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要这么多炸药……”隐隐的不安,“难道他要把这些东西弄进宫里……”
白玉堂冷然失笑,“不然你以为呢,难道他还会不远千里运到大夏去?”
“我们必须毁了那些东西!”
“毁了多可惜。”白玉堂脸上拂过一抹阴冷,“李元昊那么想做皇帝怎么可能孤身犯险,边关告急大夏十万大军已于一日前压上边境,这些炸药如果能用来对付他们,也算我们没辜负李元昊一片苦心经营。”
展昭突然定住脚步:“有人!”
一致的动作,一致的速度,闪至墙根。白玉堂竖起一指贴在唇边,谨慎的探出头,又倏地收回,“猫儿,避一避。”
语落,展昭回身。
白玉堂几乎与他同时留意到隐蔽在角落处的翻板,相视一眼,脚步声已急急而至,没有时间考虑这翻板下的机簧控制的是哪处机关,展昭点头示意,白玉堂断然触及。
身后那面墙轧轧而动,二人眼疾,飞身从初启的墙面下滑身而入,白衣没时白玉堂反手一掷,自他掌中滑出一抹流光稳稳嵌入翻板钉进机簧。
门启开一线复又落下,倏忽一刻。
两人背靠墙面,只听得墙外急急搜寻的脚步声。
展昭看得清楚,白玉堂指尖流出的飞蝗石钉入机簧的力度不但关了石门,也毁了机关。
侧目笑笑,“你毁了多少?”
白玉堂开口笑,“不多,七处……”
展昭下意识瞪了他一眼,唇角划开一抹温润之色,淡淡道:“少了点。”
白玉堂看着这样的展昭,面上的笑一点点漾开,挑了挑眉梢:“猫儿,你就不怕我把机关毁了我们都陷在这里?”
展昭眼睫动了动,看了眼白玉堂,“只要能毁了这里,我不在乎……”
心上像被鹰毫无征兆的衔了一下,白玉堂没有说话。展昭留意到他微跳的眉峰,伸手轻轻覆上他握剑的手,“我知道,你带着伤进来,也没打算出去。”
一语道破,竟让白玉堂鼻端微酸,释然的笑,“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不该让方丫头也跟进来。”深深的看向展昭,“猫儿,我拦不住她……”
展昭勾了勾唇角,没有言语。他可以陪他同生共死,方芷诺却真的不该跟进来……
这种微妙的关系并非没有感动一方执着的心,而是在这颗心上烫了一个伤口烙下一道疤。
方芷诺太率性,泪与笑都那么真实,活的那么真实,而展昭,一直一直习惯性的活在一种隐忍压抑之下,官场的莫测变幻,江湖的嬉笑怒骂,自从他选择背负便再没想过卸下。
所以,他的心从未放纵过。
是白玉堂,唤起他心底隐忍的那份年少痴狂,触动那丝骄傲,有幸得与之并驾齐驱相得比翼。
白玉堂没有出现的时候,展昭的生活如同一湖静水,肃寞,淡泊。
情,从未动过。
白玉堂的出现,是一个璀璨耀眼的存在,一次次挑战着展昭温润平和的底线,硬生生逼出他真实的本性,白玉堂身上有种冲劲儿,那份翻云覆雨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展昭望而却步。
展昭心底,装着太多太多顾忌。
白玉堂无畏的行心中所想之事,扬三尺青锋仗天下之义,无谓生死无违本心。相处的久了,展昭发觉,这份傲然不拘竟是可以传染的。
眉端染了一丝痛意,展昭看了看有些感染的左臂,苦笑道:“是我害了她,不怪你……”
白玉堂只淡淡一笑,“猫儿,所有人都对你好,我会吃醋……”
展昭低下头,看着自己握剑的手,“其实,我更希望所有人都对我不好,那样也不会连累这么多人。”直起身,向幽深的通道中走去。
“臭猫!”白玉堂有说不出的心疼,五味陈杂。
另一面墙的背面,方芷诺拉着赵翎倚靠在墙角,两个人的情绪很低,方芷诺灰败的脸色不耐烦的用手不停的扇着鬓角香汗,“怎么绕来绕去还是这个鬼地方,长得一模一样。”
赵翎没有她的力气,靠在墙身的身体一点点不支的向下滑。
方芷诺大惊之下扶住她,“喂,你怎么了?”仔细看了看她蜡黄的脸色,“果然是金枝玉叶弱不禁风,怎么才走了几步就这个样子。”
赵翎勉强睁开眼睛,“我已经六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我……走不动了……”
方芷诺瞪大眼睛,“那怎么行,展昭把你交给我,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啊,你起来,坚持一下啊。”
无力的摇头,眼睛都懒得再睁一下,“方姑娘,你自己……走……,别管我……”
方芷诺急得直跺脚,就算再稀里糊涂,也明白展昭将当朝公主托付给她的意义,如今展昭不知身在何处是安是危,赵翎又是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咬了咬牙,架起赵翎,全不顾赵翎是否听得见,“如果我丢下你,展昭一定会气死的。”
心里担心,四下无援,就这一个处处相似的暗道都走不出去如何帮展昭,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心思完全神游物外,觉得负着的赵翎越走越重,索性将心一横,找了个角落将赵翎轻轻放下,留意四下无人,默默的看了赵翎良久,起身,“展昭,我能做的只有如此了。赵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离幻
被白玉堂所杀那送饭人的尸体很快便被人发现。
李元昊认识那锋利的不留一丝余地的切面组织,如此坚定狠决,他似乎看见了咬牙切齿朝自己索命的白玉堂。
来的还真快。
既然来了,倒省的他再去找他。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便双方都失了退出的资格,要么胜者为王,要么,身首异处。
思绪也仅仅只在头脑中打了个闪,便有自己安插在宋廷的细作禀报,宫里有了动静,赵祯调精锐暗卫十名并三百御林军,决定御驾亲临。
李元昊长吁口气,乏味的勾起嘴角,眼中一道厉茫瞬息即逝,“来的人,越多越好!”
继而吩咐下去,“准备炸药!”
“是。”有黑衣人人低头,俯首。
“陆川,你带左弦、右年、岳白寿进宫,我要赵祯出了宫再回去那里就不再是他的。”
“是!”四人异口同声。
“利用霍纤,除掉霍千竹。”
陆川迟疑了一瞬,俯首称是,言语中有着不肯定。对付霍千竹,他没有把握。
角落里一个安安分分的黑衣人,一直谨小慎微的低着头,站在一排黑衣人当中看不出任何端倪,却又显得太平静。
李元昊冷冷的审视在场的每一个黑衣人,在目光转到他的时候看似无意的逗留了一瞬,悄无声息的移开,别开目光时没来由的森然一笑,眉眼间,竟全无笑意。
拇指在食指指腹轻轻摸搓。
在他身边呆的久了的人都会明白,这是他想要杀人时的习惯性动作。
作为他身边的这个人,也该了解。
血腥,于有的人而言令人作呕,于有的人,却如罂粟一样的刺激,欲罢不能并且无比享受。
李元昊就是这种。
李元昊从不介意死人,甚至死的是他自己。欲望面前,生死总被下意识的略去不计,一种兽最本能的谋求附加在他身上,竟像是一种可怕的诅咒,促使着他不顾一切的去捋掠去厮杀,不知疲倦。
“离幻,”李元昊轻轻的吐了一个名字。
方才安安静静的黑衣人向前迈了一步,拱手,低头,“离幻在。”
李元昊满意的笑笑,冷笑。
“离幻,把赵翎那丫头带出来。”
“是。”
衷心与本能的双重验证。
真正的离幻会不费吹灰之力在错综复杂的机关内带出赵翎,而这个离幻,总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本能的感知,这个离幻,是假的。
可是离幻片刻不到便押来了赵翎,这让李元昊有了一丝意外。
赵翎是昏迷的,眉眼虽然污秽失了最初的灵动神采,这身衣服和头上那根钗,李元昊总不会认错。
挥了挥手,身后一黑衣人恭敬递上一碗汤汁。
李元昊亲自过目,拿到鼻端嗅了嗅,很满意也很享受,在所有人都因他放松的神情松了神经的同时,他目光却骤然变冷,声音也变得阴沉灰暗,“交给离幻,给她灌下去。”
离幻依旧平静,平静的双手接过,平静的走向赵翎,在她身前蹲下来,一手扶起赵翎靠在自己胸前,一手掐住她下颌迫使她面庞保持仰起的姿态,将整碗汤汁一滴不剩的倒进去,看不出一丝犹豫,随后封穴止吐,将药汁封在咽喉,旋身至身后在她背上一掌拍下,赵翎被呛得一阵顿咳,苍白的面上更加毫无血色,昏昏沉沉靠在离幻身上。
离幻离了她起身,她便跌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过程,离幻都是面向李元昊完成。一举一动经他亲自过目,未有半点差池。
“方才她喝下去的东西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迷离夜,不需一炷香的时间,我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不疾不徐的冷淡声线,看似不经意的扫过离幻,缓慢阴冷的音色点滴溢出齿缝,“就算我现在让她把自己脱光了去陪一个男人上床,她也会照做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