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许是在展昭不懈的施救下,白玉堂突然闷闷的咳出一口腥臭的池水,随着这口水吐出,呼吸竟也慢慢变得顺畅起来。
展昭大喜,连忙止住动作,在白玉堂腹部推了几下,逼得他吐出更多的江水,吐尽江水后,他终于昏昏沉沉的睁开似有千斤一般重的眼皮。
“猫……”从干涩的喉间吐出不成调的单音,白玉堂脸色惨白,声音虚弱的就像是一个得了痨病的文弱书生咳出的最后一口气儿。
展昭猛地将他搂紧怀中,力气大的几乎让白玉堂虚弱的差点又哽住一口气在胸口,猛地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你这混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这是白玉堂第一次听展昭这样称呼他,【混小子】呵呵……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心里头这样想着尽然真的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还有心思笑。方才抱着那样冰冷的你,我都难过的要死。若是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又要怎么办。凭你叫我一声猫儿,凭你是我的玉堂从今往后,我也不准你再这样吓我!”
白玉堂被他这番强势的话逼得哭笑不得,又是咳了两声,笑的眉眼弯弯,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竟有几分别样的美“知道了,猫大人。”
说着他下意识就想要摸向腰际的玉佩,却意外的只摸到一条断了半截的玢带,浑身的动作就那样僵住了,心里头蓦地变得乱得很。
“没关系……我只要你安好。”展昭轻轻的抓住白玉堂还一味的僵在腰际的手,轻轻的在他耳边低喃。他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就好。
“滴滴答答……”雨点落在伞面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大了些,白玉堂转了转眸,这才发现自己同展昭竟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头顶上是几个仆役好意拼起来的油纸伞。
那些仆役眼中神色古怪,白玉堂暗自垂了垂眼睫,但看还搂着自己的展昭脸上那失而复得的神情便知道,这些仆役的那些小心思了。
他不在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反而没有像之前那般看不开了,只要自己握紧这只手,这只手的主人愿意同他一生一世,那还有什么是他白玉堂顾虑的。
他突然想起幼时娘亲的话“玉是通灵的,若是哪天佩戴的玉石出了差池,那便是那块玉有缘以身替主人挡了一劫。”
那块玉……白玉堂轻轻的抬起虚软的手,轻抚展昭的手掌,感受他手掌间岁月磨出来的粗糙薄茧,暖意就这样源源不断的流满全身,他微微笑着将头贴上展昭肩头“猫儿……”
展昭抱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从怀中捞起白玉堂,目光灼灼“你为何会落水?”
白玉堂眸色一暗,四下里看了看,脸上的神色肃穆无比“小离呢?你有看见小离那丫头么?”
展昭浑身一震,那个令他感到熟悉的小丫头不正是秦子衿的贴身丫头小离么?
他一思及方才将人捞上岸时,还未及查看二人有无大碍,心里不由得暗叫不好“在那边先前已经被人救上来了,我还未前去查看。”连忙扶起白玉堂,往先前的方向而去。
白玉堂溺水的虚弱感还没有完全褪去,整个人只能堪堪靠着展昭往前走,周围的仆役们也适时的让开一条道,更有好心的仆役递给展昭一把油纸伞以作避雨之用。
“小姐,你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啊,小的看着难受啊。”秦贵打着伞,半蹲在秦子衿身旁为她遮去些许雨水,但还是挡不住瓢泼的雨水一点点打湿她的衣衫。
秦子衿只是静静的抚开小离散在额际的碎发,露出那张稚气未脱的秀致脸庞,缓缓的执起衣袖细细的替她擦去泛着青灰的小脸上点点泥渍。
“小丫头,还不快些起来,这么冷这么湿的地你也好意思躺这么久,皮痒了?还是又想骗我的马蹄糕?”
眼前的少女似乎睁开了双眼,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痴痴的笑“哎哟,这都被小姐看出来了,太没意思啦,小姐每次都拆穿我。”
她轻轻抚了抚少女秀雅的眉眼,笑的很淡,却也很飘渺。“笨丫头,想吃马蹄糕直接同我说不就好了,非要故意吓我。”
少女嘟了嘟嘴,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慢慢的从地上坐起身,盘起膝盖,抬手撑了撑下巴“我喜欢吃小姐亲手做的。”
她淡淡的白了少女一眼,眉间的笑意难得一见的晕染到眼睛里,伸手替少女拔下发髻间的水草,笑盈盈的开口“好啊,我这就做给你吃,你这贪吃的小丫头。”
少女突然露出一个很遥远的微笑,脸上有着不和年龄的惨淡神情,她慢慢的抓住她的手“这次我可没办法吃了,我要走了。”
她一急猛地抓住少女的手,却惊觉手中布满死气的温度,惊恐的睁大双眼,心中不想预感油然而生“你要去哪里?我们不是一家人么?笨丫头,姐姐才不准你走。”
少女突然笑了,那笑容灿烂的竟让这阴沉的雨季猛地放了晴,在一片刺眼却又温暖的光芒中,少女脸上的笑容突然开始消散,接着整个身子开始消散,她只是徒劳的抓住那只冰凉的小手,不住的低喃“不要,不要走……小离不要————”
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慢慢的落下来,划过唇畔,染透衣襟,落在少女不断消散的手上,风中伊稀传来破碎的小调“姐姐,来世再见。”
“小离————”
她双手紧紧的抱着胸口,似乎还想从中嗅出少女残留的气息,最后一滴泪水无声的滑落脸颊,在沁满水渍的地上炸开点点水花。
“小姐,小姐……”
秦贵惊慌的推了推伏在小离尸身上一动不动的秦子衿,才发觉事情不对后,突然叫住仆役们扶起昏过去的秦子衿想要往厢房带,秦子衿的手却紧紧握着小离的手,不管怎么挣动都没办法挣开。
秦贵咬了咬牙,看着秦子衿苍白的脸颊上布满泪水,心中大为不忍,咬了咬牙,使了几乎要掰断手指的大力终于将秦子衿的手扳开。
失了依托的手在仆役的动作下在风雨中随着落叶一晃一晃,令人心疼。萧瑟无比像极了白玉堂此时心境。
他将手紧握成拳,力气大的浑身都在发抖,嘴唇咬的死死地,眸中迸发出的厉色只把一旁的展昭看的微微抽痛,不动声色的包住白玉堂的手。
透过手背隐隐传来阵阵暖意,令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秦子衿被仆役们簇拥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小离同另一位死去的丫鬟那灰白的脸,一字一顿道“我看到了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为我家 天字第一号纯洁的 小离 祭奠.....
.....好吧 这章 猫鼠戏份少了....死了一个重要配角
近似于秦子衿的耳朵的人
没有了..往后的路不光是少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人那样,往后兴许会难走的
我会说 我写最后一段眼眶微湿么...脑中一直回放第一次写到那个 活泼可爱的小丫头的情形
唉...煽情了,毕竟大家不怎么喜欢其他剧情....可是 真的好想哭咩
那个可怜的孩子,把秦子衿当家人,处处为她着想的小丫头 就这样逝去了。
昨晚没睡好 见走啊一起床到现在情绪都很低落
小离 再会。
☆、章四十一
章四十一
展昭一愣,看着身旁贵公子苍白的脸色,明明是用虚弱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语,听起来却是蕴含了怎样的恨意?
他轻轻的婆娑着白玉堂握的紧紧满是青筋手,一点点描绘出上面凸出的骨节“没关系,玉堂不用这般逼迫自己。”
“待你想要同展某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展昭环顾四周看了看,周围仆役们鱼龙混杂的目光刺得他如芒刺在背,他可以忍忍可是现在淋着雨浑身发抖的白玉堂可支撑不住。
“展昭……”白玉堂转过眸,看着身旁被他所依靠的男子。他静静的阖了阖眼眸,想要掩盖住那眸中的万般情感,拳头也渐渐松开。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他的仇恨,唯有他可以理解。
他穷其一生,安知需珍惜眼前人。章台柳,章台柳!昔日离人今在否?①
那个总是梳着可爱的双丫髻的小丫头,总是迷迷糊糊的指着自己穿的白色衣裳不停的惋惜,计算着浆洗这样一件衣裳要用去多少皂角粉。
那个总是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的小丫头,总是因为得到一件新奇的东西因而兴奋半天,天真的就像是一个孩童一般。
那个小丫头明明还那样年幼,才刚至及笄之年……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油纸伞的道道纹路慢慢的从竹炳处蔓延到伞尖,伞面上的晶莹的雨珠顺着倾斜的油纸面一点点就势滚落到伞尖摇摇晃晃的落在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溅起片片水花。
那水花还未消匿,又是几滴水珠落下,在二人脚边炸开无数的水渍,在黑色的官靴同雪白的快靴上印上点点痕迹。
他盯着越来越多的水花入了神,雨点落在油纸伞上奏出叮叮咚咚之响,一时间周围似是都蒙上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得尽数都看不真切。
他垂下头,有些茫然的抱住双臂,脸上的神情残谈无比,那样一个干净纯粹的孩子,在这样一个雾蒙蒙的季节里逝去了,人道三月江南雾雨朦胧是有多么诗情画意,这花,这水,这景色一切看起来美得就如一副泼墨山水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