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在生气啊,是你自作多情了。”越书培嘲讽地掀起一边嘴角,“你是以为我来要你赶走他吗?没有的,大家都是见不得人的可怜人,何必彼此为难。”
“不,你在撒谎,你在说气话……”
“程纪韬,我们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好么?我好歹也给你们程家生了一个女儿,你总不想让小月牙儿和你小时候一样,一辈子都是见不到人的私生子吧?”
程纪韬沉默下来。
“你看,盯着你的人那么多,我和你女儿真的能安全吗?连这些照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送进来,遑论其他。”
为了博取越书培的同情,他从前半真半假与越书培讲过自己小时候的事,他曾经发誓赌咒,一定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现如今看来,平平常常便已经很难得了。
越书培说的没错,他以为的安全并非密不透风,这沓照片就是最好的佐证。
“回国,像我一样也没什么不好。他爸爸也就是天真了一些,好骗一些,但吃过这么大的亏,也长大了,不会让孩子和我小时候一样。回国以后我可以给她提供正常的生活,这样对大家都好,包括你和李小姐。”
见程纪韬说不出反驳的话,且态度显然松动了许多,越书培接着道:“曾经你要给我一千万美金加一套房,现在我再加两个条件,一是给我介绍份国内的工作,二是那套房子我要国内一线城市的学区房。”
“程纪韬,这买卖很值,花些钱财一次性断绝累赘,你比你父亲年轻时幸运多了。”越书培不无讥诮地说,说完,他紧了紧针织开衫的领口,手握成拳头,闷闷咳了好几声。
那几声咳嗽震得程纪韬心痛。他替越书培倒了杯水,推过去,但越书培视若无睹,自顾自另拿起一个杯子。
他捧着热水小口啜饮,低顺着眉眼,在雾气中模糊成一团虚浮的水墨,慢悠悠地等待着程纪韬的回答。
“我不是故意的……”程纪韬忍不住还想解释。
好苍白好无力的辩白,越书培扯开嘴角笑了一声,说:“这句话好耳熟,我爸也讲过。”
“你知道我父母为什么离婚吗?”他很平淡地开口,“我好像从来没与你讲过这些事,从来都是你讲,我听,现在想想,我一直都很没用眼力见,居然一直没有看出来你对我并不关心,并不好奇。”
“我爸他出轨,嫌我身体畸形,抛妻弃子,所以我一直厌恶对感情不忠诚的男人,没想到到头来,我倒成了上不得台面的第三者,我的孩子要重复你小时候的经历。”
越书培不无感慨地叹了一声:“真可怜。”
第49章 5-8
最终程纪韬还是没有松口答应越书培放他走。
从铭晨壹号出来,已近日暮。
街道上空荡荡,并不常有行人或车辆经过。
程纪韬靠近路边把车停下,点开手机通讯录,没有任何犹豫地拨通了苏源的电话。
“哥哥!”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你终于想起我了啊。”
略带些嗔怪,倒也可爱,但程纪韬并没有与他暧昧的心情。
“你现在在哪儿?”程纪韬说,“半个小时后我到你家。”
“这样,可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
“听不懂我的话吗?”
对面没想到程纪韬会突然发火,声音瞬间弱了不少:“没有没有。我这就和老板请假,我……”话还没说完,程纪韬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他解释。
他送给苏源的平层离苏源的学校和甜品店都很近,步行仅需要十几分钟,所以在程纪韬抵达的时候,苏源已经换好睡衣等待他的到来。
“哥哥。”一进门,程纪韬便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庞,苏源大着胆子把手搭在程纪韬肩膀上,想要像往常一样替他脱外套,却被冷漠地推开。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程纪韬掐着他的手腕,眼神里有些许失望,“你是谁的人?”
苏源第一反应当然是否认,然而程纪韬对于他的解释并不关心。
甜品店的初见可以说是一场偶然,但后面居然深入到他们日常相处的照片,显然是刻意为之。
见苏源没有半点忏悔的意思,仍在死鸭子嘴硬,程纪韬也是彻彻底底地失望了。
他心中已有猜测,点起根烟抽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赶出去,送人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收回来的习惯,只是以后,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不管你背后的指挥是谁,都不要以为以此就能要挟到我。”
自从为人父以后,程纪韬的处事风格温柔了许多。若是换作从前,他定不会轻易放过背后算计他的人,更不用说还会这般大方,不用对方付出什么代价。
他看着那张与越书培有几分相像的脸蛋,忽的忍不下心,留下句威胁便走了。
程纪韬自认自己仁至义尽。苏源爱慕他的心思一目了然,且知情识趣,但相识半年多,他只有偶尔在越书培那里吃瘪后过来坐坐,半分越礼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如果没有遇见程纪韬,估计苏源现在还在躲着本地警察,为明年的学费发愁。
用半年时间换一份前程,顶值的买卖。
这种把感情和利益放在天平上衡量的事情,程纪韬驾轻就熟,唯独在越书培身上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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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公司的路上,程纪韬一边思考后续的解决办法,一边思考如何向越书培解释挽回他,却不料半个月后,他与越书培的关系却因为苏源的意外死亡而变得更加恶劣。
这半个月时间里,苏源不是没来找过程纪韬,但程纪韬都只是派助理去打发了他。
直到各大媒体的记者开始骚扰起他的助理们,他才从他们口中得到苏源死相凄惨的这件事。
程纪韬莫名其妙背上了嫌疑人的身份,而比起杀人凶手是谁这件事,人们更关心的是他与苏源之间的桃色绯闻,以及财阀李家的态度。
“……感谢公众的监督和信任,以及对我和书菲婚姻的关心,目前警方的调查结果已经公布,对于苏源先生的离世我感到很遗憾,他是个很活泼开朗的男孩,但相信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自己的身后事被过度消费……”
程纪韬游刃有余地应付完媒体后,搂着李书菲的腰与众人告别,上车后第一时间松手,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回到铭晨壹号,他终于从刘姨口中得知越书培在得知苏源的死讯后大受打击,“您在警方那面忙得焦头烂额,我们不敢打扰,还好有李小姐请来心理医生开导小越。”
程纪韬被接回程家后一直由刘姨照顾,依赖并信任她,虽然对于此事她的解决办法心有不满,但还是没过多指责,“那他现在恢复了没?家里没有电视机和广播,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刘姨脸上的愧疚更甚:“是从报纸上看来的。也不知怎么的,那日报纸送错了,不是平日订阅的那份,偏巧小越他这段时间在恢复阅读习惯,瞧见了……”
程纪韬心中疑窦丛生,想要进屋关心关心越书培的身体,却吃了个好大的闭门羹——越书培连正眼都不曾看他一眼,冷冰冰地喊刘姨把杀人犯赶出去。
旁人的质疑程纪韬都可以劝自己无所谓,但唯独越书培的不行。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越书培,他也不至于与警方以及媒体之间周旋那许久。
一句“杀人犯”彻彻底底激怒了程纪韬,他喘了几口粗气,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不信我,还不信警方调查的结果?”
“S岛的社会险恶,官商勾结,我不是早在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见识到了吗?”越书培讽刺道,这次连半分笑模样也不再露给他,“你有通天的本领,颠倒黑白,算不了什么难事。”
被越书培这一提醒,程纪韬也回忆起过往的甜蜜,一步错步步错,走到如今这一步相见如仇人,他心中不甘的情绪更加浓郁。
他直视着越书培,惊觉前段时间养回来的那几两肉又掉了回去,下巴细细尖尖的,脸上也瘦得见骨,面无血色。
程纪韬心中的怒火被心疼压制住,只好捏着拳头匆匆去了隔壁。
隔壁李书菲正调戏着新捡来的失忆帅哥,对于程纪韬的突然造访也很不愉快,“你不去大美人那面献殷勤,来我这里做什么?”
“李书瑾什么时候到?”程纪韬对失忆帅哥的眼刀视而不见,“我有事问他。”
不多时,李书瑾姗姗来迟,见了程纪韬没有好脸色,大爷似的坐进单人沙发,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起来。
“那些照片,是你派人跟踪拍的,送到越书培那里的,对吧?”程纪韬开门见山,“除了我和书菲,就只有你清楚越书培住在哪儿。”
李书瑾很干脆地承认了:“但苏源不是我找人杀的。”
“那是谁?”
李书瑾摊开手掌:“I don't know. 他接近你也不是我授意,实话说没有你给他机会,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你现在来兴师问罪,不如先反思反思自己。”
第50章 5-9
“反思自己?”
“一个两个都在外面养情人,还不止养一个。”李书瑾向着楼上失忆帅哥离开的背影瞟了一眼,嘲讽道,“还真把老爷子当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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