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意想不到的角度,最巧妙敏捷的伸手,最狠辣决绝的煞气,最不可能使出这杀招的人……
然而,巨阙真实的架在颈间,李元昊却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强烈的意境反差上演着最强烈的讽刺。
屋内上演着这样一出戏,李元昊原以为侍卫公主有染可以看的津津有味,却败兴而归,甚至一败涂地。
外面这出戏,却更是不得不赞。
卢方带四鼠及暗卫侍从护驾赶到的时候,清风寨的人已经暗度陈仓的调换了炸药,边关快马来报西夏大军已被困于霍千竹的“龙盘阵”。
李元昊微笑,这一仗,成败似乎已定。还未真的较量,便败了。
败得这样戏剧性。
巨阙吹破皮肉却硬生生定在那里,李元昊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展昭终无法视法理为无物,他心中再多的恨与不甘也只有任律法来裁决。
李元昊别有用心的笑,“展昭,我从没见过一个像你弱点这么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抽了,勿怪……
☆、无所谓
可是,有人根本不在乎这一套。
李元昊环视众人,一眼便看到面沉如水眼风如刀的赵祯。
对庙堂施与展昭的束缚与捆绑的嘲笑又加深了几分,冷哼尚未出口便被箭一般袭来的物件狠狠击在穴道上,以至于冷哼闷在口里嘲笑僵在脸上,放不开,收不回。
展昭目光骤然一变,这种熟稔到血脉喷张的感知让他错失了最佳时机,回头时那人已一跃抢至近前,灰呛呛的脸色蒙尘的白衣,凌厉狠辣的来势铺面的桀骜气息,甚至笃定的以背相对迫使展昭无法出手,只来得及冲口而出唤他的名字,白玉堂……
白衣人却头也不回在众人始料未及展昭警觉之时出手一带,众目睽睽之下劫走李元昊。
展昭身形动处已有人抢先一步拦住他去路。
“追!”御林军追了出去,赵祯怒形于色。
展昭心绪繁杂,李元昊说的没错,自己已不被信任。回神看时,一身便衣的九五至尊脸色黯的阴沉强压着怒意,周身透着冷然之态,看来袁肆刺王杀驾的罪名已成功冠在他和白玉堂身上,怪不得白玉堂行事如此过激。
一片赤胆不是没有怅然若失,只是展昭明白身在帝王家的情义两难全,纵是非君所愿,也只能疑人不用。
“捉拿白玉堂!”君心震怒。
展昭本能的屈身,卢方已一旁扶住他,手上用力制止了他想要替白玉堂求情的动作,赵祯冷眼扫过时展昭周身一震,那目光中明明白白的震怒。
展昭没有求情,求了情便当即同罪论处。
李元昊手下黑衣人身形已动,却被其他暗卫及御林军封在原处,冷光寒剑呛啷声不绝于耳。展昭始终未动,留意着赵祯的脸色,也留意着赵祯的安危。他身边虽然一直有两名暗卫寸步不离,展昭却依旧怕突生意外。
一个响当当的职责所在,困住的不单是展昭的自由之身,连心都困住了……
卢方就站在展昭身侧,其他三鼠已随捉拿白玉堂的人一道追了出去,他却一直未动,虽然并不清楚袁肆入寝宫盗取虎符栽赃嫁祸一事,却也闻得些风吹草动,打定主意若是这皇上开口处决展昭,便不会坐视不理。
黑衣人突破重围,捕捉机会逼向赵祯。身两侧的黑衣人闻风而动,终如影随形护在赵祯周侧,出手狠辣老练,倒是做暗卫的不二人选。御林军很快也围上来护驾,在赵祯周边围成水泼不进的防卫。
顷刻间,有人死,有人伤,狼藉遍地。
有风灌入,血腥混着冷风的凉意……
一个踉踉跄跄的娇弱身影,身着最初方芷诺易容成送饭之人的衣裳,逆着光撞进门。众人随着她虚弱的步子移到离幻身前,她便抽泣着跌坐在地上,将几日来的委屈惊吓全化为眼泪,一朝开闸再难收起。
赵翎安好,展昭心中百感,望着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方芷诺满腹心事终无处投寄。
赵翎哭累了,转向方芷诺,定定的看着,泪珠子又大滴大滴的滚落,瑟缩犹豫着她握起方芷诺冰凉的手,期期艾艾的哽咽:“方姑娘,对不起……焕离为了救我才……对不起。”
展昭别过头,曲膝一跪,沉声道:“展昭无能,令公主受惊甘愿受罚。”
赵翎的目光这才转向赵祯,“不是展昭,不是焕离,现在躺在这的就是我啊。”也许是太深的悲哀,太大的惊恐,赵翎的脸色一直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众人看去方芷诺身上的公主装扮,不用问也能想到事出始末。
只有赵祯,他多希望自己可以相信展昭……
“展昭,朕只有一不情之请。”
展昭依旧行君臣之礼,“展昭不敢,万岁有旨臣定当竭尽所能。”
赵祯长吁口气道:“那就请展护卫交出完整的调兵虎符。”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展昭有口难辩,难道要说那夜入寝宫盗取虎符的不是自己,是另有其人么?这辩解于旁人眼中分明是画蛇添足欲盖弥彰,可笑至极。
可明明不是自己拿的又哪里来的完整虎符。
“启禀万岁,展昭数度犯险唯恐半面虎符落入贼人之手埋下心腹大患,所以并未带在身上。”声音里带着喑抑的暗哑与不卑不亢。
赵祯摇头苦笑,“展昭啊展昭……”余下的伤痛赵祯难以启口。
展昭话语里只强调了半面,那半面,却终不肯招认。决然抬头,“万岁,臣不知要招认什么。”
比起信任,赵祯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亲眼所见那人盗走虎符,亲耳听见那人温和素静的言语,怎会错?
“将展昭押回去,与这些人一并关押大理寺,直到,说出实情为止。”一句话说的力不从心,可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御口金言岂可儿戏。
赵翎哭着求情,却被赵祯抛在身后。
有人动手,卢方刚摆上架势,手臂被展昭一把握住,“这只是误会,待案情查明定当还展某清白。”展昭深深看了一眼走至近前的两名暗卫,摇头,“卢大哥莫要淌这趟浑水。”
卢方性情耿直,当下就急了,“怎么叫浑水?就凭你与五弟的交情,与咱们陷空岛的交情,这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观任由你受这等不白之冤?”
展昭微微一笑,“好,卢大哥既然要管,展昭就劳烦大哥替我去查一个人,他叫袁肆,轻功卓越,擅长口技,画影在他手里。”
擅长口技画影又在他手里,卢方瞬间明白了展昭的意思,“你确定这些人不会为难与你?”
展昭无声淡笑,轻轻摇了摇头。
“好,我一定找到这个人给你和老五洗脱罪名。”
展昭抱拳,“拜托了,多加小心。”
卢方默然拱手,静看展昭被人带走,重重一叹,持刀离开后便有朝廷官差清理尸首将此地封锁。
卢方并没马上去寻袁肆,而是依着三只老鼠留下的暗号一路寻找白玉堂。
日头没入云层,深秋的风卷着凉意,天眼看着暗下来。卢方看了看天色,无奈的重重一叹,老五说的没错,凡事跟朝廷扯上关系最终都是麻烦,撇不清理还乱。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偏偏要去招惹,庙堂高远深如涯,倒真是误了南侠一片忠肝义胆。
不觉间,前面山路已是清风寨的地界。略一思索,这次清风寨的人出面帮了大忙,江湖人磊落拓达虽大恩不言谢,可展昭此番拖自己查袁肆这个人实在毫无头绪,清风寨耳目众多,有些人又有着莫逆的交情,不防走一趟清风寨。
报了名讳,有人禀报。
卢方暗自庆幸自己走了这一遭,他那没心的哥几个正觥筹交错,尔来我往,简直当清风寨作了陷空岛一般潇洒自在,细看时却又见个个眉心纠结,愁眉莫展。
扫了一圈,独不见白玉堂。
卢方斟酌的拍了拍蒋平的肩头,“老四,你们引我来这里,五弟呢?”
“老五?别提了。”蒋平沮丧的挥了挥手。
徐庆让了个位子给卢方,“大哥,说来话长,坐,坐。”
一连让了几次,卢方觉得事出蹊跷终未落坐。韩彰站起身,几乎是将卢方按坐在座位上,“大哥,有吃的有喝的,尽情享用。”
卢方眉峰一扬,“话不能这么说,老五在哪!”卢方的口气让赌气牛饮的三个人收敛了情绪。徐庆闷闷不乐的开口,“老五这次可闯了大祸了,他要严刑逼供。”
“什么!”卢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连语调都变了。
蒋平重重一叹,“按说马踏中原谁都恨,可谁也没恨到他这个程度,这个李元昊到底把他怎么了,像是杀父夺妻不共戴天似的。这下好了,真罪假罪一并论处,老五这窟窿捅的代价还真大。”
卢方失神的坐回座位,在他的印象里白玉堂与李元昊并无深仇大恨,自家五弟的性子自己还是了解的,他再任性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更何况要杀要剐也是由朝廷定夺,这理儿他岂会不懂?
中间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和几个兄弟不知道而老五又不肯言明的。既然一个头磕地上,坐视不理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