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的笑,冷若寒潮。
离幻一直波澜不惊面色犹如一汪死水,疏离的冷。李元昊从他面上寻不到一丝纰漏,疑虑一点点搁浅,此用人之际,他还不想动他。
“把她拉下去!”毫无温度的命令。
离幻恭敬称是。
赵翎没有一丝抵抗,眼中涣散,迷离的神情里捕捉不到焦距。
离幻眼风扫了一眼她的状况,依旧无半分波澜。
离幻知道,那道冷虐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稍有不慎流露出的情绪都能将他置于死地。
所以,唯有牺牲她以保全自己。
至于她的处境,离幻暗中咬了咬牙,看造化了。
李元昊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分布下去,命人将炸药埋好,并且封锁暗道内所有机关,势要将展昭白玉堂困死在暗道里。
曾经孤身一人三探冲霄,白玉堂冷笑,这点小伎俩还困不住他锦毛鼠。走出最后一道石门,展昭脸色越来越凝重。
赵翎和方芷诺音讯全无。
“猫儿,也许她们……”白玉堂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索性干脆自觉闭上嘴巴。
展昭没有说话,环视四周,这里感觉并不像他被关的密室下方。
展昭怀疑这里到底有多大。
“猫儿,炸药不在这里。”白玉堂转身刚要举步,展昭猛然回身挡在他身后,巨阙龙吟出鞘。
白玉堂回转身,四下多了十几名黑衣人。
一人冷冷道:“世子有令,杀无赦!”
白玉堂唇角勾了勾,泛起不屑冷笑,而这表情瞬间收起换做胆小怕事的訕笑,神情闪烁缓缓将手举过头顶,“别,别动真格,我拿来了好东西来交换,只要交给世子你们定可以大功一件。”
黑衣人目中疑惑一闪而过。
白玉堂谨慎的留意,一点点试探着探手入腰间,懒洋洋的摸出一颗紫色彩珠,在黑衣人面前灿笑着晃了晃,有一瞬间,黑衣人目光都停留在那颗紫色珠子上。
展昭一直都在留意着白玉堂面上的微妙变化。
白玉堂笑道:“这东西……包你们终生不忘!”音未落,猛然出手,紫色影子挂着破空劲风在黑衣人头顶炸开。
没有人想到白玉堂会使诈。
“还真是蠢!”白玉堂只丢下这一句话,众人屏息待烟雾散去却不见展白二人的影子。
一黑衣人差点呛瞎了眼睛,大骂:“妈的,什么东西!”
另一人苦声恨道:“跟咱们玩阴的,确实不是东西!”
黑衣人狠狠的瞪过去,充血的眼睛吃痛的瞪大:“我说的是白玉堂手上那紫色的玩意!”
同样的问题,展昭圆睁着猫眼审视的看着白玉堂。白玉堂自然知道他疑惑的是什么,干笑两声,摊开手,又是一颗一模一样的紫色,横躺在掌心晶莹剔透,“方丫头给的。”
“方芷诺?”
“对,所以猫儿,你也别太小看了她,她挺机灵的,都能从五爷眼皮子底下溜走,应该不会轻易被逮到。”
展昭低哑的嗓音透着深深的无力,“公主在她手上……”展昭对赵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赵翎?”白玉堂动容。
展昭在白玉堂讶异的神情中看到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顾虑和不确定,情急之下将赵翎交给她只是万般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方芷诺这个人亦正亦邪,展昭真怕她一个心血来潮将赵翎扔下。
白玉堂用力捏了捏额中,“我回去!”
展昭起步比白玉堂还要快。
白玉堂一把拉住他,扫了眼他左臂的伤后视线托起他的目光,语重心长,“猫儿,你听我说,那里面复杂诡异要找人谈何容易,时间不多李元昊一定会尽快有所行动,炸药的事你来想办法,我大哥他们带人会尽快赶到,最坏的打算把那东西炸了,总不能给李元昊留着祸国殃民。”
“玉堂……”展昭凝眉紧锁,意气难平。
“别跟我争,破这玩意,你不行!”白玉堂说完扭头就走,不留展昭任何反驳余地。
展昭知道,即便江湖没有南侠朝廷没有御猫,白玉堂一定也会毅然决然去做。
他做这件事不是因为自己,或者说不仅因为自己,白玉堂身体里流动的是同自己一样的血,一样的热烈鲜红,心里不知是暖是酸,还是疼。
纵身隐于暗处,谨慎前行。
立于高处的一双眼睛,透着野性的毒辣,仿佛暗夜生物一样的幽冥。
低声召唤来人,“封锁白玉堂所行的那条线路的机关暗板,只留一通风处,点火。”视线转向展昭方向,“我倒要看看,锦毛鼠是不是真的能像老鼠一样遁地三尺,否则,就用烟将他活活熏死。”
☆、以剑代言
展昭意识到头顶的那双眼睛,顿住身形。电目扫处,十几个黑衣人护卫着李元昊。
李元昊冷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展昭,真是不巧,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展昭冷冷的回视,掌中巨阙蓄势而动。
李元昊不疾不徐的自二层楼梯上走下来,目光一直逗留在展昭身上,像是审视,像是玩味。
展昭直视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嫌恶,直到李元昊走下楼梯,展昭依然保持着沉静如水的表情,心里却早已翻起惊涛骇浪,若不是他一贯隐忍自持,怕是早已抵不过见到这个人时心头烤两面烧的煎熬。
李元昊摈退左右,淡淡的犹疑锁在眉间,“展昭,你恨我?”
展昭紧闭的唇线诠释出深刻的不屑,那双眼,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李元昊见过这双水墨清眸面对白玉堂时的一往而深。
爱与恨两种截然不同刻骨铭心的方式,无论取哪一种,他都有把握让展昭记住一辈子。
冷冷的笑,缓缓的口气,“你的白玉堂,命还真大,冲霄楼居然困不死他。”
展昭不愿意说话,不屑于说话。
李元昊在他面前旁若无人的踱着步子,回头望着展昭笑,“这一次,也希望他同样有命从这绝命窟里走出来?”
面对展昭的冷淡,李元昊意犹未尽,“展昭,你的大宋皇帝已经答应亲自带半张兵符来交换公主,却不包括你。所以我要好好照顾他的皇妹才是。”
李元昊故意遁下了语气。
展昭心头一窒,赵翎已经在李元昊手上。黯淡的思虑眸光刀割般的内疚,落在李元昊眼里是复杂的白热化,他确定展昭永远不可能因自己的危险处境而生出这种眸光,眸中的痛那么深刻感人,于李元昊而言却是铭心讽刺……
他眼中的自己从来只是一腔恨。
“展昭,你知道为什么忠心赤胆,换来的是你所辅佐的皇帝对你终不信任的百般试探?”
展昭不知道,可李元昊用如此笃定的语气反问,答案近乎了然,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我很乐意告诉你,因为袁肆曾易容成你的样子夜入大宋皇帝的寝宫盗取虎符。事后,又易容成白玉堂的样子多番作案,搞得你们自顾不暇亲者痛仇者快,真是有趣。”李元昊得意的笑。
夜入寝宫盗取虎符?
万岁没有要自己的命而只是试探已是怎样的皇恩,展昭铭感五内。
李元昊脸上的笑突然不见了,他轻抚着手指,比方才慢条斯理的叙述更慢的语气,“袁肆这个人,真的很有价值……”
两半虎符合二为一就可以使大宋轻而易举易主,只可惜那半一直在袁肆手上。只要不是握在自己手里李元昊就觉得不踏实。
展昭面上冷的像冰,连指尖都仿佛失了温度,他在意的不是赵祯以不以他为交换条件,而是调兵虎符一旦拱手相让相当于李元昊轻而易举坐拥江山。
唇亡齿寒。
漠然扫过李元昊的动作,黯然摇头,“而你此时却已生出杀他之心。”
李元昊定定的望向展昭,定定的望,以至于展昭不耐烦的别开视线,李元昊仰头大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了解我,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展昭冷冷的目光仿佛隔了千年之久,陌生的连自己都不懂。
李元昊突然又笑起来,“展昭,告诉你,我有的是女人,只要我喜欢便没有得不到的。”停顿了良久,缓缓抚摸自己的手指,“而男人,你却是唯一的一个。”
这一次换做展昭嘲弄的冷笑,冷的彻骨,冷的让李元昊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心头泛起一阵寒意,迎头是展昭凝结的目光切肤的言语,“你这样的人,也配?!”
出乎意料,倒在在意料之中,展昭恨他,他知道。
李元昊敛了一现而匿的深情,复又漫上残忍的笑,“展昭,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熏人的迷烟,“你知道么,我曾经特别特别喜欢的一条狗,我拿最好的食物给他吃,给他最好的待遇。然而有一天他却在我杀另一条狗的时候咬了我一口,于是,我就耐心的一颗一颗拔光它所有的牙。然而,狗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它居然出乎意料的活了半年之久。”李元昊一直保持着引以为傲的淡定微笑,目光是不瘟不火的森冷,声音更是来自地狱的幽寒。
他笑着叙述,笑着望着展昭毫无挑剔的俊冷侧颜,笑着听展昭心里按耐克制的想要撕裂毁灭自己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