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竟不是自己的生死。
即便如何拼命,都不会有转机,何苦还要去拼?
铁手未曾想过这些无谓的事。
他已经握住那粒尘埃。
它在他掌中仍然爆发着巨大的力量。
和蕴藏极其深厚的内劲。
铁手差点以为自己是在跟寿登耄耋的武林名宿交手。
他击中严沨涯右肩时已心觉差异,眼下接了这粒尘土,对那人武功更有了判断。
严沨涯是劲敌,以铁手平日状态单独应对可称轻松,但是现在功力大大受损,打起来可艰难了。
好在……
*
他这么想着,一转身飞扑过去,眼看第二粒尘埃就在不远处。
然而它离毒网更近。
铁手的指尖距离微尘有五寸三分,微尘距毒网二寸。
铁手已经没法更快。
尘埃却越飞越疾。
——砰地撞上片乌色,并在那里旋转逗留了一刹。
它变成一粒普通的尘埃。
和鞋底的灰一起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
铁手也停止飞扑。
严沨涯则早在远处站定,望着徐徐落在铁手身侧的人,做出很有涵养的微笑道:“你可算出来了。”
追命拍打着衣上的灰,也笑笑说:“我既藏不住,何苦还像只耗子似的缩在梁上。”
他进来此厅时,正是严沨涯被击飞的那刻。
严沨涯突然抬头。
屋外残日将没,屋内灯火金黄。
他看了看没有映亮的屋顶,眉头忽皱。
这供佛塔模样的地方仿佛是严沨涯的宝殿。
铁手心里却猛地通透明亮起来。
——他发现了一件事,拿定了一个主意。
铁手望向严沨涯。
目如夏风冬水。
那面若青年、声似中年、内劲却有近七十年功底的“年轻人”,忽地少年样地疑惑不解了。
“小弟为请三爷现身,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三爷勿要见怪,”严沨涯故意奇怪道:“二爷还道你去别处办案,捕快也说假话吗?”
追命带笑冷道:“你是奸邪极恶,假话才正好衬你。”
严沨涯微微摆手:“话随口就来,恶可非说除就除啊。”
“哦,你还知道自己做的是恶事?”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他将两只衣袖理一理,负手笑问道:“又如何?”
“抓你归案。”
追命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隐去了。
“你也甚无趣,”严沨涯仰天长叹,似颇为遗憾。
“我做好心送你们一程,祝二位早日魂归故里。”
严沨涯话说完,招式却没使出来。
反而是铁手,默不作声将手掌一翻一覆。
掌力吞吐,屋中忽然就起了无源之风。
掌风九十道。
他人仍很澹然地站着。
掌风也很缓慢轻柔。
严沨涯甚至忍不住皱眉哼笑一声,气力微蓄,衣袍鼓荡将掌劲全数避开了。
他安闲地立在柔柔的掌风丛中。
表情却很哀伤。
严沨涯往前跨出一步,抬手。
行将出掌。
他的武器也是手。
——他本来很期待铁手能给自己惊喜。
可惜这二人已越发无趣了。
严沨涯运劲出击。
他一飞身而起,八十八盏灯火毫无征兆地突然熄灭。
严沨涯大惊之下身形不禁一顿。
霎眼间他的右肩尤溪便着了两掌。
劲道非但不柔和,还迫得他站回到地上。
竟还使他瞬间聚不起气!
*
“严沨涯。”
铁手兀地冷冷道:“你高估了自己制毒的能耐。”
严沨涯辨声而去直攻铁手,但他只奔跃半丈,听闻后半句忽然停住。
——什么?!
这不可能。
他犹豫一瞬,忽而冷笑。
“枯杨不生华”绝对已经起效。
但铁手站在那说话,活脱是个靶子,自己要是犯蠢去打,岂不是也变成靶子。
他要打的不是铁手。
而是那只飞来飞去的蚊蝇!
严沨涯正想着,后心忽然袭来一阵凌厉腿风没,他撤身一闪,贴着莲台飞冲出去。
追命一脚未得,也迅闪避开严沨涯的攻击,趁那人再出掌的间隙再要踢,突地听见铁手轻声道:“网有剧毒,孩子会死。”
他没给铁手回应,却飙地远远离开那高高的莲台。
追命一点不想这些小姑娘在二十不到的年纪去什么西方极乐世界。
他要她们活着。
严沨涯听见追命奔开,也跟着追击过去。
他不在乎那些孩子的生死,在哪里交手都是一样。
——他只是想杀了铁手和追命。
*
在难以见物的黑暗之中,这原该是一场安静的激战,追命却主动跟严沨涯说话。
他的声音和人总不在同一个方位。
追命的声音在东北方向响起。
“你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盯上卢长生的?”
“呵。”
严沨涯冲向东北,半途一顿又急往南侧转去。
追命却在西北方问道:“也不好奇你哥哥临终前,给我说了什么话?”
“你哥哥”三字咬得极重,铁手听在耳中,眉心微微一紧。
——阮宓秋难道是男扮女装?
可是相处日久,男女体征毕竟许多不同,哪有可能全无察觉?按他和追命的观察判断,阮严二人应该正是本来面目,没有装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宓秋现又在何处?
***
她已经不在人世。
青阳谷底有湖,湖心有亭。
阮宓秋正躺在小小的八角亭中。
她在这半个多时辰了,但才刚刚失去生命。
在送给铁手致命一吻并保证二人不会直接坠崖后,阮宓秋又做了些事,才强撑着走来这小亭。
她等了没一会儿,就如愿见到追命。
*
追命入谷之初,还以为自己无意擅闯了什么神仙修炼的宝地。
青阳谷内竟然一片盎然绿意,看不出分毫的秋景萧瑟,他震惊一刹,便想赶紧找着早先进谷的三人。
追命是眼瞧着铁手和阮宓秋攀下山崖,又看着严沨涯也从那粗藤下去,才绕到别条路入谷。
——他若知道那时铁手已然遇险,怕就径直跟着跃下去了。
谁知到了青阳谷内,路也相当难寻。
故而追命找见那“泮湖”时,离他进入山谷已过了颇久。
他看见湖和湖心亭,还有临湖而建的一处高楼,犹豫一下便往亭子奔去。
楼内无光,而亭中却有个人。
那是奄奄一息的阮宓秋。
*
阮宓秋见是追命,勉力挣扎道:“三爷……严沨涯…严沨涯,骗,伤了我,二爷去…去寻他了。”
她抬起的、坚持指向某个方向的手指,苍白染血,指尖也疯狂颤抖着。
追命并未按她说的追击而去,只默默看了女子半晌,眼中流露出难以道明的哀色和果决。
阮宓秋满身伤口都在渗血。
这苦肉计岂非太苦?
追命咬着牙深叹。
“铁手怎会许严沨涯当他面将你打伤,更不会撇下重伤之人跑去别处,他俩想必已对上了?严沨涯本事再大,单挑也难赢。”
他心里很有气。
阮宓秋忽然不再颤抖。
她所有的弱象也登时一抹而去。
女子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她连起身的动作也带有非常自然的优雅。
“错了,沨涯身上有我四十年内功修为,铁手亦中毒,你二人连手已不敌他。”
追命闻言眉头一皱,抓住阮宓秋的腕子探起脉来。
阮宓秋不避不让。
追命边探边问。
“什么毒?”
阮宓秋吸一口气,挽挽散下来的头发,恬美笑道:“可以让沨涯变成卢壮武的毒。”
追命暗中突地悚极。
——卢状武竟然也是严沨涯所扮。
——看来是能叫人内力全无的□□,二哥那可……得尽快赶去。
但他只不动声色又问:“果然是易容改扮,那十二人是严沨涯所杀?那他怎么离开的?”
阮宓秋微微摇头,将已给追命松开的手腕撤回。
“不是。”
追命眯眼觑她,阮宓秋便继续道:“卢壮武确是自杀,亦毒杀了另外十一人。”
追命闻言略一沉吟,直接问道:“你们用谁要挟他了?”
“卢长生。”
阮宓秋似很满意,颔首轻声答说:“卢长生于他有恩,我们拿卢长生的性命威胁,他不敢不死。”
“他和卢长生俱不知你们所作所为?”
“他们怎配知道?”
“卢壮武为救一个人,竟然不惜杀害自己和其他无辜之人?”
“你不信?”
阮宓秋如此反问,等了半晌未见追命回应,恍悟摇头道:“你不懂。”
追命只冷冷道:“卢长生最后还不是被你们杀了。”
——那么…他当真是改邪归正了?
他心念暗转,嘴里仍问:“这么说,我们见的卢长生果然是严沨涯假扮的?”
阮宓秋蓦地醒觉什么似的,将两唇抿紧,对追命的问话再不给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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