”
刘海笑道:“上山多费鞋啊,买新的做什么,这双补补还能穿。”
吴宗伦起身端了温水,路过外面见邵安不好意思地告辞,没好气地点了头,想了想,又加了句:“节哀。”
扶着刘海坐在凳子上,把他的脚抱在怀里,仔细用湿布擦干净血迹,又上了些草药,吹了吹,用干布裹了。
他认真敷药时的样子把刘海看得心里暖暖的,不禁微笑起来。
“下次不许抱别人。”吴宗伦扶他坐在桌边,“我会吃醋。我吃起醋来很难看的!”
刘海笑了:“连小孩子也不能抱么?我娘可以么?”
吴宗伦也被他气笑了:“刘海你是我的人,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这时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当刘海跳下椅子,从背后搂住了他:“我知道了,吴大哥你别生气。”
说了软糯的一句话而已,满天的云彩都散了。
吃饭时刘海问了吴宗伦哪来的钱买肉,吴宗伦便说是账房这几日要他帮忙写不少信,这是提前预支的薪水。吃完饭,他取了足够买鞋的钱,便把剩下的银子全交给了刘海。
刘海也没推辞,望着手里一包碎银子出了神。
吴宗伦第二天下午到了鱼行,账房果然给他找了事做,却是抄写一堆账本,吴宗伦没法子,坐下抄了整整一下午。好不容易放了工,他一路小跑到成衣铺,幸而赶上还没关门。
他挑好了鞋子回家,见于氏一人坐在院子里编鱼篓,上前道:“娘,我给您买了桂花糕,刘海呢?”
于氏停下活愣了:“刘海不是找你去了么?怎么,你们没一起回来?”
吴宗伦也愣了:“没有,他没去找我。不要紧,我去迎他。”
出了门,却见刘海深一脚浅一了脚地往回走。
吴宗伦见刘海脸色不好,也没问他去哪,扶着他回家,取了新鞋亲自帮刘海换上。
见刘海脸上不但没有笑容,反而多了悲伤神色,不禁担心起来:“海儿?这是怎么了?下午你去哪儿了?”
刘海没有答话,良久,突然道:“怎么还有一双?”
吴宗伦道:“你不是说上山费鞋,我就想买两双给你换着穿。”
“我们俩一人一双不好么?”刘海指指吴宗伦的鞋子,吴宗伦低头一看,脚趾的部位磨了个小洞。
他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补一下就好。”
其实普通人家买鞋子的少,家里有女眷的都是自己买材料做鞋,可是于氏眼盲,拿不起针线。刘海自小也没人教他针线,所以只会做些缝补,做鞋这种高难度的活是做不来的。是以他平日极爱惜鞋子,能穿草鞋就不穿布鞋,上山时若是站在平底砍柴,多半就把鞋子脱掉。
他长到今日,同时拥有两双崭新的鞋子,这还是第一次。
刘海看着手中的鞋子,突然捂住了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吴宗伦心知刘海这是遇上什么事,也没有催他,只是上前搂在怀里,等着刘海平复情绪自己说出来。
可是未等到刘海说出什么事,于氏便进来了,两人忙分开各自坐下。于氏问了刘海刚才去哪,刘海道:“去找吴大哥,可是没找着。”
头却垂得更低。
于氏看不到他的表情,信以为真,叹道:“一天到晚地腻在一起,还看不够么?还非要追过去接他?两个人太腻1歪1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摇头道:“宗伦,这什么桂花糕啊,咯得我牙疼。你们拿去吃吧,我就不爱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吴宗伦知道于氏嘴硬心软,她刚才的话是话糙理不糙,总结起来便是“情深不寿”四字。
他突然若有所悟,自己每天和刘海在一起,恨不得时刻不要分开,恨不得把一颗心放在他身上,不过是因为心里头还是有所担忧的。若是两个人把每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固然幸福,忧虑同样也会增多,倒是跟逍遥自在不沾边了。
待两人吃了饭,又伺候于氏休息了。吴宗伦这才躺在床上叹口气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我说的么?”
刘海低头拽了拽衣角:“我今天去当铺赎当,是去赎你的青玉簪子。”
吴宗伦突然全都明白了。当初他当的是死当,当票怕是被刘海看见了,想去赎回来,只是看他的表情,多半是没能赎回来。
吴宗伦换了轻松语气:“没赎回来是不是?死当多半是难赎回来的,海儿,你别放在心上。”
刘海道:“你从京城回来,身上唯一的东西就是这簪子,这一定是对你极重要的东西对不对,我今天去了当铺,可是掌柜的说那簪子已经被人买走了。我……我要是能早点去赎就好了……”
吴宗伦打了个哈欠道:“不过就是个物件罢了,海儿你别太放在心上。故人赠我玉簪之时,曾经言明,此物寓意是希望我以玉明志,做个谦謙君子,不为外物所困。”他跳下床,握住刘海的手道:“意思是说,到哪个山头唱哪首歌,做人要开心自在最重要。刘海,你跟我在一起,只要记得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要再多想好不好?”
刘海点头,泪却还是掉下来:“可是……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吴大哥……”
吴宗伦笑道:“若是有缘,自然还会再见,也不用放在心上。”
被诬
十、
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两人都是慢慢将这事放在脑后。
如今夏秋换季,于氏的咳喘症状明显减轻,竟没有往年那么难受,她心里也清楚这是吴宗伦的功劳,对他更和气了些。
夫夫俩这个夏天过得也颇有收获。吴宗伦在鱼行账房的关照下,寻了不少的抄写差事,这事情比做苦力轻松些,相对又挣的多,只是要费眼又费油,他为了不占用晚上与刘海缠绵的时间,都是早早去鱼行抄写。
这么一来,竟攒了五钱银子。
加上上次的润笔费还剩了些,一共竟得了三两五钱整。
刘海历来过得都是没有余钱的日子,他见了这些银子也很开心,只是不知该放在何处,也不知该怎么用。
吴宗伦道:“便留在娘那里保管吧,她拿着银子心里也能踏实些。”
刘海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几日后,两人躺在床上缠绵,雨散云收之后,都有些困倦却睡不着。吴宗伦突然正色道:“海儿,娘今天把我叫过去,训导了我一番。”
刘海紧张地坐了起来:“她又说什么了?吴大哥你别放在心上啊。”
吴宗伦道:“她说现在有点余钱了,要张罗着给你娶个媳妇。”
刘海急道:“我不娶!”
吴宗伦叹道:“她说这次娶媳妇就是为了给你传宗接代的,让我别放在心上。还特意从麻花婶那里寻了个有些痴傻的姑娘,说过几日就要上门。”
刘海愣了一会,披了衣服就要下床。吴宗伦忙拦了:“别去!你就真的不动心么?我若是走在你前面,没有孩子将来就没人给你送终。”
这是于氏的原话,其实吴宗伦当时已经说服了于氏。可是他心里到底有些愧疚,无后为大的道理,他这个读书人怎会不知道?若不是他招惹了刘海,刘海现在说不定已经儿女成群了,日子想必还能过得更踏实些。
却不知刘海是不是会因为无后而后悔?甚至……因为认识自己而后悔?
刘海双眼圆睁:“真有那么一天,你若走在我前面,我就把我俩的丧事都办好了,到时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