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伦心一凉,完了,自己还特意想办法改善,可是刘海还是不满意,自己的技术真的这么差么?!他正陷入悲观情绪无法自拔时,刘海接下来一句话把他打入更黑暗的深渊:“ 其实……我也想……在吴大哥的身体里……”-_-!
吴宗伦默然片刻。他虽然爱刘海,自觉能为他抛弃一切,甚至可以做他名义上的妻子,却从没想过真的要做承受的那一方。因为他在心里隐约觉得这跟尊严有关,绝不能让步!
他吻了刘海一下,道:“乖海儿,你怕痛,吴大哥下次小心点好不好?”
刘海闻言,眼神充满失望,也不答话,把头迅速转了过去,埋在枕头下面。
吴宗伦软言劝慰,刘海不但不说话,反而把身体蜷缩着,向着墙边靠了一靠。竹床很小,原本躺两个成年男子是嫌小的,可是刘海转过去后,活活地多出半个人宽的距离。
吴宗伦原本想索性冷冷他吧,他把手巾放在盆里,起身出去倒水,再回来时,见刘海肩膀抽动,无声压抑的哭着。
吴宗伦在心中叹了口气。
爬上床,把不情愿的刘海硬是翻了过来,“还在哭?眼睛都哭肿了,多丑啊。”
“……”
“你变丑了我就不要你了,村里不少对我有意思的,村口的阿花可是每次见到我就笑……”
“!”
“对了,刘海……”
吴宗伦还想逗他说话,把手伸过去抚摸刘海的后背,却被刘海有点愤怒地打开:“你不是说连邵安哥都没我有福气么?可是这样我都不舒服了,算什么福气?”
吴宗伦向后重重地躺在床上,不再说话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气氛陡然压抑起来。
吴宗伦看着刘海瘦削的背部线条上下起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刘海脸上那美好的微笑,如同仙子一样艳光四射。对他来说,刘海有时是需要他疼的妻子,有时又有点像是需要他宠的孩子。他舍不得他哭,更舍不得他难过。
自己抛弃仕途回来找他,难道只是贪图他的美色,为了窃玉偷香么才来的么?不,他是想和刘海在一起过日子。若他觉得痛,自己便替他痛又何妨?
想到这里,吴宗伦咳嗽了一声:“刘海?你睡了么?”
刘海当然没睡。他其实有点后悔刚才说出那些话。虽然都是实话,可是若自己是吴大哥,听了这些一定会心里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实他本来不是很在乎这个,大概是听到邵安哥要成亲,自己多少是有点羡慕的吧。
遇到吴大哥之前,他对未来生活的想象就是娶个心地好的媳妇,跟他夫唱妇随,一起伺候娘,一起过日子。吴大哥出现后,其实他依然还是抱着这种娶媳妇的心态来对待吴大哥的。一开始他不懂,可是几个月的缠绵拥抱后,他开始觉得自己其实恐怕并非是想象中丈夫的角色。
吴大哥呢?他为何也不说话?
正在发呆的刘海听到“刘海,你睡了吗?”便回答道:“睡了。”
吴宗伦知道他心里有疙瘩,用手轻抚他的脑袋,在他耳边低声道:“刘海,你现在还想不想到……那个……我的身体里?”
刘海摇头道:“睡觉吧,我困了。”
吴宗伦苦笑:“我只问最后一次,下次可再也不问了。”
刘海闷头道:“不管怎样,吴大哥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吴宗伦翻过他:“可是你不舒服啊,我不能让海儿没福气。今天让为妻来伺候你好了,刘海哥……”
他故意发嗲,终于让刘海扑哧一声笑出来。吴宗伦见他笑了,放下了心,飞速脱了刚才才穿上的衣裤,摸索着拿出药膏,自觉用了。
视死如归地张开双臂躺在床上:“刘海哥,来吧!”
刘海也没客气,只是当他摸索着学着吴宗伦对他做的那样,亲吻对方时,却觉得吴宗伦身体紧绷,双拳紧握,看来真的是把这件事当作苦差事了。
他尝试着进入吴宗伦的身体时,渐渐觉得那里似乎越来越湿润,似乎有液体滴落在床上。吴宗伦微颤,喘息声却变弱。
他觉得不对,忙停下动作。
“吴大哥?”
他在两人结合处摸了一把,那液体竟是血!忙离开吴宗伦身体。
吴宗伦举起一只手臂遮住了脸:“在下面竟然这么痛……以前我真是……太混蛋了……”
刘海取了温水过来,要给吴宗伦擦拭血迹,吴宗伦挣扎着坐起来道:“我自己来。”
刘海咬牙道:“吴大哥,其实只要吴大哥在我身边就够了,其他的我不在乎。吴大哥已经为我牺牲很多,我不想在这些事上,吴大哥还为我做牺牲。”
吴宗伦原本确实是这种心态,一旦被刘海点破,倒觉得自己确实太过狭隘,两情相悦原本是世上最美最自然的事情,何必硬要将它跟自尊牺牲绑在一起!
“不是牺牲,是喜欢。”吴宗伦将刘海搂在怀里道:“我喜欢搂着我的海儿做些快乐的事,至于怎么做,只要海儿觉得舒服就好。”
刘海点头:“那吴大哥下次还在下面好了。”
吴宗伦嘴角抽搐:“海儿……”
刘海笑道:“我开玩笑的!吴大哥在上面,从没把我弄出血的,可我却把你……在上面这种事,以后等我熟练点再说吧……”
于是,吴宗伦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危机就此解除!
故人
九、
今年的夏天不是很热,台风天一来,打鱼的便多半歇了,鱼行的事情少了一多半,原本吴宗伦就要跟着歇业,事有凑巧,有天下午坐在门前等活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个伙计跟人聊天说是要到街上找个先生帮忙写封家书,吴宗伦问道:“写封家书多少钱?”
伙计道:“五个钱,有时自己带纸,只要三个。”
吴宗伦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做些粗活,没做先生账房之类的事情,其实有点掩藏行踪的想法。他是江南的大族出身,却放弃功名与个男子厮守,虽说已被家族除名,却总是怕会有些有心人找上门来,惹出是非。
可是自起了台风,鱼行几日没有活做了,他们这些做短工的,都是愁眉苦脸。想起刘海每天辛苦砍柴的样子,吴宗伦道:“你拿纸来,我现在就帮你写,只要两个钱。”
伙计将信将疑:“你会写字?别费了我的纸……”
这话问的,赴过琼林宴,打马御街前的堂堂探花郎能不会写字?
吴宗伦苦笑:“纸拿来,我写给你看。”
伙计口述,吴宗伦便记录,伙计说完了,家书也写完了。
伙计还是不太相信,虽说纸上龙飞凤舞的的确像是字不错,可怎么看怎么跟平时见过的字不太一样呢?
“你等会,我拿去给人看看,这要真是字我才给你钱!”
吴宗伦笑了:“行!你拿去吧!”
伙计进去找了账房先生问这纸上是不是字,账房惊呆了:“这是不是字?这么流畅的行书没个二三十年的功夫练不出来,这是哪位高人?给我引荐一下!”
伙计愣了:“高人?高人蹲在门口等活呢!”
账房听了不信,那伙计叫了吴宗伦进来。账房见他气宇轩昂,心下先信了三分。
问他姓名,伙计抢着说:“他叫吴二。在鱼行干了几个月短工了。”
账房没好气看伙计一眼,又道:“这家书是你写的?”
吴宗伦不知他用意,道声:“是。”
账房眼睛一亮:“小哥可曾读过书?”
吴宗伦道:“不曾读。只上过一年学,些许认得几个字。”
账房问:“可会算账?”
吴宗伦:“不会。”
账房有些失望,说:“这字是好字,可惜了。不瞒小哥,老朽虽只是账房,当年也中过秀才,惯会附庸风雅,这字你就卖给我吧。”
吴宗伦摇头:“不敢当卖。鱼头阿三的家书您拿着也不合适,先生若是爱看信,我再给您写一封就是。”
账房道:“真的?!我可不爱看信,是爱你的字。我想想,写个什么好呢?就写个鹏程万里,大展宏图的长幅好了。”
吴宗伦抬笔给他写了。
账房极满意,将鱼头阿三撵出去做事,才将封好的一包东西递给吴宗伦道:“这是润笔费,先生务必收下!”
片刻,连称呼都变成先生了。
吴宗伦捏了,知道是碎银子,撑开取了一小块,剩下的递了回去笑道:“写个字不值当这么多,有先生以后多多照顾,小人便感激不尽了。”
账房激动地胡子都翘起来了:“老朽果然没看错,不贪图蝇头小利,将来必定大有可为。这些银子不多,你且收着,只要老朽在,你尽管来做事就是。只是小哥,”他郑重其事靠近吐了六个字来:“苟富贵、勿相忘!”
吴宗伦差点笑出声来,敢情这老爷子是演义话本看多了吧……
抱拳道:“先生说的,小人虽不是太懂,不过将来若有出头之日,必定不会忘记先生赏识之恩。”心里补充一句:可惜我将来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
吴宗伦拿了银子,开心回了家。推门正要喊刘海,看着眼前的情景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