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云琢磨琢磨,也觉得像。
吃完早饭回家,陈岁云简单把卧室收拾了一下。他这边不常来客人,客堂都落灰了。陈岁云撸起袖子拿着抹布,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等收拾完,陈岁云喘着粗气想,真该把阿金留下来。一个人收拾一整个房子,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刚倒了杯水,就听见院门被敲响,陈岁云过去开门,门口站着卞小先生。
卞小先生名字叫卞晨,十七八岁的一个男孩子。因为今天不上学,所以卞晨没有穿校服,只穿着衬衫长裤,手里拿着一盒点心。
“妈妈叫我来谢谢你们。”
卞太太让卞晨给每位邻居都送上谢礼,陈岁云是最后一家了。
陈岁云偏了偏身子让他进来,卞晨走进客堂,把点心放在小桌上。陈岁云倒杯茶给他,道:“以后可不要乱跑了,叫你妈妈担心。”
卞晨点点头,总是偷眼看他。
陈岁云回头,“怎么?”
卞晨想了想,放下茶杯,从衣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陈岁云看了眼,大概是些宣言和理念。
“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跟他们都不一样。”卞晨道:“你或许会理解我。”
对于陈岁云的来历,卞晨也早听人说过了,他不在意,甚至觉得陈岁云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气质。对于卞晨的游行活动,弄堂里的人不是觉得好笑就是生气,或者高高在上的批判,但是陈岁云没有。卞晨于是觉得陈岁云与众不同,在庸常的人群里,他是发着光的。
当然,如果卞晨再大一点,他就会知道,陈岁云不是什么发着光的人,他也未必能理解卞晨的理念。他只是觉得无所谓,保持一种客气和礼貌而已。
这其实有点韩龄春的凉薄,但是陈岁云没有意识到。
午后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叠了一层又一层。陈岁云疑心梅雨季要到了,衣裳什么的还没拿出来晾晒,这下只好等着发霉。
雨一直没有下来,直到入夜,“轰隆”一声巨响,随后电闪雷鸣,大雨哗啦啦下来,把露台上的爬墙虎砸的叶子翻倒,落到地上白花花一片。
陈岁云被雷声惊醒,起床一看才发现卧室的窗户忘了关,窗边的花几上都是雨水,地板都被吹进来的雨水泡透了。
陈岁云连忙起身关了窗户,雨水劈头盖脸洒了他一身。等把地板上的水弄干,窗台下很明显的一块痕迹。陈岁云下到一楼,果然看见天花板上渗着水,一滴滴落到地上。
陈岁云骂了句脏话,找个盆接着天花板漏下来的水。
外面风大雨也大,陈岁云一边盘算着等雨停了找人来修,一边提着灯上楼。还没有走上楼梯,陈岁云忽然听到雨幕里传来一下下敲门的声音,在雨声里这声音不甚清晰,却又一直存在。
陈岁云看了眼大门,声音不是从前门传来的。他犹豫片刻,拢着衣服撑着伞走向后门。越往后面走声音越清晰,陈岁云站在后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门一打开,瞬间一具身体砸在了陈岁云身上。陈岁云踉跄了两下,丢掉了伞。雨下的真大,顷刻间就把陈岁云淋了个湿透。他手忙脚乱地扶着身上的人,趁着闪电亮起的瞬间,看清了来人的脸。
“韩龄春?”陈岁云道:“你怎么了?”
韩龄春面色苍白,已经昏迷过去。陈岁云叫不醒他,只觉得手上一阵温热。他抽出手一看,满手鲜红的血液,被大雨一浇,稀释成淡粉色,很快消失不见。
第39章
深更半夜,雷雨交加,陈岁云撑着伞敲开了卞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卞先生,卞太太披着件衣服,站在楼梯上。
陈岁云掩着嘴咳了两声,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们。我发烧了,身上难受的厉害,想讨几片退烧药和止疼药。”
卞先生说好,吩咐卞太太去拿药。陈岁云怎么说也帮忙找了卞晨,故而卞家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
不多会儿,卞太太来了,拿了林林总总好几样子药。
女人总比男人细心,她猜想陈岁云搬过来没多久,常用的药大约没有备齐,就从自家的药箱里拿了些,细细跟他交代了用法用量。
陈岁云谢过卞家夫妻俩,撑着伞走了。
回到家,陈岁云收了伞,拿着药往楼上走。
卧室里,韩龄春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仍在昏迷。他浑身的血污已经被陈岁云擦洗过了,腰腹部的伤缠上了厚厚一层绷带。说是绷带,其实就是干净的棉布,撕成了一条一条。
陈岁云找出两片退烧药和止疼片,倒了杯温水,喂给了韩龄春。
这药能有多大作用,陈岁云不知道。
天将明的时候,后门又被敲响了。陈岁云小心翼翼地试探,发现来人是五川。
五川浑身泥泞,形容狼狈,但他身上的伤不多,比韩龄春的情况要好。据他所说,他们前段时间去了香港,昨天刚从香港回来,就遇到了刺杀。韩龄春伤得重,五川不得已将他放在陈岁云这里,自己去引开追杀的人。
韩龄春参与了军火生意,码头上停靠的船只里面装着的是枪械。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上海的各大帮派,他们怕韩龄春要扶持新的势力,也怕韩龄春要偏向哪一方。因此,上海滩近来冲突频发。
不过这些陈岁云都不知道。
五川弄来了些消炎药,止血药,麻醉剂和纱布,他给韩龄春重新处理了伤口。陈岁云一晚上没干别的,就烧了很多很多的热水。
大雨下了一夜,雷声轰隆隆,掩盖了枪声。天将明的时候雨过天晴,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雨冲刷完毕。
韩龄春从混沌中醒来,一开始还觉得浑身麻木,渐渐地,疼痛变得尖锐而清晰。他睁开眼,最先打量起所处的环境。这房间的布局有些熟悉,是仿照陈家书寓的布局,但是细节处一塌糊涂,十分不符合韩龄春的装修美学。
下一刻,他看到了倚着衣柜打哈欠的陈岁云。
陈岁云穿了身黑色的长衫,通身没有花纹,十分素淡。他总觉得这样的衣服可以压下他的风情,但其实不是的,衣服越素,人就越发秾艳。
陈岁云看到韩龄春醒了,不过他神色倦倦的,没有上前。
反倒是五川,一直守在床前,见韩龄春醒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韩龄春坐起来,苍白着一张脸,头发也散乱在额前。但是他很快弯起嘴角,又是一副得体的模样。
他笑着对陈岁云道:“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了。”
陈岁云揉了揉耳朵,一点也不客气,“你知道就好。”
韩龄春顿了顿,继续道:“谢谢你救了我。”
陈岁云要笑不笑的,“不客气。”
韩龄春神色还算平静,只是不跟陈岁云搭话了,看向五川,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他和五川说起这些事情,陈岁云就不打算听,转身下楼了。
天空湛蓝湛蓝的,但地面十分潮湿,低洼的地方还有积水。陈岁云换了双鞋,出门买早饭。路上遇见孙太太,孙太太道:“陈先生昨晚没睡好呀,这么大的黑眼圈。”
陈岁云懒洋洋道:“昨晚上电闪雷鸣的,叫人怎么睡呀。”
“那倒是。”
两人一路说些闲话,陈岁云也听着早餐摊子上别人的闲话,但都没有提及昨晚有什么异常。
吃完后陈岁云又拎了两份回去,孙太太道:“你家里有客人?”
“不是,”陈岁云打了个哈欠,“中午懒得做饭了,把早饭热一热凑活吃了。”
上了楼,陈岁云把早饭放在桌上。韩龄春刚和五川说完事情,这会儿神色有些疲倦,正闭目养神。
五川犹豫片刻,走到陈岁云面前,同他商量。因为一些原因,韩龄春需要暂时隐瞒行踪。外加他身上有伤,不便挪动,所以想请陈岁云收留韩龄春一段时间。
陈岁云睨了五川一眼,“不行。”
“为什么?”五川问道。
“因为我不愿意。”陈岁云神色懒懒地,他不信韩龄春没有地方去。
“这么不欢迎我?”韩龄春睁开眼,越过五川看着陈岁云。
“不欢迎哦,”陈岁云道:“别逼我把你们赶出去。”
韩龄春没有生气,反倒笑了,道:“陈先生,帮帮忙。”
陈岁云指尖一麻,挪开了目光。
韩龄春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因为五川走了,把韩龄春留在了这里。陈岁云真想把他扔出去,但是大雨已经停了,光靠太阳想必晒不死韩龄春。
陈岁云进卧室收拾换下来的纱布,满怀怨气。
韩龄春被他吵醒,哑着嗓子懒散道:“不要那么大火气么,你就把我当成租你房子的租客好了。”
“强买强卖还差不多。”陈岁云道:“而且你住的是我的卧室,谁家出租是把自己卧室租出去的。”
韩龄春侧着身子看着他,笑道:“哦,那要算成豪华大酒店了。”
陈岁云睨他一眼,道:“行啊,就按照金门大酒店的价钱,一天十块洋钱。你掏钱罢。”
韩龄春身无分文,连衣服都是穿的陈岁云的。
他丝毫不觉得窘迫,“五川会把钱送来的,而且,”韩龄春笑道:“人家大酒店还包饭呢,西餐自助什么都有,你这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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