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看见那扶着【朱七七】的侍女抬起脸冲他微微一笑。这家中的侍女多是王云梦收养的孤女,自幼与他一起长大,少有不认得的。可是这侍女却着实面生,王怜花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忙要退后,却突然手足俱软,被新娘衣袖一卷,身不由主的往对方身上倒去。
方心骑一手挟了王怜花,一手揭下盖头,将脸上易容一抹,露出本来面目。众人目瞪口呆,一时皆未曾反应过来,方心骑亦来不及多说,只朝沈浪点一点头,旋即足尖一点,与红姬一道朝门外飞退而去。
众人之中还是王云梦反应最快,身形一晃,已经向二人扑去。刚到半途,突然沈浪一动,拦在了王云梦跟前。
方心骑和红姬已经退到了门外,两匹骏马不知从何处奔出,二人跃上马背,一路朝外策马疾奔。喜堂里的众人只听见方心骑的声音远远传来,道:“王家逼迫朱七姑娘委身下嫁,朱七姑娘不肯,方与在下商定此策,在诸位英雄面前揭穿王家真面目。日前沁阳城地窟里失踪的英豪亦都被囚禁在王家,诸位若是不信,往金粉楼一探便知……”
剩下的语声遥遥飘散在风中,沈浪本还想问问朱七七的下落,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要出门,不信任存稿箱,所以提前更新~再次祝大家月饼节快乐~
话说袖子家楼下的面包店居然没有豆沙馅的月饼,月饼怎么能没有豆沙馅的嘛QAQ换了专栏图,依旧是缘来如是大人出品~于是依旧打滚卖萌求包养~看伦家可爱的包子脸嘛~一骑红尘
且说方心骑和红姬挟持王怜花之后,一路策马往北而行。王怜花双手被缚,被横放在马上,由方心骑看管着。红姬一骑当先,在前面带路,冲出洛阳城数里之后,二人渐渐放慢了速度。
方心骑脱下新娘服,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衣,眺望前方,看看方向好像有些不对,向红姬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红姬回眸笑道:“怎么,怕我害你不成?”她似笑非笑的瞥了王怜花一眼,目中促狭之色,装模作样的道,“妾身奉宫主之命,请方少侠往兴龙山一晤。”
早就知道幽灵宫大本营设在兴龙山附近,与王家所设的快活林比邻而居,方心骑听闻此话,倒是不怎么惊讶。倒是王怜花变了脸色,又惊又疑的问道:“兴龙山?”
红姬掏了掏耳朵,皱眉道:“这人吵得很,怕是一路上不得耳根清净,方心骑,你把他哑穴点上吧。”
方心骑闻言笑笑,当真将手探向王怜花颈间,却只是将那里一缕滑进衣领的发丝拢了出来。
他回道:“算了吧,王公子是聪明人,聪明人一向懂的在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事。”他低头看着王怜花,笑问道,“王公子,你说是么?”
王怜花背朝上脸朝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语气暧昧,又兼对方一只手有意无意的在他脊背上轻轻摩挲,他咬咬牙,温声道:“这是自然,在下保证这一路上必当谨言慎行,必不打扰姑娘清听。”
此语温软熨帖,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由王怜花口中讲出来,亦好似是在那朗月光风之下从容道来。红姬不料他有这番表现,愣了一愣,笑道:“果然识趣,这般乖巧,倒叫姐姐禁不住想好好疼疼你了。”
口中虽笑着,眼里却满是寒光。昔日方心骑和白飞飞与她说起王怜花的时候,她尚不以为然。天下之人,论心计,论手段,论城府,她只佩服白飞飞和快活王,如今或许还要再加一个沈浪。而王怜花她一直觉得不足为虑,但是现下看来,此人的城府比她想象得还要深。
——不过算了,她不过是一柄杀人的刀,握着刀柄的手挥向何处,她便指向何处,何曾听说过刀需要思考?
“对了,红姬。”方心骑突然眉头一皱,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幽灵宫不是已经和王家联手?你今日为何……”
红姬回过神来,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一来是宫主请你,王云梦就算追究起来,又能说什么。二来嘛,谁稀罕和她王家联手,她云梦仙子从前或许是有手段有心计的女子,如今看起来,不过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弃妇罢了。”
她脸色渐沉,道:“这样的女人最为可怕,为了报仇已经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谁也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样的人如果成为盟友,就好比在自己背后悬了一把刀子,叫人如何放心的下?”
方心骑扶额,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快活王未必就比诸葛亮厉害,你们更是比臭皮匠强过千百万倍,若是安安心心联手,快活城早就连灰都不剩了。”说到这里他便想起了仁义庄请来的七大高手,一盘散沙这一点,看起来无论是白道黑道都一样。
红姬笑道:“若是齐心协力,可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方心骑默默内牛,心道:求之不得……
到得傍晚时分,二人遥遥望见城镇的影子。
马背上的王怜花仍是一身夺目的大红喜袍,方心骑揽着对方的腰将人扶起来,向红姬问道:“你那里有没有宽大些的女袍?”
红姬看看二人的样子,心中一动,忽然猜到他要做什么,忍不住笑道:“有,你等等。”她直接在马背上弯腰解开鞍边挂的行囊,翻了半天,从里面拽出一件红梅色昭君套。这本是下雪天穿的,足可以裹下两三个人,边缘上缀着白绒绒的狐狸毛,红白相映,十分好看。
方心骑接过昭君套,又笑道:“你的胭脂水粉也借我用用,对了,最好连发型也换一换……可惜我不会梳女子的发式。”
红姬笑得伏在马背上,连东西也掏不出来。她干脆翻身下马,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另一只手拽住了方心骑坐骑的缰绳,道:“下来吧,我来帮你。”
半日之后,镇上客栈里来了三名客人。这三人是一男二女,男的一身黑衣,容貌英俊,女的红衣红裙,艳丽无匹。那男子手中尚打横抱着一名女子,从头到脚裹在厚厚的披风之下,被风兜遮去了大半张脸,只有那缀着纯白狐狸毛的领口露出一点玲珑的下巴和涂得鲜红的嘴唇。
这三人气度不凡,看起来都是江湖客,小二不敢怠慢,赶紧迎了上来。
这三人正是方心骑一行,他们虽然不会易容,但是人的眉目之间稍加修饰,便能产生很不一样的效果。尤其是方心骑出于一种具体难以形容的心态,怂恿红姬给他画了一个大浓妆。为了掩饰王怜花嘴角黑痣,还特意在嘴角左右拿胭脂重重点上了靥妆。
完成之后,王怜花脸上红白黑三色分明,不能说好看,也不能说不好看——红姬和方心骑一直认为,这样的妆容缺点是第一眼令人印象深刻,优点是绝对没有人会想看第二眼。
王怜花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是他不是没见过女子化妆。根据红姬在他脸上涂抹的架势,他也能猜出一二。好在昭君套往身上一披,里面包的是人是鬼大概都辨不分明,让他不至于那么丢脸。
客栈里十分冷清,方心骑要了两间客房。红姬见那小二哥不住的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却又每每在自己望过去的时候,战战兢兢的收回视线,不知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脸上时阴时晴,表情变化煞是有趣。她不由起了逗弄之心,蹭到方心骑身边,很是暧昧的勾住他的手臂。偷偷望一眼那小二哥,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什么,目中露出鄙夷之色。
红姬低头,望着王怜花,眉宇之间染上忧愁之色,哀声道:“妹妹,可有哪里不舒服?你放心,姐姐和姐夫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神医,治好你的病!”
小二哥顿时恍然大悟,随即露出同情、钦佩等种种神色。方心骑一头雾水的望着她,红姬低头憋着笑,王怜花脸黑了。
“二位要找神医,只怕那神医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突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语声,方心骑和红姬同时一顿,二人抬眼望去,只见客站大厅角落里,楼梯阴影下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老者。
这老者面上无须,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茍的梳成一个髻,神情严肃,目光之中透着古板固执的味道。而他面前的桌面上,却整整齐齐摆着一列十七八个酒壶,数十只酒杯。每个酒杯里都斟着八分满的美酒,而每一杯酒液的颜色都有所不同,有的红如翡,有的碧如翠,有的如同盛着一杯月光。
红姬暗暗将方心骑的手背一捻,悄悄吐了口气,再看向那老者之时,已经扬起明媚笑容,娇声道:“这不是酒使韩伶大人么,酒使大人坐在这里,莫非是发现这小镇野店里有难得的佳酿不成?”
韩伶全不理会她,挑出一只空酒杯放到面前,又依次将面前的酒壶拿起,朝杯中缓缓倾倒,分量各个不一。不一会儿,便调出一杯色如三江春水的新酒来。
王怜花心中奇怪,照理来说,这韩伶和方心骑该是一路。可是自从这酒使出现之后,方心骑的反应反而比红姬还要紧张。他面上神色虽然不显,但王怜花被他抱着,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紧绷。
正在疑惑之时,他忽听那酒使道:“这么多酒,老朽一个人可喝不完。三位请过来坐,今日便让老朽做东,请各位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