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琛此时沉浸在身体的交缠中难以自拔,闻言顿时暖意溢满心田。他闭着眼睛笑了,动作不禁放慢下来,抵着他的头缓缓道:“一想到我们从今天起就能永远在一起,我就觉得恍若梦境一般。安逸尘,你给我的感觉就像引我入了一场幻梦,和你在一起我的足底都是轻飘飘的,也许只有此刻,在你的温度中我才真真实实感到你的存在。我享受着现在,期盼我们的温度可以将我们我们熔化的相互渗透,那样就再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他的话如玉壶清泉,泠泠清清醒了安逸尘的脑,让他明确的品味起此刻的幸福。他抽了手搂在他的脖子上:“明天我们就回上海,我陪你处理好一切,然后我们云游四海,彼此赖以为生。”
他们难舍难分,直到筋疲力竭才勉强结束。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个床躺下,此时窗外赤黄浓烈的漫延进来,迷人的透着几分情|欲之味。看出了这一层,周霆琛身上又燥热起来,索性扒下睡衣背对安逸尘躺着。安逸尘又痛又累,即使此时看着他的肌肤也实在没体力承受住挑逗他的后果,便只拍了拍他的肩,问他要不要吃晚饭。周霆琛摇摇头,怅然道:“才这么早,我们居然就要睡觉了。估计半夜就会醒吧。”安逸尘突然心弦一动,然而又立马强迫自己消散那自虐的念头。他想了想,问道:“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同沈之沛还有你父亲说?”
周霆琛愣了愣,心不自觉沉重下来,思考许久,他缓缓道:“我欠将军知遇之恩,我想着不如趁森下失利,我们一鼓作气端灭为好,也算报了将军的恩。而我父亲那边,同他说一下便好。”捕捉到周霆琛谈及父亲时语气有些凝滞,安逸尘猛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温度和他的话语暖暖沁入他的毛孔,给予他最丰盈的力量:“你父亲那边,你不便面对,我来。”
☆、玉簟沁凉14
一别一个半月,再踏入这片土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从碧波中窜起直入云霄的白鸥。周霆琛盯着那优雅,直到最后一点白色没入团团云雾中,才回了眼,感概道:“要不是你,我怎么忍得住这么久的闲散。”闻言,安逸尘腾了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我们求的不就是现世宁静么。”
闵茹见他们回来了,主动提出搬走。安逸尘赶紧拦住,闵茹不肯,只道自己要回广东表亲家。她从小颠沛流离,哪来什么亲戚?连周霆琛也曾听安逸尘谈过她的身世,便出言挽留:“虽然现在森下阴谋被瓦解,但后续如何还得观察,并且我与...安逸尘已经决定,趁势将森下势力端灭。”闵茹闻言难以置信的望着安逸尘,周霆琛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赶紧道:“是我听到新闻,逼问他才猜出一二的。”闵茹忽的泄下气来,不耐烦的踱起步子摆了摆手,安逸尘此时也出言,她终于勉强答应留下了。
次日,二人都起的很早,吃完早饭后周霆琛行将离开,安逸尘恋恋不舍道:“跟沈之沛说清后早点回来,我会为你细细铺排开一桌菜,期待当最后一样菜放上桌时,抬眼正好可以看到你。”周霆琛闻言心弦一动,撇了眼闵茹房门,飞快的扑进他怀中,猛吸一口他的气味。那味道熟悉、香甜,唤起他脑海深处最缠绵的回忆,嗅觉与回忆的双重刺激,让他不由自主迷醉其中,竟舍不得放开了。安逸尘低首看着他,将指插入他顺滑的发中,五指并拢夹起那乌色爱怜的抚了起来,将下巴抵到他头上,蛊惑道:“她起的晚,不会发现的。”有了这担保,周霆琛的心跳的更狂,他努力压住那突突碰撞给他带来的晕厥感,猛地直起身寻到他的唇将舌探入其中。舌尖卷起他的芬芳,刹那间口中传到心田皆是甘冽清甜,他吻得深沉浓烈,似要将安逸尘的全部都品味一遍。唇齿在激烈的交合,无意启了道缝,有甜意从中漏出。猛然失去载体,它们急吼吼想钻回去,可那原径却紧紧闭合起来。它们便只能顺着嘴角爬了脸,拽住面颊上的线条往上拉,给自己搭建起宫殿来。意识到这点后安逸尘偷眼瞄周霆琛,见那人此刻神色陶醉,平日一丝不苟的脸上竟洇着羞嫩的粉红,俨然一个沐浴在爱情中的少女,登时好笑的胸腔中涌出一口气,就要喷上来。可这样的氛围多么美妙...他怎么舍得破坏呢...赶紧强压住,可再小的异动也瞒不了与他融合在一起的周霆琛。
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见安逸尘那似笑非笑的脸,气愤害羞混在一起,他挣开他怀抱一拳砸向他胸口。安逸尘也不躲,待承了这轻轻一击后,伸手钳住他的手腕,将他逼至墙角又饕餮地享受了一番,才勉强餍足。他们缓缓松开彼此,周霆琛柔声拾起他们几乎都要忘记的话题:“当然,下午我们还要一起面对我爹呢。然后过了今天,再用一个星期灭去森下势力,我们的生命便永远捆绑在一起了。”他一路揽着周霆琛将他送至车中,又索取了个吻,才放他离去。车渐行渐远,他知道他需要给周霆琛与沈之沛时间。他把他送给了沈之沛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车驶过的轨迹,这么想着,心不自觉的有些痛。
他二十七年的生活对他来说皆是噩梦一滩。如果说有什么割舍不下的,那就只有这个的地方、这个人给他的近似逃入避风港的回忆。这么发着愣,他已行至将军府。一如既往地与侍卫打招呼,跨入府门再走几步便进雁门。再往里去便是四方的庭院,满眼皆是蓊蓊郁郁,偶藏几株淡紫木槿花,神采奕奕,让你想不到会有颓败的一天。东侧是休息所,沈之沛曾在那里教他认字;西侧是练身室。看着那雕着回纹状花式的门,只见规则的暗色一圈一圈密密布着,转来转去绕花了眼,他视线不知不觉模糊在了回忆之中。
大约数很久很久以前,他初来将军府。弱小的他为了证明自己,整天没日没夜的借着木人桩练武。桩子一次次击中他的身躯,他并不叫苦,反而更加发狠的操练起来。在他身体撑到极致,又一次被木人桩打到腿时,他终于跌倒在地,忍不住疼痛张着嘴无声的发泄了一番。也仅仅是躺了几分钟,他挣扎着就要站起来,那肌肉腿骨在活动中被拉的生疼,不知是错位还是什么,突然小腿一软,他在惊慌中就要倒下。忽的有人在他肘上推了一把力,使他轻松的站起。猛地扭头,见是将军,他开怀的笑了。阳光顺着他的嘴角漫延进屋内,他俏皮的瞬了瞬目,那灿光便随着这开合而扑灵起来。那时他以为,他这个残破的人,所能奢求的幸福的模样,大概就是这般吧。还被回忆的浮云缠身,不知不觉就到书房前。他闭了眼,强迫自己调整好心绪,方推门入内。
听得门有异动,他停住手凝神盯住那端。不知怎么,他太阳穴跳的厉害,像是要蹦出脑子一样;心也像急鼓乱击,一时间竟堵的喘不过气。他突然发现自己潜意识认定了那是周霆琛,所以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异样。他沈之沛,是个再理智再镇定不过的人,就算梅林举着枪顶住他的脑门,他的情绪也必不如此刻激动。果不其然,他推门踏光而来。常年紧皱的眉头此刻舒平了纹路,他笑的璨若夏花:“你身体好了?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见他行动无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几步跨到他面前,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和声道,“好了就回来工作,但也要记得休息,别再伤了自己。”待感到周霆琛在他肩上点头回应,他像得到了什么珍贵的保证,开心的几乎忘了一切忧愁。退后一步放开他,沈之沛又唤人去酌鸡尾酒又唤人去烘焙曲奇饼,忙的不亦乐乎。周霆琛本满腹心思,见他如此,心中的话更难吐出。不久东西都上了,沈之沛持了一杯酒递给他,兴致勃勃道:“我敢说这样的品质,整个中国找不出五个。”剔透的高脚杯,里面盈着的液体潺潺波动,将细漏的阳光反射成许多光怪陆离的斑驳。他盯着那晶莹,不知不觉迷离了视线,忽然一个想法猛地跳上了脑海。不管多难堪,总是要开口的...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盯着沈之沛缓缓道:“多谢将军的美意。只是霆琛现在只喝古酒。”
沈之沛一愣,刹那间知到他另有所指,心咯噔一沉,不接话,只等他自己慢慢提起。周霆琛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将军这些年对我的养育、知遇、授业之恩霆琛一直铭记在心,霆琛也一直追随将军打天下。如今我们形式如日中天,盛世美景指日可待,所以现在霆琛斗胆向将军提及辞职一事。霆琛在势力圈中浸淫了近十年,厌倦了一切,所以霆琛决定退出江湖,过平凡人的生活。在此之前我会以个人身份处理好森下的事。”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那象征着权利与枷锁的黑鹰徽章,交付沈之沛手中。沈之沛出神的望着手中金光灿灿的胸针,忽然猛地屈掌将之合于手中,将目光移到远处,只是呢喃道:“养育,知遇,授业?”
周霆琛见他如此,虽已有准备但还是不可遏止的内疚起来,沈之沛错付的情感...他对沈之沛的依赖而又不敢依赖...沈之沛的心知肚明...他曾经差点以为这就是爱情...如此种种万般情绪堵在心间,它们似被抛成了绵稠的丝,一圈一圈缠住他心头,让他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能吐露分毫。而沈之沛不及周霆琛回答,自己倒回复如初,反而用他那低沉宽厚的嗓音宽慰起他来:“我不会多说什么。因为你同我一样,只要做定了打算,就算刀锯鼎镬也绝不退缩。不过你既打算离开,这里的事就不要再管了吧。”周霆琛言不由衷的应了下来,沈之沛望他了一眼,转了个话题:“未来要去哪儿?”听到未来二字,他心中忽然豁然明朗开来,不自觉的低眉浅浅一笑:“去西边。”沈之沛点点头,转身走到桌前将酒杯搁下,又拿出盒子将徽章小心的放了进去:“西边好,没战火,也许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