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丧尸]The Last Revelation (孖竹)
胖子用海水作盐煮出来的蛇汤,虽说残留了点海卤的苦涩和土蛇的腥甜,但大体上还是回味无穷的。
美中不足的是吴邪留意到张起灵吃得非常少。按理说他们特种部队出身的军警,生存特训的时候是老鼠甲虫蜥蜴蟾蜍什么都吃过的,蛇应该也不陌生。
但是一共三条小蛇,胖子一人美美地嘬了两条,吴邪与心中的抵触感一边搏斗一边吃了大半条,而张起灵却好像只喝得下几口汤,就沉默地坐在一边不打算再动筷子了。
吴邪本来想试探性地劝张起灵多吃点,但转念又意识到,现在对他来说更合胃口的恐怕不是普通食物,而是——
吴邪想得岔了神,一口下去啥也没咬到,两排牙齿磕在一起,酸爽得下巴都疼僵了。他这「咯」的一声也算是响亮,引来了胖子的嘲笑和张起灵的侧目。
「揉揉。」
吴邪没看见一旁的张起灵什么神情,只听他如此指示道。
吴邪早已觉得服从这个人的话是件毋庸存疑的事,便伸手自己揉着腮帮子。
胖子在一旁笑意隐晦。
在这顿简陋的晚餐的后半程,连吴邪都始料未及的一项进程是,他们向胖子坦白了两人体内都存在病毒这个原本是要死守的秘密。
这件事发生得就像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一样自然,主讲人自然是吴邪。但挑起人居然是张起灵。吴邪觉得这可以算作是是张起灵已经排除了胖子的可疑性的证明,所以,真正有问题的只有盘马?
从胖子的反应看,他确实并非和盘马站在统一战线。
「你们信得过我胖爷,才告诉的我这些,那我也给二位提个醒。」胖子听完后便说道,「这些话我们仨知道就够了,千万别跟苗老爷子说,我就没见过他那么恨感染者的人。」
告诫完这些后,胖子又总结了一句:
「换句话说,你俩就是相当于HIV潜在携带者,你们凑一对正好不用担心交叉感染。」
吴邪听了,总觉得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这种僵尸病毒只能通过体懬液传播,」吴邪纠正道,「我们俩本来就不会互相感染。」
胖子顿了一会,两条粗眉毛像肉虫一样扭到一起:
「……合着你俩是不交换体懬液的关系,胖爷瓜子板凳都备好了你就让我听这出?」
-卅壹(2)END-
-TBC-
☆、卅贰
-卅贰(1)-
They shall hunger no more, neither thirst any more; neither shall the sun light on them, nor any heat.
(Revelation 7:16)
他们不再饥,不再渴。日头和炎热,也必不伤害他们。
(启示录七章十六节)
在这座蜷卧于渤海湾内的纺锤形人工岛上,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隆冬,以及寒冷所能带给人的每一种绝望,都一一降落在这座岛和这座岛外的世界上。天幕总是硬邦邦的蟹壳青,在视觉的极限处与暗色的、似乎失去了翻涌起波涛的力气的海面相接。
在这一个月中,张起灵的尸化一度严重恶化。
吴邪和他只好每天早早离开洞穴又极晚才回去,为了防止发作时张起灵的异状引起盘马的怀疑。有时胖子也会和他们一起。
尸化的副作用是一阵一阵地猛烈来袭的,两次发作之间会有几个小时的间隔,然而在二十天前,这间隔已经缩短到了不足一小时。
每当在洞外,张起灵觉得有了发作的前兆时,并不显出痛苦或难耐的神色,只是不动声色,靠着棵树或什么坐下,纹丝不动地垂着头,将神色掩在额发之下,无声地等待这一波发作过去。
他会要求吴邪离得远远的。
那么远,吴邪却还是能看清张起灵收紧的手指在地上扒出的深深指坑,他从额角滑落至下巴的汗滴,和他白得与死人毫无二致的唇色。
有时胖子也会在白天与他们同行,而这一幕胖子总是每每看不下去。
最开始的几次,胖子还会担心张起灵会控制不了自己而伤害吴邪,但后来他看见张起灵忍得下唇都咬出深深的伤口,殷虹的血滴落在胸前和地面上。
「他就是弄死自己也不会伤你一汗毛的。」
胖子说着,重重地出了一口粗气,听不出是叹息还是喘气。
吴邪也不想旁观着张起灵忍受这一切,但他更受不了让张起灵独自一人忍受这些。
如果能帮他减轻点折磨……如果能稍微分担一点痛苦……
但如果的意思恰恰表示不能实现。吴邪惟一能帮到他的事,竟然只是尽量远离他。
张起灵有时会显得有点畏惧强光。他不说,吴邪当然也不点破。但他们心里都有数,这也是粽子的特征之一。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时间,张起灵都能保持理智和冷静。偶尔被饥饿所折磨却不进食,似乎并不会给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是会在饥饿时剧烈地损耗精神力而已。
然而,转机发生在十天前。
吴邪一直有默数着张起灵每天发作的次数。从某一天开始,他注意到张起灵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小,每次的时间越来越短,每天能够完全保持镇定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几乎像是身体开始了自愈。让人怀疑是不是药效失去了作用,或是张起灵稀有的体质对药物产生了抗性。虽然如此,张起灵还是不让吴邪太靠近他,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新鲜肉体的味道目前来说对他的刺激还是太大了。
吴邪回过神来,从冥想中抽离了思绪,面向眼前的一片天蓝色的花海。
藏花。葬花。名称里含有死亡音韵的蓝色小花,却是能够拯救这世界仅剩的生机和希望。
这一片藏花海是盘马老爹亲手种植的花田。
在近乎零度的严寒中依然不败,如此娇质的花,好像在与千百万同类一起用执拗的荣枯来向冰冷与死亡宣战。
蓝得有些妖异,却蓝得如此圣洁。无法用世界上其他任何蓝色来比拟,它们蓝得仿佛天外飘来的迷离童话。
如此纤细的生灵,却开得一城一城,一国一国,连亘成陆上的海,因风起浪。
呆在洞外的时候除了觅食,他们有时会长时间地呆在藏花海的边缘。不是为了寻求藏花的治疗功效,因为藏花并不是万应灵丹,它对于吴邪和张起灵都没什么作用。
盘马说,只有刚刚感染病毒不足24小时的人才能被它们拯救。
只是在这里似乎格外能打发时间。而且藏花对粽子有一定程度上的驱逐作用,在岛上徘徊的粽子一般来说并不喜欢靠近花海。
张起灵总是坐得远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想。吴邪有时觉得他盯住某一朵藏花看的时候,眼神就像是盯着某种来自遥远的过去的东西。他第一次在张起灵眼中找到迷茫。
吴邪想七想八,想起了自己其实一直拖延着那件要「考虑考虑」的事。
考虑考虑,现在哪是考虑这种破事的时候。吴邪狠狠地想着。等姓张的熬过这一劫再考虑不迟。
正好这时候张起灵偏头撇了他一眼。吴邪觉得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深深的,很有些莫测的深意的样子,不禁平白生出些无措,脸都绷得发起热来。
娘的,老子该没有脸红吧。
吴邪心虚,几乎是瞪了回去。
幸好张起灵只看了他不长不短的一眼就撇开了目光。
吴邪的视线没有动,恰好望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张起灵撑开五指,又握紧成拳,用力的时候指尖残留着不明显的麻痹感。药物对肌肉的副作用在减轻。
尸化,好像真的在消褪。
他注意到吴邪一直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着。
张起灵还不打算把尸化的作用已经减少到他自己都不太感觉得到这件事告诉吴邪,他还想再等等,等到他觉得稳妥。只要是和吴邪有关的事,他都会选择最小心翼翼的办法。
因为,这几十天来的尸化真的让他胆寒。万一他真的没有控制住那种砭骨的冲动。万一他真的失手做了会让他后悔的事。
当吞天噬日的饥渴像大潮般涌来。
唯一残存的理智里,全部都是你。
-卅贰(1)END-
-TBC-
-卅贰(2)-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世界完全刷新了面貌。
在此期间,居于其中的我们也不得不改变。为了适应这个崭新的、尚存问号的世界。
吴邪在藏花海中采摘着藏花。他想把这些功效神奇的花晒成便于携带的干花,这样如果日后他有机会也有条件的话,就能着手分析一下它的功效的机理。
他一直在思考,病毒也并非一无是处,它在人类生存和进化的过程当中,一直扮演着不同寻常的角色,包括人在内的脊椎动物直接从病毒那里获得了100多种基因,而且人类自生复制DNA的酶系统,也可能来自于病毒。
他思考着这些的原因,是因为他也在这样的世界中发生了改变。
吴邪盯着伸手的方向愣了一秒,目光像是拿不准该看向什么一样,焦点模糊在花与手之间。
他最近,对于自身的意识有些过剩。使用这具身体的时候,他有时会神经质地留心起自己是否与以前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