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眼睫微不可见的扇动了一下……
白玉堂笑容一敛,“猫儿,听五爷在这自说自话是不是很享受?”
展昭略显尴尬的睁开眼,却是垂着眼睫不予正视。
白玉堂凑到近前,“怎么,成心躲我?”
展昭微微一笑。
白玉堂恨恨的看着他,“罢了,念你有伤在身,这笔帐五爷日后再做计较!”语转温柔,“你安心睡吧,这里有我……”
是的,对于展昭而言,白玉堂确实可以无条件依赖。
晨曦破晓。
白玉堂依旧守在那。
然而此时的白玉堂面上却看不见幸福的影子,他有些犯愁,虽在这开封府不会刻意为难展昭,可等着他的却是阴暗潮湿的开封大牢,元昊这栽赃做的天衣无缝人证物证俱在,连个转机都没有,本想借盘查之机救他,谁料竟让元昊得了可乘之机。
白玉堂又咧开嘴,大不了白爷我担下来,本来人就是白爷杀的,认了也不算冤枉,爷总不至于像这敦厚老实的猫等在那里挨打。
转念间却又是愁眉不展,公孙狐狸出的什么馊主意,与这猫同朝为官?不是逼我白玉堂跳脚?白爷我想都没想过,可是话已当着党项人的面掷地有声再要回转必定落元昊口食,再则这罪名要是认了,党项使臣无非也是死在大宋四品侍卫手里,跟嫁祸在展昭身上起到的作用还是一样,他们一样可以不依不饶!
白玉堂不想吃这个哑巴亏,左右纠结苦闷不堪。
“白兄……”
白玉堂抬眼,隐去不快,露出亮洁齐整的牙,“猫儿醒了?”
展昭勉强扯了抹笑。
白玉堂笑,是真正开心的笑,“不用看了,你烧了一个晚上,这是在开封府。”
展昭眼中转过一丝异样,刚要说话,白玉堂已接了过去,郑重的神色,“猫儿,什么都不用想,天塌下来白爷给你顶着。”
白玉堂不再笑。
他把大概经过说给展昭,避过些不想让他知道的,末了又补上一句,“包大人答应元昊随堂听审,元昊才放口许你关押开封府大牢。”
展昭苦笑,“如今展某倒真成了他人网里的鱼。”
“猫儿,人是我杀的,待五爷去顶了罪名还你清白。”
展昭错愕对视。
“是白某失手……”
“别人说失手我会信,可是你说失手让展昭如何相信?是不是有事隐瞒?”
白玉堂又咧开嘴,故作轻松没心没肺的笑,“没有,该说的都对大人说了。”
展昭黯然,“这样一来,总要给元昊一个交代,所有的难题都丢给包大人。”
白玉堂沉默,满脑子里尽数皆是那天那人龌龊神情之下所阐述的元昊对展昭的轻薄和折辱。
白玉堂控制再三,还是杀了他!却丝毫未觉后悔,为了这痛快他弯起眼睛,“放心,大不了五爷我叫那元昊有来无回!”
展昭霍的支起身瞪大眼睛,“白兄,不可!”伤口撕扯,展昭吃痛附下身。
白玉堂忙扶他躺下,“我去叫公孙先生。”
包拯公孙策及四大侍卫相继推门而入,面上表情全无白玉堂的乐观,展昭迎上他们担忧的目光,歉然一笑,“展昭不才,让诸位为我忧心了。”
包拯眼中满是心疼,摇头道:“展护卫受苦了。”
看到包拯眼中的难,展昭垂下眼,“大人对此案可有办法应对?”
包拯摇头。人证是党项侍卫,物证是带血巨阙,人证物证面前正义如何扭转?
一时寂静无声。
白玉堂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白玉堂从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只是想知道如若挑明真相被西夏作为把柄后果严重到什么程度。”
公孙摇头,“元昊要的就是我大宋挑衅的借口,眼下看来倒是推波助澜。”
“让开,让开!”
循声看去,方芷诺娇俏的身影一袭粉衫挤进来,“展昭,你醒了?喝药!”
浓浓的药汁推到近前。
令人屏息的药草味道瞬间充斥着整间屋子。
白玉堂皱眉——这药下了多少分量?
四护卫皱眉——展大人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展昭也皱眉,可碗却已经抵上他的鼻子。
白玉堂顺手拎过方芷诺,“方丫头,你这是要逼那只猫就范?”
方芷诺不屑的翻眼,“白玉堂,我在你身上戳个窟窿再锁起来不吃不喝饿上几天试试?”
白玉堂笑了,被方芷诺气笑的。
这丫头的没头没脑自己在公孙策替展昭处理伤口的时候便领教了,丝毫没有个丫头样子,展昭裸着上身她毫不避嫌,一路喊着自己医术超群死活不知羞的往上冲,拦都拦不住,还好公孙策借以煎药的“重任”支走她。
白玉堂暗自偷笑,要是这薄脸皮的猫知道了不得以身相许?
那怎么行,猫儿是我的!
斜睨过去,却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因为他惊见展昭皱着眉在乖乖喝药,药奇苦,他却是一口一口的在喝。
像一只温顺的猫!
猫儿当真好脾气,这场景白玉堂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儿——斯文!
继而摇头,“猫儿,你当那是陈年竹叶青?”
展昭苦笑。
方芷诺连推带拥把这些人赶出去,当然她没本事赶走白玉堂。
白玉堂乐得抱肩倚栏,看热闹。
“展昭,你是不是喜欢公主?”方芷诺一副咄咄逼人气势。
展昭无从回答只得求助,用目光求助白玉堂。
白玉堂侧过身去假装没看到,啃着指甲讪讪的笑。
“展昭我在问你话,你看他干什么吗,你喜欢谁不用经他同意吧,她又不是你娘?”
方芷诺一口气说完,倒不那么憋闷了,一旁白玉堂却憋的相当辛苦。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狠狠的白了一眼。
白玉堂好不容易缓过气,“我说丫头,你这是过堂审问?猫儿喜欢谁莫非要经你经允,难不成,你是他娘?”
“白兄。”展昭瞪大眼苦不堪言,不帮忙也就算了,还陪着戏弄。
“白玉堂!”方芷诺“啪”的一拍桌子,“我喜欢的是展昭!不是你!要你管!”
白玉堂愣了愣,突然转身走出去。带门时不忘探头交代:“展昭有伤在身需要休息,姑娘手下留情!”
方芷诺指着门,“展昭,他什么意思!”
展昭无奈道:“没什么意思。”
他自是了解,白玉堂其实有些不悦却不便表露在脸上。
方芷诺嘟着嘴坐在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展昭,展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方姑娘,展某身为四品护卫理应护公主周全。”
方芷诺道:“是啊,同被戴苛梦抓了你也是先救我的。”她毫不遮掩的炫耀。转念一考量,叹道:“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才救也说不准哦…”
展昭听她话音吃味的拖着长尾巴,也无心争吵,只加了一句:“不论是谁,展某都会这样做!”
她弯起的得意一点点垮下来。
展昭歉然的低下头。
屋内一时间安静的让展昭十分想逃。
面对女孩子,他的性格倒真不如白玉堂的直接来得得心应手。
“展昭。”方芷诺解嘲的笑笑,“我有事情告诉你。”
☆、人\\皮\\面\\具
展昭点头,他在听,很多事他确也一直想找她问个明白。
“我去胡记茶坊是去找人的,找一个面带刀疤的人。”
“面带刀疤?”原来她并不是去找玉玺,那夜鹰示意跟上她的理由难道只是解药“天星”这么简单……
方芷诺点头,笑意满满,这样无心的姑娘倒使得展昭心中的歉意少了些许。
“那个人姑娘认识?”
方芷诺笑了,弯弯眉眼,确实像赵翎。
展昭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与赵翎结拜一事只有朝中几个倚靠的人知道,当时赵翎逃婚自己奉命请回,万般无奈下才结下这违和之义,万岁虽未明言态度却也有意并未张扬,甚至连太后都未必知情,戴苛梦又是从哪里得知?难道朝中最为亲信的人中会有西夏的细作?
稍加回忆,当时在场无外乎万岁,八贤王,包大人,公主还有自己……
任谁也不像。
正思量间,方芷诺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那道疤可是十二年前‘关东第一刀’赛雪风的手笔,当时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刀险些要了他的命,幸好遇见我师傅,神医出手人自然是死不了啦。”
展昭微微一笑,“十二年前,姑娘确是懂事了……”
方芷诺杏目一横,“展昭,你是不是跟着白玉堂学坏了!敢笑话我?”
“跟白玉堂……?”展昭摇头,这姑娘口无遮拦,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门外径自倚剑而立的白五爷倒是为这独到真的的见解喝了一声彩!随后离开。
展昭听见他步子,侧首温文一笑。
方芷诺的话还没有说完。
展昭知道如果她没有说完你便不用问,因为她自己会说下去。
否则她会憋死。
“十二年前我七岁,都不懂什么是死人!”她嘿嘿的笑,“但是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师傅为他做了一张逼真的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