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脸色,水色的唇,清丽的容颜,一成不变的青色蜀锦绣裙。清冷的容颜在隐隐火光下竟是显得有些可怖。
“半夜三更,二嫂嫂出现在小离同画未溺水的西厢池塘,是有何居心?”
原是这半夜出现在这个在今夜被设为秦府禁地的女子,竟然就是秦府的二夫人——谭瑛。
谭瑛被她这冰冷的语调吓得不轻,火折子呼的一声掉落在布满泥水的地面上,“兹”的一声轻响,火苗扑腾两下便熄灭了。
她摆了摆手,尽力做出一副静心定神的模样“没有。”
青衣女子在池塘边来回踱步,眼眸似有似无的瞥向渐渐漂往池塘中央的花灯,眸色一寒“画未也算是死得其所,二嫂嫂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谭瑛闻言,猛地转过身退后几步,有些诧异于青衣女子相比平日里更加犀利,冷漠的语调。
仿佛这个青衣女子迸发出了平时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一面竟是看起来那样阴暗,妖艳中更是透着冷漠。
“你……为何?”谭瑛瞪大双眼,看着幽幽月光影射下青衣女子冰冷的近乎诡异的脸庞,心里蓦地颤栗起来,仿佛被触及到了最为恐惧的东西一般。
“嘻嘻……”青衣女子唇角勾画出一个媚色的冷笑,青色的衣袖在夜空中顺着月光流泻的方向一挥“你想要问我为何会变成这番摸样?”
青衣女子猛地靠近谭瑛,凑到她面前,唇角勾勒出她再熟悉不过的淡笑“难道,一定要我整日对您冷言冷语,您才会觉得我正常些么?二嫂嫂?”
谭瑛被青衣女子一系列反常的动作神情,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青衣女子,眸中的神色豁然透着凄婉“子衿……我知晓小离同你情同姐妹,她走了你也伤心极了。但是你可要想开些……不要……”
青衣女子脸上的笑意只是一僵,但只是停顿了一瞬间而已,而后却是爆发出更加凄厉的笑声“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那得知画未死的时候。你的心情又是如何的?”
谭瑛脸上的怜悯之色微变,心中苦涩瞬间晕染开来郁结于心,化也化不开。
“你可知,画未死前那般痛苦万分,嘴上念的心里想的竟都是嫂嫂。”
青衣女子秀致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显得茭白如雪,细致柳眉,淡色的唇瓣上晕开一个邪魅的笑容,吐气如兰但说出的话竟是令她感到心惊。
谭瑛定定的看着青衣女子,眉眼深深的纠结在一起,这话中透露出的意思,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不用再瞎猜些什么了,有些事情的确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谭瑛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诧异,画未……画未竟然是……
青衣女子似是很满意谭瑛这般神色,迈着飘渺的步子走到她身边,素手芊芊轻拍谭瑛的肩膀,替她拍去肩上薄薄的尘土。
“小离便是因为画未而死,你若是想要告发我便去吧。”
冰冷的话语直叩响他的心弦,青衣女子带着那惯用的微笑,一步又一步的消失在了夜色中的西厢。
谭瑛猛地跪坐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毫不在意绣裙上沾染的点点泥渍,抬起手扶住双眼,夜色融融时依稀传来了破碎的低喃“为何……这一切会如此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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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将狼毫毛笔置于砚台内,沾满浓浓的墨水,提起笔想了一会,身形就这样僵住了,笔尖落下一滴残墨沁入白色的宣纸上,他揉了揉眼睛刚提起笔写了几个字,却又顿住了。
白玉堂身穿白色亵衣披着同色的外袍,缓步到桌案跟前,拾起桌上的剪子,抬起灯罩将罩中蜡烛燃尽的烛芯剪断,在此罩上轻纱灯罩时,室内的烛光果真亮了许多。
他随手搬了张凳子,坐在展昭身边,撑着头看着展昭在烛火映衬下英俊的侧脸,柔声道“准备写什么?”
“是给大人的回信,我想要把永安镇发生的事情回禀给大人,顺便同他再宽裕几日。”
展昭搁下笔顺便看了看外头静谧的夜色,再看白玉堂白净的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下意识的就笑了出来“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又梦魇了?”
白玉堂闻言,眉头一皱,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撑着头的手缓缓放入桌下不停的绞着衣角,胸中郁结的苦闷急于找个出口发泄,但若是就这般让展昭看出自己的脆弱又是老大不情愿。
“只是想起小离的事情,夜不安寐。你若是想睡了大可不必顾忌我,早些回房吧。”
展昭歪着头似是在思量白玉堂说这话时的可行性,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肆意起来,真是喜怒都行与表面的玉堂。
可他南侠却不知,当今世上能让白玉堂甘愿被看透心思的人,也只有他展昭一人。
“把你家信鸽招来吧,我写好了。既然你睡不着,我们便来谈谈别的事情。”
展昭将手中的质地良好的信纸折成小条,找来一枚铜管放在,白玉堂手边。
白玉堂也不敢怠慢,径自走到窗前,打开轩窗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信再无他人,促起嘴对着空中就是一声轻啸。
没过一会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便盘旋在夜空中,白玉堂一招手它便稳稳地停在他的肩上,白玉堂亲昵的抚了抚信鸽雪白的羽翼,将铜管小心翼翼的系在信鸽腿部,拍了拍信鸽的脑袋,便放心的大胆的将它抛向夜色中。
信鸽拍了拍翅膀,便直直超北面飞去。
“玉堂的信鸽,果真通晓灵性。若是将来展某寻不见玉堂,找到这只鸽子可不救省去多少麻烦了呢……”
白玉堂难得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得意神色,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关紧窗子,坐回桌前,眼神只是一个劲不自然的瞥向房间四周“你大可不必夜夜都等到我安睡后再去休息,我也没什么大事,你不必受累。”
“就算玉堂没事,展某夜夜守于玉堂床畔,眼观玉堂安睡,这些都是展某自愿的,何来受累一说?”
白玉堂凝视着展昭义正言辞的严肃模样,胸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温暖的四肢百骸。
他别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凳子移的离展昭远些,妄图减弱展昭的温热的吐息对自己的干扰。
“随便你,到时候可别怨我。”
展昭嘻嘻一笑,将臀下的红木椅往白玉堂方向靠近一些,轻轻的将外衣上有些松动的系带系紧,语气除却玩世不恭换上严肃恭敬“玉堂……你对医理比展某在行些,今日你检验过尸体后可有什么发现?”
一提及小离与画未的事情,白玉堂原本略有融化的神色却是突然又蒙上一层冰纱“我能说的只有……她们都是被人下毒杀害后丢入水中的。”
“未曾开膛检验尸体肺腔,玉堂何出此言?”
白玉堂眸色冰冷,似是想到了什么惹他憎恨的事情,手慢慢的紧握成拳,整条右臂微微发抖,展昭慢慢的附上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他缓缓回过头,展昭这才看清他双眼发红,面容狰狞,竟是怒极的神色。
“玉堂莫要发怒,且慢慢道来。”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一下心境,娓娓道来“我便是因为看到二人飘在水面上,心生疑虑前去查看之时才会失察被人推下水。”
展昭握紧白玉堂的手,透过相连的手想要传递些许鼓励给他,另一只手慢慢的轻拍白玉堂瘦削的脊背,沿着脊梁骨安抚他的情绪。
白玉堂自幼畏水,平日里被四鼠们打闹拖下水也只是玩笑说说就过,可是这次被人狠狠的推入水中防备不得,心中对水的恐惧感更是又多了好几分。
“玉堂,之前你说你看到了凶手?那……”
展昭瞅着他泛白的脸色,心疼的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既为小离、画未的死感到不值、惋惜,又为那个凶手意欲溺死白玉堂的凶狠行径感到愤恨。这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教他恨不得立即找到那个凶手绳之以法。
白玉堂有些苦恼的摆了摆手,径自摸了摸桌上的青瓷茶壶倒了杯茶水,润了润也同时压了压回忆落水时记忆的惊惧“其实我并没有看清……只是伊稀闻到那凶手袖中淡淡的脂粉香气,还有这个……”
说着白玉堂从袖中划出一物,慢慢的摊开手掌,握在手中的竟是一条红色手绳,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绛色玉珠。
展昭有些疑惑的执起玉珠,在手中婆娑了半天,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等等脂粉香气?“那个凶手是个女子?”
白玉堂点了点头,又复喝了口茶水,眸色渐渐锁定展昭手中的玉珠“而且定然是个药理十分了得的女子。虽然不可开膛验尸,但是我从尸体表面特征以及僵硬的程度上来看,这个凶手下毒时控制的分量非常好,算准了分量只可毒死人但毒液却不会流遍全身。”
“世间竟有如此善使毒物的人?”毒死人的□□,却不会将毒液导遍全身血脉之内,果真是用药分量讲究的分毫不差。
“而且这个凶手,杀小离和杀画未用的却是两种不同的毒。一个少去痛苦,不过一刻钟就可以快速死去。另一个却是教中毒之人宛若置身刀山之中浑身犹如被万蚁撕咬痛楚难挡,活生生被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