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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红线 (沈佥)


  这才如梦惊醒的巴尔斯用力拍了自己的脸几下,慌忙去追。
  阿诺苏满静了一瞬,猛一下站起身。
  “……陆鸣商,安庆绪身边有重兵猛将,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你别冲动乱来!”
  他足尖一点,已施展轻功纵身落在万花面前,轻灵如蝴蝶翩然。
  然而,万花只是再一次漠然越过了他。
  “你既然知道,就别再跟着我了。”
  这万花被屠狼会悬赏了人头,重金之下杀手必然前仆后继,若他当真还要去找安庆绪寻仇,前路只怕一片凄凉血光,再这么跟下去少不得各种恶斗……偏他还如此不领人情。
  阿诺苏满定定静了一瞬,终于苦笑一声。“没错,人生苦短,我又何必。”他再次深深看了万花一眼,扬手抛出一只细幼小虫,“这蛊虫宜于气血,若是真受了伤,可保你恢复得快些。余下的,你就自求多福吧。”言罢转身便拽起唐酆飞快地消失在官道两旁的树林中。
  最先侵入意识的是一阵异香,夹着不同脂粉的馥郁,还有年轻女子的体香,混合一处,叫人昏昏沉沉如同溺水。
  哥舒桓下意识挣扎了几下,猛吸入一大口气,睁大了眼。
  “陛下,他醒了。”有女子窃笑着细声低语。
  哥舒桓心头一震,下意识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颈项全被铁链锁死了,整个人都被固定在硕大床板上。
  周身残留的大小伤口依然隐隐作痛,铁链用力勒住喉骨的窒息感令哥舒桓一阵无法自抑得咳嗽。
  记忆始终十分模糊,脑海里只有依稀残影,是有人在最后一刻扑身护住了他。而后城头战鼓金戈疾鸣,安贼便命人纵火烧城溃逃,将他一并裹挟而走。哥舒桓开始努力回想最后望向陆鸣商时的情形。有阿诺苏满和巴尔斯在,鸣商应该没事才对……想到这一点,天策心中顿时宽慰了少许,深深吐息一轮,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迅速将视线所及之处扫了一遍。
  摇曳朦胧的灯光下,几个近乎□□的妖娆女子正团团围住他。越过那些白嫩肉体,是安庆绪如野兽般在暗夜中闪烁不定的眼睛。
  此刻的大燕皇帝陛下浑身精赤毫无防备,正在群花簇拥之下,左搂右抱地与天策靠卧在同一方床榻上,足尖几乎相抵,近得只要一扑就可以掐住咽喉。天策甚至睁开眼就能看见那胡人身上浓密的棕黑色毛发。
  哥舒桓喉结上下滚,用力咬紧牙关,才克制住挣脱束缚大打出手的冲动。
  然而这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模样却也让安庆绪快意地笑出声来。
  “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想,当时你若自顾逃命,以你的本事未必没有一线生机,为何宁愿舍命也要堵死那扇门?”安庆绪懒洋洋靠在美人胸脯,将一双豹眼狠狠盯住天策,见天策没什么反应,便愈发扯起唇角,“你不怕死,我便不让你死。可是——你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怕,对吧?”
  哥舒桓心下一紧,死死看住面前敌人。
  安庆绪冷笑一声拍拍手。
  应声,一个衣衫凌乱长发披散的人影便被推搡进来,那身形容貌赫然竟是陆鸣商!
  屋内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真切,反而显得愈发逼真。
  那人低眉略抬起眼,哑着嗓音唤一声:“将军……”竟连嗓音也庶几相似。
  有那么一瞬间,哥舒桓整个人都懵住了,遽然一阵恐慌。
  然而他看见安庆绪将那人黑发蛮恨抓扯住时那张极熟悉的脸庞上陌生的表情——那种惊恐脆弱和呼痛哀声反而在刹那令他整个人都沉冷下来。
  “你干什么?”他低声质问。
  “难道不是很明显吗?只要你归顺我,乖乖做我的奴仆,我就把他还给你。”安庆绪恶质地掐住人质纤细的脖子,将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钳在一处,“为了保他一条生路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总不会是为了看他这样——”
  安庆绪还冷冷说着,仿佛不过陈述什么稀松平常之事。那被他掐住的人却是惨叫一声,双手被狠狠向反方向硬折过去。
  “安庆绪!”腕骨折断的声响与眼前凄惨的画面何等惊心,哥舒桓无法自控地大吼一声,捆绑在身的铁锁几乎勒进骨肉。
  如此肆意凌虐的场景早已将周围几个女子吓得瑟瑟发抖,那胡人却依旧笑着,似十分享受般将才折断一人双腕的那只大手在身边美姬的胸脯上擦了擦,冷冷曼声道:“没关系,我不着急。反正人身上的骨头那么多,一根一根来,不知道折断多少根人才会死呢。”
  鸣商不可能在安庆绪手里。这胡贼当时虽然强势,实则已是外强中干,毕竟被几十万唐军打得仓惶逃出洛阳,不可能还分出得功夫去找鸣商麻烦。
  哥舒桓眼神明灭不定,瞪住安庆绪良久,沉声道:“你先放开他……”
  安庆绪闻言冷笑,就将人往天策身上一摔。
  那具纤瘦身体立刻软绵绵跌过来,如同骤然得脱虎口的兔子,慌不择路地想逃,却是四肢虚软,只能无力地匍匐扭动。
  鼻息间传来一股草药香气,混着别的什么香料的味道。
  哥舒桓不动声色地屏住了鼻息。
  不一样。
  鸣商身上的药香是长久与药为伴染上的体香,若有若无,十分清淡,于这种刻意熏上去遮盖原本气味的拙劣截然不同。
  何况,陆鸣商更不会在敌人面前露出那样一脸惊惧懦弱的表情哀叫嚎哭。那个万花是个大夫,却从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人的容貌、声音、气味甚至行动坐卧皆可以模仿,唯有灵魂绝无仅有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稍有不慎就会从眼角眉梢落下痕迹。
  “将军……我不想再打仗了……不想再打仗了……”那扑在自己身上的人还哭得凄恻悲凉。
  哥舒桓只觉得胸膛里一颗心已无声无息地沉入深潭。他静静盯住那与万花几乎毫无差别却早已满是泪痕的脸看了许久,终于张开干裂的嘴唇,缓缓应了一个字。
  “……好。”
  【—兔必肯踢牛—】
  

  ☆、(29)

  哥舒桓给安庆绪提了三个条件:
  一、要将“陆鸣商”留在身边,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
  二、不献计,不杀人,不帮狼牙与唐军对战;
  三、不使人知道他真身。
  天策说,只要安庆绪答应这三个条件,他就可以归顺,无论安庆绪要他做什么,只要不违背以上三条,哪怕充作下仆也无所谓。
  宁愿为奴,不肯为将——这意思是说,即便迫于威胁归顺,也绝不会助狼牙篡夺江山涂炭黎民。
  安庆绪当即痛快答应了。
  哥舒桓右手筋骨的伤是安庆绪亲自动的手,伤有多深这胡人心里清楚。纵然万花医术再如何绝世无双,哥舒桓这右手也再无可能恢复如初了。他伤了这右手战力自然大不如前,若非如此,之前在禁苑恐怕也擒他不住。事到如今,安庆绪其实早不在意哥舒桓是否能有助于他大燕兴国之业了。这胡人咽不下的始终还是多年以来因着出生血统被这些突厥贵族瞧不上眼的那一口气,所以比之让哥舒桓替他打江山,眼见哥舒桓跌落深渊众叛亲离一无所有意志低靡只能跪在自己脚边听从摆布反而更加快意——尤其,当哥舒桓表现出不愿被人知道今时处境的屈辱时,这种通体舒爽的感觉简直要直达巅峰令血脉都按捺不住得喷张起来。
  而这胡儿如此心思,哥舒少将军也早琢磨得一清二楚。
  哥舒桓找安庆绪要一张鬼面,称不肯让狼牙中人看见他的脸。安庆绪立刻就命工匠打了一张精雕细刻的青铜鬼面,又赐了一身胡服,还要亲自送过来看着哥舒桓穿戴好。对外只说哥舒桓是他新收的突厥奴仆,名叫步狸。
  洛阳城破那日安庆绪带在身边的狼牙卫士死伤惨重最终就只抓了这么一个人回来,军中早有各种猜测。然而“步狸”这名字在突厥人中却也十分常见。又及安庆绪对这新鲜玩物似十分看重,每日炫耀一般不离身地带着,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安庆绪性情阴狠,对生父尚可以下杀手,对手下更是凶残,动辄凌虐残杀。众人不敢胡乱嚼舌,就怕惹恼了皇帝陛下要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狼牙之中,唯有一人会直视着安庆绪的眼睛谈笑风生,而这人,正是安庆绪的儿时好友——史思明之子,史朝义。
  史氏乃是生于宁夷的一支突厥血脉,本姓也是阿史那氏,后因战功为唐皇赐了汉姓,这才改姓史。史思明从安禄山征讨契丹时起便在安贼左右,虽是叛臣,却也曾是朝中将才。而史朝义此人又有些微不同。
  安禄山父子与史思明本人皆是暴躁狂妄的个性,而这个史朝义却素来谦恭谨慎体恤属下,颇有些“贤长子”之名。史思明溺爱幼子,对史朝义这个长子常有微词,认为史朝义怯懦,不似他这个父亲与他不是一条心,然而史氏的家臣与麾下将士们却多心向着史朝义。
  从前同朝为将,又同为突厥人,哥舒桓也曾与史朝义有过少许接触。以哥舒桓的判断来看,安史父子四人中,唯有这史朝义一人才是真正的麻烦。凶恶无谋不过悍匪而已,孔武之将往往不敌机智之将,不是因为武艺不高势力不雄,只是败于谋略,而史朝义正是典型的智将。安庆绪也有谋略,毕竟生于将门领兵多年,又善于弓马,但安庆绪心性张狂凶狠,始终不善御人。而史朝义不同。史朝义外表温良俊雅,凡事皆不外露于形,又极善笼络人心,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安庆绪领着残部从洛阳败退邺郡并不算什么,只要唐军乘胜追击,不愁拿下邺城剿灭安贼,但假如此时的安庆绪身边忽然多出一个史朝义,形势便会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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