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千年冤魂听这二字眉头立时拧紧,问:“孩子,怎么会突然提这名字?”
小鱼儿坏笑不语。
千年冤魂猜:“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小鱼儿未置可否。
“孩子,你的那本书……”千年冤魂瞥了眼小鱼儿放在手边的书,恳求道:“能否借我一阅。”
借?小鱼儿一听“借”字来了精神,坏笑将手拍在了书上,问:“借,可以呀。但‘由此路过的千年冤魂’,江湖规矩,你懂不懂。你问我借东西,不先说明自己的来历,报上自己的名号怎么行?”
“来历?”千年冤魂笑:“你可记得那船上的恶灵,是怎么被五雷轰顶的?”
怕说了来历便遭雷劫?小鱼儿笑:“就算来历和真名不便透露,您也总该花些心思,编个顺口好听些的绰号,来方便别人叫,才算有诚意吧。‘由此路过的千年冤魂’,这名号既拗口,也不好听。”
“好听的名号?”千年冤魂抿嘴笑:“你喜欢叫我什么?”
让我起?小鱼儿见千年冤魂不敢透真名,也不深究,托腮瞧着他,开始起名字:“长得和花无缺一样。不是白花,也不是黑花……眸子是灰的,小灰?不,你的魂火是绿色的,小绿?”
“黑……白……”千年冤魂叹:“孩子,平心而论,你给黑花和白花起的绰号,我认为,有欠公允。是非曲直,各有公断。你的白花在邀月那边便是黑的,黑花在慕容九那边便是白的。世上哪有那么多黑白……”
“丹青。”小鱼儿脱口而出。
冤魂被叫得一愣,惊望小鱼儿,小鱼儿笑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丹青’二字,是我灵机一动,刚想到的。你说世上没有黑白,那红绿总该有吧,丹青便是红绿的意思。我丢的那把‘碧血照丹青’剑名的最后两字也是丹青。‘丹青’这名字,好听么?”
“好听……”丹青的眼眶竟有些湿润,垂下双眸,快眨了几下眼睛后才道:“那么,丹青恳请小鱼儿小英雄,把书借我一阅。”
“借书?”小鱼儿见对方一副执意要看的迫切样子,眼珠一转,又变本加厉的要价:“向我借书,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丹青又被问得一愣,转而笑问:“小英雄,你想要什么好处?”
“又让我提?”小鱼儿笑得更坏:“提什么要求都答应?”
“你说说,我听听。若能接受,我便答应。”丹青笑,眼中尽是宠溺之色,就像是一位在逗孙子吃糖的慈祥祖父。
181 两小无猜
“哗啷啷”。
小鱼儿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件黑重的铁器,拿在手中晃荡。丹青仔细一瞧,一副带着手铐的锁链。
“喏,我要的好处便是这一件。”小鱼儿笑道:“此物为箫咪咪的情锁,金刚不坏,坚固无比。她曾把我与江玉郎锁在一起,让我们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成了患难的兄弟。我记着,那时候我与江玉郎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一起游泳、一起赌钱、一起赶路、一起看书、一起洗澡、一起睡觉。连他的朋友请他吃饭,我都得作陪……”
“卡巴”。丹青还在琢磨这所谓的“美好时光”与“我要好处”究竟有何关联,却冷不防已被小鱼儿铐住了右手。
“不错,收到。”小鱼儿将锁的另一端铐在自己左腕上,志得意满道:“你既不反对与我锁在一起……这书,送给你,拿去看吧。”说着便把书册递了过去。
怪孩子,“锁在一起”,这算什么好处?丹青完全参不透小鱼儿的用意,觉着此举莫名其妙,倒也不大反感,只当作小孩子淘气胡闹,皱眉瞥了那锁一眼,便摇头叹气,微笑拿起书册,举卷翻阅了起来。
燃了。丹青刚将书册翻到最后几页要看,却见纸张无火自燃,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怎会这样?丹青拧紧眉头问:“孩子,你最后做的梦,是个大凶之梦,对么?可否将那梦……详详细细的说与我听。我会解梦,或许能帮到你。”
“好。”小鱼儿本就在意那噩梦,见此异相便不再推脱,绘声绘色的讲起剑魔的梦来。
“岂有,咳咳,简直岂有此理!”丹青刚听到一半,便受不了了,气得猛拍茶案,连连咳嗽。小鱼儿本以为他只是咳两声,未料到他越咳越凶,手捂着胸口急喘,忙道:“您没事儿吧。我懂些医术,要不要……”说着便要去切脉。
“无碍,小毛病……”丹青摆手婉拒:“继续,请继续讲……”
咳得声音都变了,小鱼儿哪还敢继续,道:“您不舒服,便先休息一会儿……”
“没,没事……”丹青强笑,欲拿起茶饮两口,压压火气,却抖得连杯子都碰翻了。
“让我看看吧。”小鱼儿不再理会对方的拒绝,去抚丹青的脉门,手刚一触到他,却觉自己最后的梦在眼前迅速的闪回:书仙的死、剑魔的挑衅、万人尸堆、仙毒、哭诉、中剑……
“混……混……”丹青被气得两眼发直,喘了两喘,竟一口气未提上来,身子一歪,栽倒了下去。
小鱼儿忙绕过茶案,俯身去唤:“您怎么了?”
没有回应,丹青昏倒在地,已是人事不省。
看刚才的症状,急喘咳血、脸色潮红,九成是肺痨。不过……手好凉,而且根本没脉。小鱼儿未摸到丹青有脉象,心反而踏实了,想:果然,鬼不会生病,更不会被气死,这症状只是他生前痛苦回忆的再现罢了。难道,他生前是患了痨病、又被人活活气死的?他看了我的梦,怎会被气成这样?
双眉紧锁,双唇微抖,满头盗汗。小鱼儿虽知“鬼死不了”,但见丹青此时的可怜模样,却还忍不住心疼,去拭他头上的汗水。
“王兄?”小鱼儿触到丹青的额头,忽听脑海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小孩子?小鱼儿左右张望,并未看到身旁有别人。
幻听?小鱼儿收回目光,二次将手放上丹青的额头,却又听见了一声:“王兄?”
他在做梦?我听到了他梦里的声音?小鱼儿好奇,手抚上丹青的额头,将眼睛闭上,用心感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王兄、王兄”的呼声却又响了起来。
……
叩窗声。
“王兄,王兄?”一个俏皮少年殷切唤道:“王兄!我来了,快把窗子打开。”
“又干嘛?”一个敦厚少年边开窗边答。
“王兄,今天天气不错,别闷在屋里念书了,去郊外陪我遛马吧~”俏皮少年撒娇道:“要治国,那老头子教的圣贤之道,不一定能派上用场。这书,要看你晚上再看。来,跳出来~门口的老头子正在打瞌睡,咱们别和他啰嗦了,好么?”
“真拿你没法子,下不为例。”敦厚少年被磨不过,叹气笑答。
马蹄声。鸟语花香。
“王兄,你说……咱们所有的吃穿用度,包括这马儿,和这玉,都是你一件,我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天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只有一件,咱们两个不能平分的呢?”俏皮少年问。
“有。”敦厚少年一本正经答:“王位。”
“王位?切,不稀罕,当王累死了。看你整日被老头子们关在屋子里学着学那,我就闹心。还是做个逍遥自在的侯爷,能到处玩到处疯的好。别的,别的还有没有?对了,姑娘。如果咱们将来看上了同一位好女子,这一女不能嫁二夫,可怎么办呢?嗯……如果咱们让她选,你猜她会选谁呢?”俏皮少年问。
“选谁?王家的婚姻都由父王定夺,咱们和她都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力,听父王的。”敦厚少年答得依旧一本正经。
“切,没劲儿。如果她身份高贵,是大国的公主,父王给她挑选的权力,你猜她会选谁?”俏皮少年追问。
“让她选?不看玉,她能分得清咱们两个谁是谁么?”敦厚少年这次答得居然很狡猾。
“能,当然能。能被我看上的姑娘,一定才华出众,冰雪聪明,这点小事,怎能难得倒她?况且咱们两个的性子根本不一样,就算是普通婢女,与咱们多处两天,也自然能将咱们分得清清楚楚。快说,她会选谁?”俏皮少年穷追不舍。
“嗯,不一定,要看那位千金的志趣……”敦厚少年边想边认真作答。
“咦?为什么不直接答‘会选我’呢?承认吧王兄。一直以来,都是弟弟我比较有女人缘,会讨女孩子们的欢心。你怕争不过我,又不愿认输,所以才推三阻四,不肯正面作答的,对么?呵呵。”俏皮少年笑。
“……”敦厚少年一时语塞。
“哈哈。被我说中了。王兄,你脸红了。”俏皮少年咯咯笑:“王兄脸红时的样子最好看,比哪家的千金都好看~嗯,如果将来真如我所言,有这样一位千金,那我就把这千金送给你,只当做……咱俩的定情信物!”
啾。策马跑远之声。
“你!”敦厚少年怒:“举止轻浮,成何体统!看我怎么教训你!”
扬鞭,追逐。勒马,马嘶声。
俏皮少年:“好啦,体统体统,别跟老头子们学得那么古板。又不是在宫里,这里连半个人都没有,我才敢玩笑两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