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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苏]月明千里 (飘蓝)


  屠苏咬紧牙关,一双手霎地温度尽失,只觉以往多少次身涉险境,均不似今日这般心有牵绊,瞻前顾后。陵越与他紧握的手也同样冰冷,胸膛急促起伏,满脸强忍之色。十护法齐声喊道:“受死吧!”一波强劲雷电自刀尖迸出,带着刺目的亮光向他二人袭来。
  百里屠苏举剑相抗,然危急之际终究难敌,雷电之气打中他二人胸膛,身体如落叶般向悬崖边飞去。心念电转之间,屠苏抬起左手一掌推在陵越后心,替他抵去下落之势,却将全身功力汇聚在右手,长剑一挥,炙红火焰将十护法尽数击倒。陵越重重摔在了悬崖边,而屠苏却如断线风筝般往高崖下直直坠去。
  冷冽的山风浑似要将肌肤割裂,渺渺云雾自眼前掠过,风中像是传来什么声音,却再也听不真切。屠苏合上双眼前,只依稀看见陵越落在崖上的衣角,下一瞬便已是遥不可及。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唤出一个久违的名字。
  忽听得“咔啦”一声,下落的身体被山崖上斜生的树枝托住,遭此一阻,百里屠苏猛地吐出一口血沫,神智却蓦然清醒了许多。顷刻间树枝又是一震,屠苏勉力睁开眼,腰间已被人用力搂住——
  陵越一手攀住凸起的山石,指节泛白,臂上青筋暴起,在他耳畔哑声道:“撑住,我们不会死。”
  百里屠苏丹田中真气激荡,痛苦难当,眼中所见蹁跹浮云似是都着了火,满目艳红,恍惚间分不清是火还是血。却又仿佛有人涉水而来,救他于业火之中,气息平和温暖得让他想要睡去。屠苏嘴唇颤抖,伸手抚上近在咫尺的眉眼。
  身下树枝不堪承受两人重量,轰然断裂,陵越手上抓着的山石也被生生掰断。两人紧抱着坠下深渊,风声过耳之际,屠苏听见一声熟悉的低唤,从百年的光阴逝水中溯流而上,悠悠落至耳畔——
  “师弟!”
  

☆、樽前休问枯荣事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又或许他们本就命数未尽,那万丈高崖之下竟然是一方深潭。
  百里屠苏生于南疆,不识水性,冰冷彻骨的水流自口鼻压入腹腔,呼吸顿时窒住,狠狠呛了一大口。再加上先前受伤不轻,此刻气海翻腾,连半分扑腾的力气也没有,眼前一片黑暗,神思一片模糊,身体笔直地向寒潭底沉去。
  意识渐失之际,却忽然被人用力扣住手臂,不再往无尽的深渊中跌堕,屠苏本能地抬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原来陵越生长于淮河边,自小水性甚佳,虽则陡然间不知沉入水底多深,仍是神智未失,三两下就靠近了屠苏身边,牵住他的手便向上游去。但见屠苏因窒息呛水,面露挣扎之色,当下不假思索便一把揽住他的后背,覆上他的唇,将一口真气渡了过去。
  百里屠苏正自痛苦难当,森森寒气入骨,四肢血脉皆被冰封雪冻一般,忽觉一股温润的气息自唇齿间流入自己体内,勉力睁开眼来,便看见那张无比熟悉的容颜。寒潭之下不见天日,四周都是水,泛着碧幽幽的冷光,他二人悬浮其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仿佛正在做一场飘渺的长梦,而他思念已久的人给了他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是耶非耶,今夕却是何夕?这一刻等得太久,似可忘尽红尘浮世。
  看屠苏缓过些许,陵越便紧紧拉着他,借着水流浮力向上漂去,不多时重见天光,终于“哗啦”一声浮出水面。百里屠苏被一把推上岸边,猛地吐出一大口水,混着丝丝鲜血,他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晌都动弹不得。
  终于他慢慢撑开眼帘,只见四周涧谷幽寂,奇峰峭壁耸立,上望云封雾锁不见天日,竟不知深逾几百丈。
  陵越随后出水,爬上岸来,发上凝了一层雪白的薄冰,唇色冻得发紫,再无余力说话,只靠着石头闭目急喘。
  短短片刻,已是生一回死一回。
  屠苏将腹中积水吐尽,早已是气若游丝,深潭水冷,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四肢百骸俱是寒意。他咬着打战的牙关想要站起来,奈何心头一阵悸痛窜过,他用力按着胸口跪倒在地,全身发抖得厉害。
  一只同样发抖的手紧握成拳,平伸至他眼前,仿佛犹豫不决,后又缓缓舒开五指。“屠苏。”陵越哑着声唤他。
  屠苏不言不动,只是闭上了眼,一滴滴水从发梢落下。
  凉风拂过,一声低叹悠悠落下,顷刻之间却足像是等待了三生那般漫长。终于陵越单膝跪下,翻转手掌向他伸出,道:“师弟。”
  百里屠苏骤然抬眼,正对上陵越眼底清明神光,刹那间仿佛风流云散,沧海尽成桑田,百年流光、万千尘缘皆自眼前掠过。茫然间忘却了身在何处,只觉人生中最平静美好的时日,一时间都被这声轻唤带了回来,而簌簌逝去的景色尽头,是昆仑封山大雪中,向他微笑着伸出手的少年。
  二十年来的孤独守候,所等待的无非是这一刻。屠苏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视线悄然模糊,而陵越也只是这样默默地等着他的回应,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耐心。良久,屠苏抬起头来,但见故人眉眼如昔,便好似未曾经历生离与死别,而眼前人恰是心中人。
  屠苏不再迟疑,将手放进他掌中,一借力,两人同时站了起来,随即又默契地一同将手松开。
  “……”屠苏张了张口,方觉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知道了什么?”
  “前尘。”陵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适才许多人和事不停在脑中浮现,像是做梦一般,偏又真实得无法自欺。我原本已猜到一二,今日终于……”
  “那……你究竟想起多少?”
  “别问……”陵越低声道,“恐怕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屠苏便不再追问,后退两步靠在岸边的树干上,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低声道:“云前辈说你转世时未洗去生前记忆,与你重逢以来,我虽知晓终有这么一天,却时常心中不安……”
  话未说完,便被人用力揽入怀中,屠苏眼角蓦然发热,用力地回抱住了陵越。贴在一起的胸膛扑通扑通直跳,彷如擂鼓,肺腑翻腾,竟不知是喜是悲。
  “师兄,久违了……”
  他们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中久久相拥,屏住呼吸不敢动弹,惟恐身在梦中,一动便会醒来,梦似朝云无觅处。
  天色渐黑,百里屠苏施炎咒燃起一堆火,将衣衫架在一旁以火烘烤,两人互相依偎着坐在一起,只留一件外裳披在肩头,堪堪挡住夜里的寒风。屠苏激战了大半日,加之受了内伤,早已是疲累不堪,不多时便再撑不住,沉沉睡去。他们头靠着头,犹似当年同门修习的一双少年。
  再睁眼时已近后半夜,崖顶云雾之后透出一轮娟娟月影,四下异常幽静,只闻萧萧风声。百里屠苏刚一动,便发现一双手臂自身后轻轻拥着自己,身上披的衣物已然干爽温暖。陵越亦是浅眠,立时醒了过来,问道:“可好些了?”
  “嗯。”屠苏颔首,不知为何面上发热,便坐起身束好衣袍。又觉丹田中真气运转无碍,只是胸口受击之处仍郁结隐痛。陵越便握住他的手,一股真气自指尖渡来,“你内伤未愈,先别乱动。”
  胸口滞涩的血气渐渐散开,百里屠苏面色也恢复少许,火光映照之下浮起几抹微红。他低下头,看见陵越手臂上几道纵深交错的血痕,显是坠崖时被荆条刮伤。陵越不动声色地放下衣袖掩住,道:“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屠苏心中一阵酸楚,道:“为何要跳下来?倘若崖下没有这方寒潭,你我岂非早已尸骨无存?你非但不能救我,还平白丧命于此。”
  陵越侧首看他,眼中有淡淡笑意,“若你我易地而处,你又该当如何?当年铁柱观一劫,你又何尝不是舍命救我?”陵越神情略显憔悴,下颔处生出淡青的胡茬,一张面容仍旧英气逼人,神光奕奕。
  屠苏顿时无言以对,只无声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果真都想起来了。我原不该有此一问。”陵越道:“方才睡梦之中,又想起许多往事。”
  屠苏合上双眼,将头靠上陵越的肩膀,片刻后轻声道:“师兄,回天墉城解封那日,你说的话我一直记得。”
  陵越却迟迟没有回答。屠苏错愕地睁眼看去,只见陵越眉心深锁,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奇怪……那天的事,我记不起了。”陵越歉疚地道。
  刹那间,屠苏眼底泛起一抹哀痛,然而只是稍纵即逝,下一瞬他已不着痕迹地错开目光,淡声道:“无妨,微末小事罢了。”陵越心觉不妥,想问什么又无从开口,他隐约觉得自己忘却了一些颇为重要的往事,然而越是努力去想,越是头痛心烦,只得暂且放弃。
  百里屠苏抬头望着夜空,神色沉重,薄唇抿成一线,“不知乌蒙灵谷现下如何……”
  陵越知他心中担忧,安慰道:“山崖虽高,炸药声音却是极大,断无可能听不见半分响动,再者,谷外结界既是女娲大神所设,月出之时,自然灵力最盛。”
  百里屠苏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你我眼下功力均未恢复,如此千丈深谷也无计脱身。”陵越拍拍他紧握的拳头,道:“天明再作打算。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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