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接受不了这种挑衅,他要摧毁,用最漫长痛苦的方式,让他根本再无心抵御,即便毁了他,也不要再看他的藐视和讽刺。
狄凯的目光别过,冷冷的注视地面。
元昊冷笑道:“这便够了?”
狄凯攥紧了手指,手上还残留着展昭的血,他不想,即便是为了帮他刻意演戏,他也不想。
可有的时候,就如他眼睁睁看着狄威喝下□□做一辈子哑巴,人总有太多无可奈何。
一个人能安然的活一辈子,便要在太多的无可奈何中决择。
这道理狄凯当然懂,否则,他活不到现在。
他又一次走进展昭,展昭吃力的抬头,目光灼热到令狄凯的手不自控的微微颤抖。
身前是展昭,背后是元昊。
面对元昊这样一只狐狸,一丝一毫的闪失都会功亏一篑。
他缓缓伸出手,飞速的扬起,重重的甩在展昭脸上,清脆的殴打声一声声穿透耳膜震着狄凯的心,面前的展昭便如一个逆来顺受的木偶娃娃。
元昊微眯着眼欣赏着。
门外禀报的声音响起:“主上,开封府尹包拯求见。”
☆、嫁祸
元昊的眼睛冷了冷,高高的昴起头,阴狠的眸子扫过展昭苍白的脸,森然一笑走了出去,未了并未忘记交待:“狄凯,这个人稍有差池,我要你的脑袋!”
狄凯恭敬行礼,退让出一条路。
他总是这样毕恭毕敬。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毕恭毕敬总没有错。
不过对于元昊来说,这种理念未必准确可行……
目送元昊离去,展昭的身子蓦的下沉,拼力聚起的精力溃于一瞬。
“展大哥!”狄凯压低了声音,展昭勉力的睁开眼,报以无力的笑。
他还肯称他一句展大哥,证明他的心并没有真的走回头路。
狄凯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用身体挡了送进展昭嘴里,见四下无人又喂他喝了些水。
展昭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大人怎么会来?”
狄凯摇头,“你离开之后,我便回到这里。”
展昭调整了下呼吸,勉力道:“快离开,元昊太危险。”
狄凯眸光一热,笑道:“我知道他危险,所以我才回来!也许可以帮到你。”
展昭阖上眼,出口是深深的欠疚与无奈,“你用这种方式帮我,我不会感激。”
狄凯低下头看着自己握剑的手,“我欠你一条命!”
“我不用你还!”
狄凯笑了,“用不用是你的事,我却从来不欠别人东西。”
展昭自被绑在这里起,便没说这么多的字,甚至几乎未曾说话,支撑着听狄凯说完他便咳的弯下身去,极力的想要控制终是徒劳。
伤口处又有鲜血丝丝洇出,狄凯未加犹豫,出手迅疾如电,解开他被元昊困住的任督二脉,并伸掌抵上展昭胸口,展昭知道他要干什么,试图用目光拒绝。然狄凯对展昭的目光如若未见,催力于掌,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过给他。
任督一畅,体内真气已流转生衍,加之狄凯以真气相助体内顿觉充盈,精神振作起来展昭却异常清晰的感知到右肩伤口的疼痛。
一剜一剜,似有千万条虫在啃噬。
狄凯不敢多作停留,转身出门。
“狄凯……”
狄凯回身迎上展昭的目光,那为难的目光他懂,“放心,狄凯会拼力护他周全!”
展昭似乎累极了,尽量将身子向后靠了靠,阖上眼睛。
狄凯注视着他,看他身上的伤,他脸上的伤,他心里的伤,终究转身,重又用精钢的锁链锁住暗室的门。
——即使如此境遇,展昭心里还是放不下包拯。
狄凯用浑身的力气握着剑,似乎这样他才不至于流泪。
从小到他,他从不流泪,当眼泪充满双眼的时候,他便会割破自己的手指。
元昊不是第一次见包拯,碳黑的脸,身后跟着个普贤书生,还有几个看上去只有体力没有脑力的武夫。
元昊根本未看在眼里。
确切的说,他从未将谁看在眼里。
这样的人总有别人不及的资本,元昊确实有这样的资本。他八岁的时候便知道收买人心,他不但有头脑,而且够狠。
狠到杀死自己的母亲。
元昊却很知道审时度势,所以不便挑明立场的时候还是要行根本的礼数。
含笑在略一倾身,算是对包拯等人客气。
没有兵戎相向,确实已是客气。
包拯还礼,“见过世子。”
元昊陪笑,笑的森然入骨。也不让座,自己却径自落座,“包大人国之栋梁,民之父母,怎有闲心雅致来看本王,可莫要因私害公枉顾君恩辜负民心才好。”
“你!”赵虎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包拯却不能,摆手制止!
包拯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度,他不用剑,目光却比这世上最锋利的剑果断独到。
目光仿佛穿透元昊的灵魂。
有人曾说他是文曲星转世,也许在他身上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传奇。
包拯看着元昊,坦然笑道,“世子所言极是,包拯受教。今包拯冒昧前来乃是领了万岁口谕请世子前去养心殿赴宴。”说着,双手奉上请函。
恭恭敬敬,不卑不亢。
当你面对一个敌人可以大度坦然的微笑,起码在气势上你没输。
元昊冷冷的笑,“有劳包大人拖着年迈之躯前来相邀,万岁盛情之意元昊受宠若惊,只是自入宋境以来便身体大为不适,怕是这大宋不是我大夏的缘故,故,有劳包大人代谢圣恩,但说元昊偶染风寒不便面圣。”他说着已扫过来人,虚伸一臂,“包大人请,元昊不送!”
只要长了脑子都看得出,元昊分明未将包拯看在眼里,这是显而易见的蔑视。
可有些人生下来便有自己的偏执,包拯便是,通常别人在乎的东西他都有本事不在乎,所以他是“包青天”。
包拯阅人无数,心下自是了然,微一衡量,洪钟般开口:“包拯自会将世子之意如实奏禀,只是世子不远千里踏足中原,风寒可大可小,如若包拯怠慢恐圣上面前无法自圆其说。”他转向公孙策,“公孙先生,烦劳为世子诊脉开方。”
包拯说着人已站在元昊对面成拦截之势。
谁都看得出包拯的刻意为之。
包拯身后是王朝马汉一干侍卫,元昊身后站着狄凯和另一个党项人陆川,以及大堂内外数十名党項侍卫,一时间双方俱是胯剑在手,屏息凝视拭目以待。
时间在一分一秒间流逝,公孙策只觉得这分分秒秒太长!长到用“捱”来形容,习武之人尚被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压得喘息□□,何况他一介布衣。
每个人对于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闻,然而公孙策还是迈开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踱至元昊近前。
公孙策知道,此种对峙犹如临阵对敌,自己无论如何不能退。
退便是妥协。
退便是输。
退便无法赢回展昭。
元昊始终坐着,始终没有动,狄凯却在他指节泛白凸起的一瞬异常敏锐的感知到他周身森寒入骨的杀气,狄凯握紧了黑剑,人与剑合一,蓄势待发。
不为其他,只因他答应了展昭要保护包拯!
随着元昊情绪的渐渐收敛,这杀意便也匿化成眼中暗藏的锋利,不再张扬突显。
他最终还是抬起手,递予公孙策。
公孙策自若的抵上脉门。
方才的暗潮汹涌仿佛弥漫的硝烟,风过烟散……
包拯、公孙及在场所有的人,俱是一身冷汗。
狄凯缓缓松开手,掌心亦满是冷汗。
如果动起手,恐怕开封侍卫加之自己也未必是元昊对手。幸而此处宋境之内,幸而元昊真意不便挑明,幸而为了他的精心绸缪总还是存有一分忌惮。
包拯公孙策便是看准了这一丝忌惮。
包拯面上无异。“公孙先生,世子身体如何?”
公孙收回手,别有深意的目光,摇头。
元昊目中厉色一寒……
门外适时的撞进一个人,一个身中致命一剑浑身是血的党項人。
元昊欲要行动的手缓缓松开,冷冷的声音下令:“去看看!”
身后的党项人陆川走下去,走到那人近前,扳回他身体探寻鼻息尚在,随即转头,“世子,他还活着。”
元昊扫了眼包拯,简短有力的四个字:“让他说话!”
元昊所谓的让他说话便是用一种叫做“回魂丹”的烈性药,强行激发他体内最后一点生力,对于一俱奄奄一息的重伤之躯,这无异于赐死。
陆川听命行事,撬开嘴喂入,摧以真力助“回魂丹”入及脏腑快速化解生效。
伤者果然醒转,却只说了三个字:“有……刺客!”
他艰难吐了三字,也只能说这三个字,因为白玉堂拿捏的恰到好处,死人是不会指正的。
开封府的侍卫已动,呈围截之势。
元昊眯起眼睛,“包大人这是做什么!”
包拯一揖,“世子如今以使节身份来我大宋实乃我朝幸事,包拯身为开封府尹理应分内之责护世子周全,如今刺客不明是包拯惘顾圣恩玩忽职守所致,幸而未伤及世子,本府即刻加派人手监察巡视,世子心胸坦荡自然明白包拯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