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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红衣白影 (幽若雪)


  一招险险避开,不容喘息的是对手的招招相逼。
  左臂伤处被扫上的一瞬登时卸去半身力气,倒吸一口冷气钢牙咬合,将失控的疼痛磨碎在唇齿间,和着腥咸的血气咽下。
  链锁,是钢鞭这一类软兵器中最难练就的,比刀枪剑戟这类硬家伙更要难得多,可一旦掌握,如鱼得水,所向披靡。
  鞭越长,威力越足。
  与三尺青锋相较,展昭竟被逼得节节防守无法近身,甚至还要时时加倍小心这似乎长了嘴的无灵畜生会叼住自己受伤的左臂。
  几次虽未正面叼住,左臂却敏感至极,一次比一次疼的清醒。
  展昭感觉到,五条链锁同时克敌,尤其是面对自己这样并不太容易得手的敌手,对空间的要求很大。
  可这里恰好不够大……
  展昭黑沉的眸光里泛着切金断玉的冷意,一道寒光若闪电劈面,链锁已逼至面门,力道,恨不得在他脸上砸一个窟窿,而那亮而软的畜生分明毒蟒一样咄咄逼人,不论展昭是进是退。
  如果你留意过俯冲捕食猎物的海东青,对这链锁攻击展昭的速度和残忍便不会有丝毫怀疑。
  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动无常则,若危若安。但听链锁绕缠之声不绝于耳,更被这空荡的曲回空间无限扩大,展昭施展燕子飞巧妙的将链锁引向链锁,既然非要咬住什么才肯罢休,就让他咬住自己的同类。链锁相生相克,哗啦啦余音不断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力道直达虎口,链锁的主人险些脱手。
  收回链锁的速度再快也需要时间,而这电火石光的时间于展昭而言已经够了。
  腥咸弥漫,巨阙饮血。
  五人中的两人,同时倒下。
  薄而飞快的剑锋,钧发之间一闪而过,离了剑锋的颈间肌肤切面似乎完美愈合,却又在体内血液的巨大压力下瞬间崩开,甚至冲的头颅爆发性的后仰……
  一蓬蓬血雾炸开,剩下的三人难以置信的愣了愣,展昭的剑却已冷风过境一鼓作气的横扫而过,身形动,巨阙动,风动,血动。
  然而,不需再流动。
  五个人,用了不到五分钟。
  弦绷得越紧,断时崩劲儿越足,展昭几乎与倒地的三具尸体同时倒在墙角,他本想以墙角为倚靠,却力不从心的想苦笑。
  展昭紧闭着双眼,眩晕感充斥着太阳穴,尖锐的疼,与臂上的疼痛炼成一线,蚕食着敏感脆弱的神经,周围的静无限扩大成漫无边际的嘈杂,分不清是近是远。
  仅有的一份挂念,不知道方芷诺和赵翎是否安好……
  疼痛和乏力并未使展昭完全失掉警觉。
  缓慢、探究、踌躇的脚步声,仿佛利刃凌厉劈开耳中漫无边际的嗡响,展昭微不可见的侧耳,耳力略去所有嘈杂只捕捉这一种脚步音。
  熟悉,陌生,渐行,渐近……
  直到那脚步声行至近前,在展昭身前站定,展昭依然认命的紧闭着双眼。
  这个人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有些像那个人……更加荒唐的是,身处敌营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竟让展昭离奇的感觉到似幻似真的亲切。
  很快对自己的认知否定!展昭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的不清醒了,在这里,无论怎样的立场,遇到自己都只有相似的结果,不会有好结果。
  脚步又向前动了一步……
  眼睫动了动,眼睛却仍未睁开,展昭贪婪的攫取这份置身事外的安静,抛却生死,他只想闭目多休息一会。他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完全处在一种保护赵翎的紧张下,而且他还受了伤。凭着一股毅力,他必须护赵翎周全,必须!
  他习惯性的,很多时候将“必须”这个词强行施压在自己身上,根本不去在意自己是否承担得起。
  不就是个死么,展昭有些奇怪,身前的人怎么还没有动手。左手上有些痒,不用看也知道臂上的血又流了下来,蜿蜒在手背与地面的接触间……
  蓦地。
  感觉到那人迟疑不决的俯身下来,展昭的神经几乎瞬间绷紧,他再也不容许有人要挟他侮辱他践踏他,即便是,死!
  士可杀不可辱也需要资格,曾经落在李元昊手里,连这点可怜的资格都未曾就给他……
  聚起浑身力气,睁眼便挥剑。
  旧的眩晕感未退,新的晕厥又铺天盖地的袭来。展昭踉跄了下,感觉那人以极快的速度绕至身后一把将自己抱住,带着迫切的渴望,带着激动的颤抖。
  展昭已无暇分心感知这个人是谁,这份气息是否熟悉,敏感到支离破碎的身体在被温暖体温包裹时做出的第一反应不是贪恋的寻找丢失已久的温暖,而是歇斯底里的挣扎与反击,如一头好不容易伤痕累累从一个牢笼中逃出来却又突如其来的意识到自己又坠入另一个牢笼的野兽。
  相同的摧残,无力再承担第二次……
  这一次,他觉得他有结束自己的能力。
  展昭的身体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由内而外的冷,从心底最深处生发的恐惧。
  巨阙反撩,他甚至不在乎伤了他自己……
  身后的人敏捷的避了过去,展昭心下一凉,反手又是一剑,目光中是充血的愤怒,然而身形还未转过,冷到失去理智的身体又一次被身后的人强行收进怀里,霸道,决绝,不容置疑……
  挣动毫无意义。展昭无力反抗,无力回头,甚至连死的力气都已用尽。
  身后的人动与不动他亦无力察觉。
  冷汗划过额间,蛰过黯然绝望的眼,流过唇角。
  不知是汗,是泪。
  展昭安静的闭上眼,声音喑哑低沉的自己都仿佛听不真切。
  “杀了我,别侮辱我……求你……”
  箍紧展昭腰身那双手猛地一震,贪恋在颈侧的动作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仿佛三千青丝一刀斩断……
  僵然低哑的声音伴着剥筋剔骨一样的心疼压抑成破碎不堪的哽咽。
  “猫儿……你回头看看,我是白玉堂……”
  “玉堂……”
  展昭的双眸倏的睁大,却不敢回头。
  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声色一模一样的白衣人难道骗了自己一次不能再骗第二次么。
  腰间那双手一点点尝试,在确定展昭没有表现出剧烈的反对动作时一点点上移,避过他受伤的左臂移上他瘦削却刚毅的肩部曲线,扳过。惊见浓墨重染的深邃眼眸里复杂到不堪一击的脆弱。
  失而复得的喜,得而复失的悲。
  “猫儿……”
  白玉堂尝试着,低声唤回展昭稳定的情绪。
  心疼到极限,无以复加,冲冠愤怒叫嚣在半空却失了方向,白玉堂发誓,他一定要让那个毁了展昭的人挫骨扬灰。那种毁,猫儿深藏在骨子里同自己一般无二的骄傲,如何寻匿。
  白玉堂在展昭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抓住一瞬即逝满怀歉意的苦笑,苦的白玉堂湿了眼眶。在展昭怔愣却未加推据的迟疑里,白玉堂却已将手垫上他背后,重重的抵他在墙锁住温唇。
  没留征求意见的时间,没有促膝商量的余地,带着白玉堂特有的霸道和温柔。
  白玉堂的唇,是凉的……
  展昭只感知到此,白玉堂已经离了他的身,垫在他身后的手臂顺势劲力一揽,将展昭整个身体的重量接过去。
  “走!”
  依旧是没留征求意见的时间,没有促膝商量的余地,霸道的让展昭无奈又心安。
  这是可以面对生死将背留给彼此的人,这是可以交付一生以真换真的人,这是可以忘却生死以恩感恩的人,这是他展昭漠视世俗、任何时候任何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甘心以命换命的人。
  这个人既然出现在这里。
  势必要两个人活着走出去。

  ☆、几多哀

  重量负在白玉堂身上,展昭省了许多力气,却也留意到自己身体被抵上墙面白玉堂曲臂垫在身下时眉宇间不易觉察的负痛之色。
  白玉堂身上有伤。
  微微苦笑,“玉堂,我还没有那么不济。”
  白玉堂嘴角拈着读懂他的笑,正色微笑:“猫儿,没有外人不许逞能。”
  外人?逞能?
  展昭瞪大了眼睛,朗目中黯然之色尚未褪尽又掠过片许尴尬,马上又释然的平和,不予争论。
  白玉堂盯着他微蹙眉峰,摇头,不禁失笑道:“不了解猫儿如何有资格做老鼠?这叫知己知彼……”
  展昭佯怔,随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肯承认自己是老鼠还真不易。”
  “可惜这只老鼠却不爱米,独爱三脚猫。”熟悉音容,灿白笑意,一口洁白齐整的牙……
  展昭望着他,忘了嗔怒,竟有恍若隔世的迷离。
  白玉堂施力在他身上的手悄无声息的收回,宽慰的笑笑,他的猫儿确实没有那么不济。他只是一厢情愿的想全心呵护,猫儿此时却不需要。
  “猫儿,我们得计划一下,你知道这底下到底藏了多少炸药?”
  “炸药!”
  白玉堂认真的点了点头。
  展昭想到自己被关在密室时下面搬运的脚步声,那时候自己只是揣测怀疑,此时经白玉堂印证,已是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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