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感觉到搂着他的手臂又是一紧。红姬笑应道:“谁不知道酒使调出来的酒滋味非凡,就连王爷也是赞不绝口。今日我们可有口福了。”说着,已是款款走了过去。
方心骑便趁着红姬这一动,挡住了韩伶视线的一瞬,将什么东西迅速塞进了王怜花嘴里。
四使各司其职,如非必要,是不会插手其它事务的。这小镇客栈,有的不过是兑了水的劣酒,无论怎么想也不会吸引酒使前来。韩伶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必定另有目的。
不过,韩伶竟然能够先一步等在这里,肯定是有人将他们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红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已经挨着韩伶坐下了,端起一杯酒先干为敬,随即放下酒杯,笑着问道:“酒使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韩伶板着一张脸,目光森森的扫过红姬,落在方心骑身上。方心骑会意,笑问道:“酒使是来找我的?”
酒使直勾勾的盯着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目光下移,落到他怀里,缓缓开口问道:“你抱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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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问,不仅方心骑,王怜花也是心上一紧。谁都拿不准韩伶的用意何在。
方心骑和红姬隐晦的交换了一记眼色,红姬一手在桌下暗暗握紧鞭子,另一手端起一杯酒,往韩伶身边挨了过去,笑问道:“酒使大人以为呢?”
韩伶哼了一声,挡开红姬,自饮了一杯,冷声道:“你们不用跟我弄鬼,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两人的心沉了下去,只见韩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接着道:“老朽刚遇见江左司徒那厮……”
原来,江左司徒挟持白飞飞和朱七七之后,一路北上,在小镇附近遇见偶然经过的酒使韩伶。色使心里记挂方心骑的安危,但自己身边带着两名女子,分身乏术,只得拜托酒使帮他去看看情况。
酒使一路行至洛阳,恰是王家喜宴重开的时候。韩伶知道,真正的朱七七已经被色使掳走。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王家的打算:无非是找个替身,冒朱七七的名先嫁进王家,日后再寻回真的朱七七,朱家可不就是百口莫辩。
不过这些亦不管他的事,韩伶正想趁着前院热闹,潜进后院找人。突然就从王家大院门内,黑旋风一般冲出两匹高头大马,横冲直撞着狂奔而去。
惊鸿一瞥,韩伶认出那马背上的二人好像是方心骑和红姬。他立刻运起轻功追赶上去,但是人的双腿哪里比得上马的四蹄,何况韩伶是个跛子,只能用双拐支撑地面行动。他始终只见骏马上两团火红背影,但是一直追不上。距离有些远,他也看不清二人穿的究竟是何服装。
出了城门,见二骑一路往北。如今这个时候,快活王已经离开快活城,按照他每年的习惯,往兴龙山快活林寻欢作乐去了。韩伶猜测方心骑和红姬二人亦是往那里去,于是也不走大道,拐进林间小路,抄近道来到这个北上必经的小镇,等着他二人经过。
一来小径路短,二来韩伶因为双足残疾,为了弥补缺陷,在轻功上很下过一番苦功,三来方心骑和红姬在路上给王怜花换装亦花去了一些时间,这样一来,他们到达小镇之时,韩伶已经在客栈里等着他们了。
大致说完了前因后果,韩伶朝方心骑怀里瞥了一眼,道:“这女子还能是谁,无非是那王家的假新娘罢。哼,挟持一个毫无价值的女人,这样也能让你们逃出来,我看那王家亦不足为虑。”
方心骑连连点头,道:“酒使教训的是,我们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说着,这才端起一杯酒,浅浅啜了一口。红姬亦是仰头饮干一杯,复又回头嗔着小二哥不快点上下酒菜来。
一桌酒宾尽主欢,足喝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壶中和杯中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液的时候,韩伶一抹嘴,双臂一挥,左右袖中滑出两柄铁拐,咄咄两声撑在地上。他起身道:“老朽另有事务,先行一步。”
方心骑和红姬起身相送。确定韩伶离开之后,方心骑轻轻吐出一口气,突然出手,点了怀中人周身几处大穴。红姬见状,给了他一个白眼,道:“别告诉我,你刚刚给他服下了迷香解药?”
方心骑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这不是怕万一动起手来……”
红姬不待他说完,冷笑道:“动起手来又怎样,韩伶要杀他又怎样,如果现在我要杀他,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一口气问下来,方心骑只是望着她浅浅微笑,并不说话。红姬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答案,皱着脸揉了揉额角,白他一眼,道:“姓王的给你下药了吧。”一边抱怨着,一边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两丸药丸,丢给方心骑一颗,另一颗自己含了,方又将手探向荷包之时,突然见方心骑望着她身后神色微凛。
红姬回过头去,却见是韩伶去而复返。不,不仅仅是韩伶,他身后还跟着一辆铺满干草的破旧驴车,车前坐着一个慈眉善目,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这辆车,这老妇人二人都不陌生,正是快活城的色使江左司徒。
酒使和色使已经看见了他们,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驴车来到客栈前,干草堆里躺着两名奇丑无比的瘦弱女子,无论怎么看,方心骑也分不出哪个是白飞飞,哪个是朱七七。
客栈里的店小二迎了出来,热心而八卦的帮着老妇人将她两位病弱的侄女扶下车。其中一个女子颤颤巍巍的撑起身子,自己走了下来,一举一动无比谨慎柔顺,方心骑立刻明白这便是白飞飞了。
韩伶不耐烦的打发小二哥去请大夫,他们这才知道,江左司徒这一番突然折回小镇,是因为朱七七感染风寒,发起了高烧。
红姬接替小二哥,将易容之后,口不能言,四肢发软的朱七七扶上楼。朱七七如今病得神智模糊,只觉得周围人影恍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方心骑本也想将王怜花放到楼上,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放心不下,于是就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暂且将人安置在那里,好歹不出视线范围,对方闹幺蛾子的可能性就小得多。江左司徒有意无意的往这红彤彤的人影瞥了几眼,韩伶道:“这便是王家那假冒朱七七的新娘子了。”
江左司徒闻言笑道:“王家的易容术和我司徒家在江湖上向来齐名,不分高下。他们家的假新娘,想必易容之后,和真正的朱七姑娘毫无二致。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说着,人已经走到王怜花身边,就要去掀那遮盖了大半张脸的风兜。
方心骑本就站在王怜花身边,见江左司徒走近前来,他往前迈出一步,伸手搭上对方的肩,有意无意的阻下了江左司徒的动作,带着他往韩伶那边走去,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难得酒使在此,不多蹭两杯酒,下次再想有机会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江左司徒似笑非笑的瞅他一眼,一张丘壑纵横的老妇脸配上这眼神,看得方心骑生生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便是这一愣神之间,江左司徒突然身形一动,绕过他蹿回了王怜花身边。方心骑赶忙回身的时候,江左司徒已经掀开了对方的风兜,王怜花那张经过红姬妙手描画,浓妆艳抹的脸,登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片寂然,片刻之后,韩伶犹豫着朝楼上望了望,复又看了王怜花一眼,道:“这朱七姑娘的模样……倒是颇为特别。”
王怜花闭目装死,江左司徒盯着王怜花,方心骑盯着江左司徒,一时无人理会韩伶。
江左司徒伸手在王怜花下颌上一捻,搓了搓指尖,笑道:“没见识就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妆是红儿画的吧,倒也别致,卸了妆想必也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前一句是对韩伶说的,后一句却是对着方心骑。
术业有专攻,酒使也懒得和色使在关于女子容貌的方面争吵,韩伶冷哼一声,低头调他的酒。
方心骑知道江左司徒已经看出来了,他正在想该怎么圆场,突然听见对方道:“两个不多,三个不少。这美人儿不如也给了我吧,送给王爷,想必还能得不少赏赐。”
方心骑闻言一愣,看向江左司徒,却见对方目光深深的望着他,神色里丝毫不见开玩笑的意思。
“色使说笑了。”方心骑沉吟片刻,开口道,“有白姑娘和朱姑娘两个美人,王爷又岂会将别的庸脂俗粉看在眼里。”
江左司徒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牡丹固然国色天香,但山间烂漫的野花亦自有其风韵,况且王爷惜花怜花,自然懂得其中之美——”他顿了顿,看着方心骑,笑问道,“或者是,这花已是有主,有人舍不得了?”
说到这里,方心骑忍不住脸色微变。江左司徒本是随口取笑,见他如此神色,不禁大皱眉头,道:“你莫非忘了王爷的养育之恩,莫说这区区一个……王爷就是要你的命,你也不该迟疑才是。”
方心骑没有说话。士为知己者死,何况快活城里大多数人,都欠着快活王一条命。要不是原版方心骑给人的忠心耿耿的印象过去深刻,他这个水货早就被揪出来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