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曾被墨色水画中,隐藏的字字泣血的怨言,是否真的可以有朝一日得以昭雪?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去看清这残忍现实下那些不堪的真相。
白玉堂猛地反握住展昭的手掌,抬起眼睫,神色泰然自若。他方才的悲伤,惋惜似乎都已经随着这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帘流逝而尽。
“猫儿,待我查看小离同另一人的尸身再议。”
只剩下浓浓的正义凌然之色,与誓要替小离讨回公道的决心。
展昭立在一旁,看着白玉堂慢慢的蹲下/身子,丝毫不在意雨水打湿弄脏了白色的外袍,只是缓缓地替表情安详的小离理了理散乱的发髻,视线固定在她早已凉透了却透着紫灰色的唇畔。
他的眸中似是闪过一丝光亮,快的让人抓不住。他快速的翻开小离的紧闭的眼皮,又复抓起僵硬的手腕看了看,神色更加凝重。
“老先生你可知道这个丫鬟是谁?”在白玉堂检查尸体的空档,展昭得空开始询问身旁的那个胡子花白的仆役。
被点到名儿的秦贵,抬眼看了看女子不同于小离那样惨烈狰狞的死状,忍住心头的呕吐感,勉力点了点头“这是……二夫人房里的画未。”
“二夫人?谭瑛夫人么?”
展昭皱了皱眉头,心里疑惑无限扩大,若是小离遇害是之前那个黑衣人为了伤害秦子衿所为那且还说的过去,可这谭瑛的丫鬟又为何会被害?
难道这事儿,同秦子衿的遭遇并不是一人所为?
不顾身旁围着的仆役们好奇的目光,也不管因着溺水受寒而隐隐抽痛的脑袋。他径自走到一旁另一具尸身旁,依样查看了一番。
这名名为画未的婢女死相明显没有小离看起来那样平静,双眼瞪大仿佛刻下了死前最后的影像,唇色发青,脸上表情痛苦无比,手成爪状抓在前襟似是在死前受了非人的痛楚一般,挣扎的十分剧烈。
白玉堂皱着眉头也抓起画未的手腕细细的查看,果然……
思及自己之前从永安的停尸房的衙役口中套出的话,再结合这死亡地点竟是如巧合一般的吻合,他近乎可以确定,这件案子同那件被判为自哉的案子完全为一人所为。
这个人……他抬起头,眸中只剩狠历再无其他,脸上的神情宛若一个玉面修罗。这个人……竟是真的修行的那血腥的易容之术。
他缓缓的阖上画未因为不甘而瞪大的双眼,放下画未的手腕。抓着腰际断了半截毫无玉佩装饰的玢带,眸色沉沉。
雪山派……那个神秘的雪山派,血腥的修行法则,济世救人的良药古方。明明是两种极端的方式,却能够恩威并济的共存于一个门派。
这个隐匿于西域玉龙雪山的神秘门派,竟是在这个小小的江南小镇里出现了传闻中的雪山派弟子。
这只存于古书中的易容修行术,竟然也会再次现世。
看似平静的永安镇里究竟还隐藏了多少?
白玉堂直起身子,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展昭适时的将伞往他那边移了移,他看了眼展昭,眸中的倦怠之色只看得展昭心疼无比,当下便扶住白玉堂早已被冷风吹凉了的身子,吩咐了仆役拾掇尸体,并为二人准备沐浴热水和御寒的姜汤,就往之前问秦贵讨到的住处走去。
“玉堂。”
“嗯?”许是真的有些乏了,白玉堂将头轻轻的靠在展昭肩上,展昭温热的吐息喷在脖颈间,有些痒痒的。
“方才……那么多人,我们这样亲密,你不怕人嚼舌根子?”
白玉堂眉头一皱,脑中落水时不好的记忆瞬间全部涌上心头,那个时候自己在水中不断的下沉,没有慌乱,没有不甘有的只是不舍,想到的,念叨的只有身边的这个温润的蓝衣男子。
当秦子衿问自己,何为真情,何为相守时。自己只是苦笑着喝下她泡下的新茶,悠悠道:“爷要同爷的猫儿在一起一生一世,这便是真情,这便是相守。”
生死关头,他在心底闪过展昭温润的笑意无数遍,他告诉自己“若是还能见到猫儿就好了……爷还是要和猫儿在一起,让全天下知道展昭是我白玉堂的展昭,这便是白五爷的真情,这便是白五爷的相守。”
醒来的那一刻,羞赧、顾虑似乎都随着慢慢的池水消散于胸肺间。这些答案,真是来的太晚了。
他视线瞥过展昭原本被内力烘干的衣衫上又是浸染了些许暗色的水迹,轻轻的将展昭只偏向自己这边的伞往他身上挪了挪,微微笑着反问道“这样不好么?”
展昭尔然一笑,将搂在他腰际的手收得更紧了,脸微微靠了靠白玉堂毛茸茸的发髻“自然是好的。”
白玉堂轻靠了一会,突然想是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看着展昭的侧脸仰头问道“你方才有没有从那老头那里问出了什么?那池子的古怪还有……”
展昭将白玉堂的头又按在肩头,委身穿过低低的院子里拱门,声音柔柔的仿佛是雨珠落在水中的声音一般清和“那老先生说西厢的池子同秦府外那条贯穿永安镇的河流是相同的,秦府依水而建池子是现成的,所以池子的深度不比寻常人家玩赏用的鱼池。”
“至于小离同那名为画未的事……”展昭眸中突然闪烁着数不清的类似于哀痛的情绪“那老先生说有仆役看到小离同画未起了争执,画未曾经扬言要淹死小离解恨。所以……有可能是两人大打出手时失足……”
“胡说……”话还没说完,白玉堂就是一声冷喝,脚下的步子也是一停,声音震得展昭耳中嗡嗡作响“就算是那两丫头失足,那么白爷爷我也是失足落水么?分明就是有人蓄意所为。”
展昭替他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乌发,看着他脸上因着怒气而泛起的红晕,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瞅瞅你这狼狈样子,我又没说信了那话,好了到了。我们先进去沐浴更衣……”
白玉堂躲开展昭撑着的伞,跑了几步躲到屋檐下,俊脸一拉,语气微寒“什么时候了?这次死的是我们重要的友人……你还有心思沐浴?”
展昭透过屋檐上不停落下雨滴织成一副的雨帘看着立在对面的白玉堂,摇了摇头,也不急于为自己辩驳,只是走上前同白玉堂站在一起,慢慢的收起伞,看着不知何时渐渐转小的雨势。
“玉堂,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因这次落水受寒落下病根还怎么替小离申冤?你想做的还做的了么?”
白玉堂垂了垂头,似是在思索展昭话中的厉害权宜,过了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转过身一把推开了房门,步入已经制备了热气腾腾沐浴香汤的房中。
展昭依旧立在屋檐下,脑中似乎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穿着黄色绣裙的小女孩趴在石桌旁看着自己细细的剥着桂花糕上面的糖卤,笑嘻嘻的问道“这种吃法好像是白公子最喜的,展公子这样做……莫不是喜欢白公子?”
那个时候她的笑纯粹的仅仅只是笑,不像其他人笑中带着无尽的假意与猜忌。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隐隐有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可是这样一个小姑娘,竟是说没就没了。
“朱砂印记,凝碧香。”他吟了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院中败了一地的月季花瓣,转身也跟着进了房间,轻轻的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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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谧入水,白日里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雨终是停了。秦府里却不是那么平静,府里又是出了人命,且是在老夫人寿辰这天。
这可是凶兆,为了不影响前来祝寿未归的宾客,也不影响秦府的生意路子上的声誉。对外对内,那时在场的所有仆役统一都改称落水的丫鬟是因为雨天路滑,在池塘边嬉戏打闹时失足落水。
当然这样说词,也就只有再场看过两人死状的人知道是真是假,出事的池塘边,还残留着救人时痕迹,却再无有人敢上前整理。
已是过了二更天,一名女子突然来到池塘边,踌躇了一会借着微弱的月光从随身的竹篮中掏出一盏莲花灯,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花灯内的白烛。
白烛燃起时的点点火光,照亮了她那张清丽,秀雅的脸,还照亮了她颊边落下的点点泪痕。
她轻轻的将花灯放入水中,掬起一捧水将花灯推向远处,看着点点火光映衬着白白的花灯,双手合掌“画未,小离,一路走好,黄泉路上莫要害怕……”
正当她闭着双眼专心祝祷时,一只指甲修的整整齐齐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同时一个带着诧异的清冷女声在耳畔响起“怎么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 章台柳改的 很搓=。= 其实是想纪念我家小离来着的。
抬头看着我苦逼的收藏涨势.....唉..和鼠猫文文排在一起的榜单的时候
果真各种打压....QAQ
看得我心酸心碎,我特么写的一堆垃圾啊!!
☆、章四十二
章四十二
女子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回过头,透过手中还未来得及熄灭的火折子映出来的点点火光看清了面前女子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