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我。"
"自己起来,我怎么可能背得动你?"聂斐然问:"我叫人来?"
"不要。"磨蹭了半天,这才摇摇晃晃地起身,途中胳膊又拐到座钟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不叫痛,聂斐然也不问,转开脸,只装作没看见。
好不容易驮回卧室,人一挨床就不动了,聂斐然想不管,可还是看不过眼,认命般地跪在他身边的被子上,艰难地抬起他的手臂,替他脱下外套。
提着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翻倒过来,陆郡口袋里的东西滑落在床单上,中间有两张吸人眼球音乐会入场券。
情侣座,检票机打了孔,副联也已经被撕掉。
他一言不发地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塞回去,面无表情地提着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走进浴室拧了毛巾。
像陆郡这样的人,即便结婚了又如何,依然有很多人惦记,闻着味儿贴上来,抓住任何机会都会奋不顾身地往陆家挤,他聂斐然算什么东西。
为什么一直风平浪静,当然不是因为过往没有,更不是他发现不了,只是因为陆郡不停在回避,在主动拒绝。
但危机意识只存在于感情中被动且低自尊的一方,所以陆郡的试探很明显不会奏效了,走到这一步,聂斐然发现自己已经对一切见怪不怪。
他给陆郡擦脸,没擦两下,陆郡勾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他失去平衡,摔在陆郡怀里,牙齿和嘴唇磕在对方锁骨上。
陆郡叹了口气,问他:"到底怎么做你才会为我生气?"
聂斐然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意识到他确实是醉了。
"我的钱都可以给你啊宝宝,为什么不要?"
陆郡半醉半醒,从他提离婚开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那么温柔地跟他讲话,没有一见面就发疯,什么都听不进去似的按着他索吻和做爱。
他有些恍惚,却放任自己混淆了对方其实一直在冷暴力他的事实,借着对方酒醉,短暂地沦陷于这来之不易的温情里。
多么荒谬。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得喜欢自欺欺人,沦落到用这头脑不清醒时的只言片语去修复那些血流不止的伤口。
"支票不好吗?"陆郡说,"给你多少钱都可以,为什么要他妈的提离婚……"
"你让我拿你的钱还你是吗?"
"你不是最爱跟我算账,怎么……算得太清?伤自尊了?"陆郡答非所问。
陆郡抱着他,身上热乎乎的,酒后吐真言,说的是前后不搭的醉话,但听上去又爱又恨,充满了他难以共情的矛盾。
"以前是寄到公司的现金……现在是卖房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为什么我不能?聂斐然……你活该……凭,凭什么……"
两三句话,让聂斐然如坠冰窟般地重新清醒过来。
第81章 81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聂衔华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
下判决书的前几天,大伯本不想惊动全家,只告知了聂父和姑姑,但大家一方面觉得没有必要再瞒聂斐然,一方面对已经发生的事逐渐释然,所以还是跟他说了具体时间,他为此提前请了半天假。
支票的事不了了之后,陆郡脸上挂不住,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不再赌气分房,如果聂斐然主动跟他讲话,多少会得到回应。
但他还是拒绝讨论任何有关分开的话题。
他话没说满,模棱两可地要聂斐然再给他时间,不容置喙的样子令人不敢轻易挑战,聂斐然本身底气不足,思前想后,把拟好的欠条和反对的话暂时收了回去。
陆郡刚出了趟差,去一周时间,最后两天却专程改飞去锦城去参加一个无足轻重的行业大会,理由是打听好了DL市场部也在邀请行列,于是连酒店房间都打招呼预留好,试图合情合理地制造一场异地偶遇。
不过聂斐然没出现。
在他应该出现的位置上,代替他的是一位其他部门的男性下属。
聂斐然是故意的,陆郡知道。
-
陆郡渐渐意识到自己理亏,亏得还不止一星半点。
其实很多个夜晚,聂斐然被他折腾完睡了以后,他根本没办法合眼,会小心地翻开聂斐然的睡衣检查那些他留下的伤痕,伴随良心被反复鞭打。
心疼和自责是最常见的情绪,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趋利避害的本性,依然在选择性地回避思考。
聂斐然说得对,他的确嘴硬,且在这件事上固执得可怕。
之前每一次失控,另一端连着的都是他无法捋清的问题,他试图理清其中利害,但还是没办法抵达终点。
他总是被聂斐然三两句不留情面的剖析戳到痛处,也总是在感知到聂斐然细微的退意以后反复对他做出突破底限的混账事。
是非题最简单也最残忍。
终点只能是离婚吗?他问自己。
他拒绝承认,所以多数时候只是在清醒状态下装傻,然后为自己的无能发怒,怒火波及到聂斐然身上,清醒过来后怕且懊悔,偶尔还夹杂着困惑。
但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改观,如此恶性循环。
而长时间的僵持让他无法像从前一样低头把所有错揽完揽净,加上三番五次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失败,几番折腾后气焰不再,但心里其实还存着一点未灭的,说不清是什么的脾气。
回到璟市的当天,他授意助理告诉聂斐然,实则炮制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借口,暗示想要聂斐然来接他。
电话通后,免提开着,聂斐然在另一头敲了一阵键盘,听完助理的说辞,沉默了几秒,淡淡地回答:"我要加班,你们顺路把他送回去吧,麻烦了。"
-
晚上聂斐然一到家,还换着鞋就被捉住啃了上来,陆郡憋急了一般,不管怎么踢打都不松口,按着他从客厅做到卧室,一边做一边问他想不想自己。
他完全没办法给出违心的回应。
而在独角戏演完第一轮后,他发现越不吭声陆郡就撞得越用力,臀缝和腿根摩擦过度后火辣辣的疼,甚至中途顶破了避孕套,陆郡不得不按着他重新去床头柜摸索。
床又晃了很久,他忍了又忍,最终受不住地哼哼起来,神志不清地求陆郡:"想,你快点……快点好不好。"
"怎么想?"陆郡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穿过他心脏。
他讲不出来,陆郡就挺了挺身子,一寸寸拱上去含住他耳垂,"让我快点什么?"
"……快,快点射。"聂斐然条件反射般缩了一下,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
但陆郡捏着他下巴,有些无耻地追问:"射给谁?"
"我,"过了很久,聂斐然哭着,喘不上气地说,"给我。"
卧室里没开灯,但陆郡始终牢牢掌握着主动权,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后,从始至终自外侧夹着聂斐然的腿抽插,紧实的两条长腿像把锁,性器送入得深,贴合无比紧密。
熟烂的情欲被嫁接在他身体里,聂斐然的自制力逐级垮塌,在陆郡身下挣扎着,发出压抑的叫声。
等到高潮到来时,穴内吸绞不停,聂斐然越挣扎越是快感强烈,磨得陆郡几欲死在他身上,但他更先一步失守,性器翘得滴水,腰胯用力顶起又回落,精液一股股喷泄在自己肚皮上,身体力行地回答了陆郡的问题。
又是这种时刻,畸形而畅快,蚀骨的快感终于潮水般涌上来,陆郡马上也不行了,喘着伏在聂斐然身上,剧烈地抖了几下,手上到处没够的摸。
但他并没有得到满足,射精结束后,心底依然有一个填不满的洞,甚至比之前更甚,所以回过神后还想接吻,手顺着大腿游走,逐渐摸到聂斐然眼皮时,才发现他早就累得睡着了。
他退出去,整个松懈下来,两个人两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入睡总算变得容易,不再需要借助其他治疗方式。
他们互相都不敢承认,这么竭尽全身力气地做爱其实是治疗他们失眠唯一的药,也是他们可以交颈相拥着度过漫漫长夜的最后一个借口。
-
聂斐然心里挂着事,不等闹钟响,早晨五点十分,他在床上自然醒来,身体像被反复捶打过,腿间可以感知到的肿胀,碰到被子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而陆郡手搭在他臀侧,呼吸平稳,睡得香甜,无知无觉的样子。
他们隔得很近,呼吸扑在睫毛上,身体往前凑几厘米就能亲到。
仅限这一刻,聂斐然很想亲陆郡。
但他不能。
躺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郡的脸,动作轻而仔细,从额头开始,慢慢抚过他的眉眼和鼻梁,想象着那双眼睛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最后是嘴唇。
年轻而美好,这是他爱过的人。
他数不清多少次地用这种方式抚摸过陆郡,但今天过后,也许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刻。
决定是提前做的,给了陆郡太多机会没有结果,最后只好坦然接受这一天或早或晚都要到来。
昨晚进门之前他就知道,但想到以后也许会变成陌生人,依旧感到阵阵心痛,尤其意识到这个早晨就是他们的终点后,他悄无声息地躺在陆郡怀里,忍不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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