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都快成“军营一枝花”了,她自己也调侃着与伤员说笑。
这些军医都是认得秦岷的,看到一个昏着的副将被人搀扶进来,一个个都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以为前线战败,狼牙军势不可挡。
余映寒赶紧安慰着:“没有没有,狼牙军已经败退,大家请放心。”
叶怜光把秦岷交给了军医之后也补充道:“各位各司其职,前线自有将士们以命相保。”
余映日这时才刚刚看见自家哥哥,急急忙忙擦着手就小跑过来,粉色的衣裳上沾了不少污血,她浑不在意,反而看着秦岷被带走的方向问道:“秦岷怎么样?顾有川刚刚才缓过来,别秦岷又出事!”
余映寒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有川既然没事了,秦岷又怎么舍得自己一个人睡。”
“……?”余映日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听余映寒这么说也咂摸出个味道来,他们关系真不一般,她想道。
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后面就有人来叫余映日去搭把手,七秀妹子答了声“诶”就又匆忙回了伤兵帐里。
这时候没人闲得住,除了“伤员”顾有川。
顾有川身子板大概是受伤惯了,止了血清理完伤口,醒的比谁都快。因为秦岷指名道姓让小兵去找陆枫治顾有川,那苍云兵厚着脸皮把顾有川塞给了忙得头上快冒烟的老先生,果不出其料被狂喷了一顿。
小兵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还颇有一种完成任务的解放感。
顾有川不知道秦岷昏倒的事情,几次想起身去外面看看战况几次又被凶巴巴的军医按了回去,于是也就不勉强。无聊之余,发现那个受命守着自己的小兵还在一旁呆呆站着,于是对着他勾勾手指。
“……我?”小兵指了指自己向前走了几步,因为刚刚的所见,现在还有点怕这个长歌弟子。
“对,来陪我说说话,”顾有川撑起身子坐起来,拍了拍窄窄的床板,意思给他空了个坐的地方,问道,“你叫什么?”
小兵哪敢坐,把手和脑袋一起摇成个拨浪鼓,只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叫徐诚,诚实的诚。”
顾有川暗笑,心道“确实是个实诚的人”,嘴上又问道:“仗打完了吗?怎么样?”
徐诚答:“完了。北面刘将军带的人大败了狼牙军,黄河边秦副将那里听说伤亡很惨重,但是狼牙军也失了很多兵。”
顾有川皱眉,语气不再像刚刚那样轻快:“伤亡惨重?秦岷怎么样?”
徐诚一直守在这里,了解的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并没有听到任何秦岷的消息,这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于是就自作主张地猜测道:“副将应该没事的,他武功比我们这些士兵都高强。”
顾有川放下心,继续问:“北面?狼牙军怎会知道我们北面兵力空虚?”
徐诚也是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好像狼牙军知道我们计划的漏洞一样。”
顾有川也觉得不对劲,可身上的伤口上了药,精神不是很好,刚觉得有点思路就头疼,只好又与徐诚东拉西扯地聊,说得小兵话匣子也开了,兴冲冲地脸通红,完全忘了顾有川刚刚还在船上“轻薄”自家副将。
聊得正欢,就见余映寒进来,与顾有川大眼瞪小眼地瞧了半晌,诧异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徐诚:“秦岷才刚转醒就去处理事务,谁都拉不住。你这倒还和别人聊得开心?”
“……”顾有川身上有伤不代表他脑子也坏了,赶紧加了件外袍,就跟着余映寒往外走,徐诚还跟在身后。
“阿岷怎么了?伤着哪?”顾有川懊悔不已。
“他背上一大片淤青,是被钝器打着的,据军医说可能体内也有出血,最要好好休息,”余映寒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好大一会,犹豫道,“而且……”
顾有川这时反而定了下来,心里已经过了千万种想法——反正他自己也活不久,要是秦岷伤得重,他就强行把秦岷带走,去个远离战争的地方好好过段日子,是谓“恩爱两不疑”了。于是很平静对余映寒道:“你说。”
余映寒自是不知道顾有川百转千回的想法,道:“也可能是我错觉吧……秦岷去了一趟刘将军帐里,回来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话与顾有川想的相差挺大的,他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秦岷没有他想的伤得那么严重,但也摸不着头脑,只得道:“谢了,我去看看他。”
顾有川撩开营帐的布帘进去时,秦岷一声不吭地看着沙盘,他上身内里赤裸着,缠了好几层的绷带,外面就披着一件大棉衣,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对顾有川来说这场景诱惑不小。
他赶紧把帘子放下来,隔绝外面人的视线。秦岷确实心情不好,连顾有川来了都懒得说话,晾着他在一边。
顾有川上前把秦岷的衣服拢拢好,在他面前坐下,仔细看着他的脸色,道:“休息一下吧,就算为了我。”
秦岷抬头,撞上顾有川的视线,他微皱着眉:“顾有川,那你耍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
30.诬陷
秦岷心情不好,对着顾有川说了重话,虽说算的上是他的心里话,可他说完立马就后悔了。明明就几个时辰之前,秦岷还柔情满腔地暗暗发誓一定会一辈子对顾有川好,然而现在就已经忍不住把坏心情撒在了这个人身上。
更何况顾有川在那时候做的决定完全是为了大局而着想,在整个军队面前秦岷他算个什么东西?
顾有川听了这话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秦岷把椅子猛得往后拉了一下,发出短暂而刺耳的摩擦声,近乎颓废地用双手捂住脸,生怕看到顾有川就这样拂袖而去,“他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秦岷胆战心惊地想。
突然秦岷听到了顾有川起身的声音,他鼻子一酸,竟然都有种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心道:“完了完了,他真的要走了。”
许久,秦岷没有听到顾有川的脚步声,正当他要把手从脸上移开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只同样冰冷的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秦岷感觉顾有川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直接撞进他的大脑:“阿岷,是我不对——你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别一个人憋着。”
这话似乎是压断了秦岷一直绷着的神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会不受控制冒出来,顺着指缝往外流,顺带也沾湿了顾有川的手掌,滚烫的泪水在两个冰冷的手之间格外明显。秦岷哭得身体微微颤抖,他把呜咽声咬咬碎了全往肚子里咽,好像露出一点就是把他的自尊彻底抛弃。
顾有川轻轻拿开秦岷遮着脸的双手,看他眼睛都哭红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秦岷的眼泪不一会就止住了,可哽咽一下子还不受控制,他一抽一抽地像个受伤抽筋的孤狼,可怜地只能自己默默舔舐伤口。
顾有川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轻轻抹了抹心上人脸上残余的泪水,他常年弹琴握剑的手上布满了薄茧,而声音却是无比柔和:“遇到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吗?”
顾有川完全就是商量的语气,不带任何胁迫,却让秦岷一下子就投降在他的话语之中,都不带反抗的。
秦岷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着顾有川露出一个比较难看的笑:“我没有做到周全的布局,是不是很失败?让狼牙军钻了那么大一个空子。”
顾有川:“于私,我想说你简直是个天才,第一次带兵就能把钻空子的狼牙军都打得节节败退,”说罢,不要脸地拿起秦岷的手,放在唇上吻了一下。
只听他又道:“于公,确实是有你的责任,可是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再优秀的将领都做不到万无一失。”
秦岷由着顾有川亲吻他的手指,那股酥麻感好像直接传到心里,七分惶恐三分享受地受着顾有川的安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顾有川总觉得秦岷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然而秦岷不说他也不会逼迫,只好先安抚下情绪,其它事情另说。
秦岷站起来,抓着顾有川的手到了他身旁,两人都是有伤之人,秦岷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就凑上去双手抱着顾有川,就像个单单汲取温暖的动作,却带了很大的占有欲,巴不得顾有川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秦岷的脸近在眼前,顾有川微微低头就可以吻到,两人幸亏没在大白天有了欲望,否则余映寒撞进来的时候就不仅仅是捂了眼那么简单。
“……打扰打扰。”余映寒一个大步退了出去,不忘带上帘子,刚刚顾有川秦岷两人拥吻的场景冲击太大,他觉得自己可能犯了太岁。
“余大哥是不是有事找你?”秦岷不如顾有川老道,被人撞见了这种事惹了自己一个大红脸,松开似乎是“禁锢”住顾有川的双手,问道。
顾有川看了眼余映寒退出去的方向,道:“嗯,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余映寒确实有事情要和顾有川说,可是那两感情正浓时恐怕是天掉下来都不想理会,于是便在外面等他们腻歪完。他正无聊,转眼看见那个受命守在一旁的小士兵徐诚。
那小士兵不知道从哪里拐骗来了一只小狗,可能是军营里养着的,它还没长开,身上的胎毛还浓密着,在徐诚脚底下打滚,偷得几日不用打仗的日子,连狗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