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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红线 (沈佥)


  “你以为我真在乎?”哥舒桓嗤笑一声。
  “我知道你并不图这个。”李修然却是苦笑。
  一世天策,生死也可置之度外,一点虚名又算得了什么。然而,不贪图归不贪图,却不是就能任人涂抹。就算哥舒桓自己不说,李修然心里也清楚,哥舒有委屈。想当初何等荣耀,一朝跌落泥淖便是什么人都能上来踩两脚,人人都似当真亲眼瞧见哥舒降燕了一般,流言秽语从不管你昔日如何征战四方功勋累累……李修然一向自诩看得通透,此时竟也心下一片惨然。哥舒桓一句“我欲为国捐躯,国却不与我信义”刀子一样割在心头,叫他简直想要纵马狂奔怒吼。眼前一幕幕光影闪过,恍惚又回到十多年前初执□□,他与哥舒两个也是这样带着一身伤挤在火堆边,不知自己还能再看几个旭日东升。然而当年满心热血激越,又哪似此情此景凄凉凋敝。
  也就亏得许多从前旧事哥舒似乎都不怎么记得了,否则心中又该是何等痛苦煎熬……但即便是不记得了,能有如此言行,足见天策军魂犹在,他李修然果然不曾看错兄弟!
  李修然想宽慰哥舒桓点什么,想来想去,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下意识抚了一把手边□□。
  李修然那把煌龙颚原本藏于哥舒翰老将军的藏兵阁中,当年哥舒桓也十分钟爱这把罕见神兵,但老将军最终却把煌龙颚赠与了李修然。
  “待夺回洛阳,救了老将军,咱们就跟郭元帅借一支兵马回去支援天策府,可好?”李修然盯着眼前烨烨升腾的篝火,定定地问。
  哥舒桓没立刻应话,只是默默伸手握住煌龙颚枪身,撑着□□站起身,甩两下枪尖。
  他重伤在身,也没使上什么力道,动作多少有些轻飘飘的。但李修然立刻便认出来。那是天策羽林枪法的招式。
  枪尖血色红光映着熊熊火光,犹如在天策手中燃烧的龙骨。
  而哥舒桓使得是左手。
  李修然怔了一瞬,猛一下跳起来。
  “哥舒,你——莫非你——!”
  哥舒桓眸光陡然锋利,堪堪盯住面前战友。
  李修然又怔一瞬,已到了嘴边的问话终于还是咬牙全咽了下去。“……你可知道无尘那条手臂是怎么没的?”他似反复斟酌了许久,才艰难开口,“只因我当年自以为是,总自认是为了他好便将他抛在身后,如今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你若当真对陆大夫有心,就该好好与他说个明白,也多听一听他的想法,切莫重蹈覆辙……我的意思,你可都听明白了?”相劝时,他不由抬手按在哥舒桓左肩上。
  哥舒桓回看他一眼,默然点点头,反过来安抚一般,拍了拍那只按在自己肩头的手。
  

  ☆、(22)

  三日煎熬,长胜三秋。
  自从被阿诺苏满拦了回来,陆鸣商便将自己关在后面的厢房里,除却为伤员换药施针,根本不露面。阿诺苏满故意当着他面嫌辛苦,他也没半点反应,浑然一颗心早已飞远了。
  待到第三日清早,他便要去寻哥舒桓。
  阿诺苏满早料到他这一出,逼着玉蟾把他那房门堵死了不许他出去,从外头嚷嚷着让他好歹等到晚上再说,这天光大亮的,别说里头的想出城艰难,外头的想进城也不容易。
  于是就这么僵持了一整天,将近子夜,阿诺苏满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了,心里开始毛毛得打鼓,忽然听见墙外一声枭鸣,顿时双眼一亮,哪还顾得上管陆鸣商,撒腿就奔出去。
  那玉蟾见主人跑了,蹦了两下也想跟过去,偏又被门卡住了,肚皮鼓了又瘪好几轮,好半晌才挤出去,蹦蹦跳跳去追主人。
  陆鸣商呆愣一瞬,踉踉跄跄跟上,才出门,就见李修然搀着哥舒桓过来了。稍远一点的地方,阿诺苏满撅着嘴拽着唐酆似正抱怨什么,玉蟾也“呱呱”地鼓着腮帮子,围着两人跳个不停。
  “我琢磨着你们要再不回来,这万花要不把自己折腾死就该飞升成仙了。他已经绝食三天了哥舒你知道吗?”私房话说完了,阿诺苏满才跑回来,懒洋洋抱臂靠着门框。
  陆鸣商正安置哥舒桓躺下,闻声不由怔了怔,低头却见哥舒桓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脸,顿时一阵尴尬。确实这几天他没怎么进食,但只是心有挂念根本没什么食欲,并不是阿诺苏满说的那样。被这五毒两句添油加醋,反倒显得自己矫情。
  阿诺苏满盯了陆鸣商三天,觉得自己操心地毛都要秃了,好不容易等到哥舒他们回来,总算报了这“仇”,扔下一句“你们以后可都省点心吧”,开心地拉起唐酆就跑。
  李修然瞅瞅无尘还在外头等着自己,便拍了拍哥舒桓肩膀说:“你先歇着吧,其余事有我安排。”
  才说着,后知后觉地巴尔斯终于一脑袋撞进门来,一看哥舒桓又受了伤,气得就跳起脚来“哇哇”嚷个不停,要去找姓郭的算账。
  哥舒桓拦住巴尔斯训斥了两句叫他凡事听李将军安排,巴尔斯这才委委屈屈地跟着李修然走了。
  终于只剩两人独处,反而骤然安静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陆鸣商默默地生火烧了些热水来替哥舒桓擦洗换掉那身满是血污的脏衣,又替他施针喂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万花不说话,天策便也不说,一边端着药碗一边拿眼直直望着万花。
  药汁滚烫苦涩,和着颈嗓里的腥气,实在难以下咽。哥舒桓忍了又忍,反而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喉头又涌上一股血腥,赶紧拿手去捂。
  “吐出来!”陆鸣商见状慌忙抚住他后心,替他顺气。
  哥舒桓却摇摇头,硬将那一口混着血的药汤咽了下去,小心翼翼抬眼望住万花,绽出个笑来,“你辛苦替我熬的药,我哪舍得浪费。”
  “你……!”陆鸣商一时气结,连骂都骂不出,转身要走。
  哥舒桓连忙一把拽住他袍袖,“鸣商,我知道错了,你别恼我……”
  就这么低声软语的一句,瞬间将连日淤积的焦虑和委屈全冲散了。
  其实,打从瞧见这天策一身伤地回来那一瞬,有再大的怒火也都发不出来了,满心里只剩下潮湿的疼痛。
  陆鸣商匆匆揉了一把眼睛,重又仔细替哥舒桓诊脉,反反复复问他这几日可曾有所不适。
  “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哥舒桓连连地否认,干脆一把将万花抱住了不许他再折腾,“鸣商,我哪儿都好着呢,你就别再替我担心了。”
  心里其实虚得发慌。哥舒桓用力把脸埋进万花柔顺长发里,不愿被窥破了如麻心绪。
  他懂陆鸣商之所以如此揪心一多半是担忧他的失忆之症有了什么异变再也不能好转。他眼看着鸣商为此心苦自苦,可却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说破。
  其实他都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前因后果,知道他为何身在此处,更知道他该去做什么。
  他甚至隐约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一年之间浑浑噩噩记忆全无。
  睁开眼那一刹那,无数过往如洪流席卷,他瞬间就懂了鸣商那些隐隐不散的不安与哀伤都是所为何来。
  按理说,他似乎是应该生气的。那万花连问都没问过一声就擅自替他做了那么大的决定,说不震惊是假的,可是当他睁开眼一瞬看不见万花人影只剩下一块被退回的玉石的时候,失去的恐慌顿时便将他吞没了。也就是那一刻,他彻底懂了。许多从前不愿承认的感情,即使他想假作不知也根本无济于事。他对抗不了发自内心地本能。而陆鸣商就是他的本能。他从来没有这样地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相携白首,过幸福静好的生活,那种他曾经以为此生与自己无缘的生活。山中一年,鸣商其实给了他内心深处渴望至极却又不得不舍弃的一切,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鸣商?所有的问题都是他自己的,若不是因为他,鸣商多半还在鸟语花香的万花谷中过着悠闲恬淡的日子,何必来这狼烟战火之中吃苦受累。
  然而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鸣商说。他原以为,既然鸣商不愿让他想起来,那么他就假装不曾想起,至少在他和鸣商之间,他还可以做那个会讨鸣商欢喜的阿狼,谁料想,反而让鸣商愈加痛苦。他不想让鸣商难过,却又仿佛怎么做都还是让鸣商难过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责怪鸣商,却又无法就这么坦然接受那贪图安逸沉沦享乐的一年。一时之间,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如何,都是覆水难收。
  李修然劝他与鸣商交代个明白,当真是说得轻巧,倘若真那么容易交代个明白,他又何尝愿意被困在这进退维谷的境地。哥舒桓在心底哀叹一声,拨开万花乌发,将唇贴在那白皙颈项。
  薄唇与肌肤相触的刹那,万花身子微微一颤,旋即便放弃挣扎地回手环住了天策。
  哥舒桓立刻顺势将人往后带了一把,两人滚倒在一处。陆鸣商唯恐这不省心的天策贪凉,仔细把被褥替他盖好,却不想把自己也紧紧裹在了一起。哥舒桓便四爪并用地将万花搂在怀里,哧哧坏笑个没完,笑着笑着又亲上去。
  久违的体温与熟悉的怀抱终于令万花连日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陆鸣商不由自主地游移双手,指尖抚过的,全是天策脊背上无法消退的疤痕……陆鸣商心尖儿一酸,愈发收紧双手,将那具温暖身体抱得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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