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的能忘掉吗?陶蘅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忘掉。
第二天上午,秦文远的律师给他送来了离婚协议书,并不是他曾经给秦文远的那一份,这是秦文远重新起草的,把自己名下8%的秦氏股权转到了他名下,另外还有一座海岛的拥有权、两套闹市区的大平层、一套郊外的别墅、一辆价值三百万的车,以及各种基金、股票以及现金共2800万,陶蘅还看到,协议里,秦文远还送了他一家刚收购的中型娱乐公司,公司各部门员工配备齐全,艺人中甚至有多名当红流量小生和偶像团体,前途可观。
等他看完,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公事公办道:“陶先生,秦先生说了,如果觉得不满意,您尽管提,只要是您提出来的,秦先生都会尽力满足您。”
这些就可以了,陶蘅想,有了这些,他余下的日子至少可以做到衣食无忧,哪怕身体不好,也不用担心看不起病。
“对了,”律师又道,“秦先生还给您请了一支医疗团队贴身照顾您的身体,直到您痊愈为止,费用您不用担心,秦先生那边会全额支付。”
好了,现在连医疗问题都解决了,那这些钱,就尽情地挥霍吧。
陶蘅这样想着,但他当然不会真的去挥霍,他把周鹤叫来医院,让他帮自己看了一遍协议书,确定没问题后,他大笔一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师走后,周鹤坐在床边问他:“你以前不是还说过不要他的东西,怎么这次这么爽快?”
陶蘅说:“以前我可以赚,哪怕不是大富大贵,也能过得很好,但是现在……”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我拿什么去赚?拖着断脚去路上乞讨吗?”
周鹤“啧”了一声,“别瞎说!”
他看着陶蘅的样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觉得这样的陶蘅特别可怜,作为朋友,他该为陶蘅打抱不平的,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在A市这片土地上,就算一百个他加起来,也比不上秦文远的一根小拇指。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陶蘅:“这次秦文远是真打算放过你了吧,不会再搞出什么事情来吧?”要是再来一次,陶蘅真的会死。
陶蘅沉默片刻,回他:“嗯,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当晚,陶蘅做了个梦,梦里的蝴蝶虽然没有了翅膀,却拥有了广阔的天地,花园的花开着,他在其中笑着,他挥动手臂,突然,他飞起来了,仿佛长出了一对隐形的翅膀,他越飞越高,低头看着这个纷繁的世界,不知道有多快活。
“爱情是一种疯病。”
过了几天,陶蘅的脚消肿,被医生同意下床,在秦文远保镖的陪同下,他去看了秦文瀚。秦文瀚的精神还不错,只是眼里的光好像暗淡了不少,完全没有曾经的高傲和风发,但是眼中的疯狂依旧。
“秦文远口口声声说爱陶卓,他真的爱吗?爱他就要为他发疯,他做不到,你看,我就做到了,我能纵容他吸毒,甚至为了他吸毒,他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他,秦文远他不如我,他没有我疯。”
“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又回来找秦文远,”陶蘅忍不住打击他,“你在他眼里充其量就是个备胎。”
“不可能!”秦文瀚很生气,“他是为了我回来的!要不是我,他根本不会再回国,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国外过得有多幸福,没有秦文远,我们就是天生一对!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那就祝你们白头偕老吧。”陶蘅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恶劣一笑,“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跟秦文远离婚了。”
秦文瀚猛地一怔,“你说什么?你怎么能!”
没有了陶蘅,那秦文远和陶卓……
“看来你也并不是那么自信。”陶蘅说。
从秦文瀚病房出来后,陶蘅的心情好了很多,秦文瀚不舒服了,他就舒服了,他暂时动不了秦文瀚,能让他抓心挠肝的难受,也算是为季牧桥报仇了。
他又转去了季牧桥的病房。
季牧桥从手术后就一直没醒,秦文远尝试联系过他的家人,但是他的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出国了,母亲再嫁,家里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她瞒着丈夫偷偷来看过一次,留下一张银行卡就走了,走之前让人别再联系她。
陶蘅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病房里只有季牧桥安静地躺在那儿,陶蘅操纵着轮椅来到床边,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季牧桥和枕边那张冰凉的银行卡,觉得心痛难当,他多希望此刻躺在这儿的是他自己啊。
陶蘅再次来到季牧桥的病房,这次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其中有一个声音非常微弱,似乎是季牧桥的声音。陶蘅心猛地一跳,双手用力握住扶手,声音几乎颤抖地说道:“快推我进去。”
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陶蘅被人推进去,看到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季牧桥的时候,他的眼泪一颗颗滚了下来。
季牧桥也看到了他,轻轻笑了一下,对他伸出手,“过来。”
陶蘅抹了一把脸,来到床边,他握住季牧桥的手,哽咽着说:“我以为你要睡到明年呢。”
季牧桥又笑了一下,“不会,我知道你在等我。”
陶蘅吸吸鼻子,“知道为什么不早点醒?”
季牧桥抬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说:“想让你多为我着急一会儿,小哭包。”
陶蘅不是第一次在季牧桥面前哭了,但“小哭包”这个称呼还是让他感到羞耻,他轻轻推了季牧桥一下,惹来季牧桥的一声“嘶——医生刚给换的药,伤口裂开了。”
陶蘅这才意识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不好意思地退开一些距离,把地方让给正给季牧桥问诊的医生,听见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什么大碍了,才终于狠狠地松了口气。
第70章 不要回家
秦氏内部最近人心惶惶,每个人都缩着脑袋做人,生怕撞到枪口上。
枪口当然就是他们的大老板秦文远,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月。
没有人能猜到,他们的大老板已经在两个月前离婚了,目前黄金单身汉一枚,但是这枚单身汉的脾气日益暴躁,明明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件事就连秦文远的助理都不知道。
这天中午午休,几个秘书办公室的小姑娘正在茶水间泡咖啡,偷偷聊了起来。
“最近秦总最近脾气真的好差啊,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一个微胖的女孩子说,“你们早上看到没有,他连胡茬都没刮就来上班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上去好吓人。”
“我看到了,”另一个瘦一些的女孩子端着杯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早上我在大厅里遇到他,他看我的时候眼神好凶,好像我欠了他的钱一样,吓死我了。”
“那你们是不知道,我今天进去给他送咖啡,看到他正靠在椅子里睡觉,好像一整晚没睡似的,也不知道晚上干什么去了。”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秘书也加入了八卦的行列,“秦总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估计是遇到难事了。”
“是啊是啊,我连着好几天都听到他在办公室里骂人,几个部门经理都被他骂了个遍,真的好惨。”
“咳!”
突然门口传来轻咳声,女孩子们吓了一跳,连忙止住话头,战战兢兢地叫道:“孙特助。”
孙朗是秦文远的特别助理,包揽了秦文远从工作到生活的一切事宜,除了秦文远的私人感情。是以,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上司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作为一名称职的助理,他当然不可能和手下员工一起八卦上司的隐私。
“工作都做完了?”孙朗沉下脸,严肃道。
“没有,但是……”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
“我们现在就去做。”没等瘦女孩的话说完,旁女孩一把将他拉出了茶水间。
孙朗看着剩下的那位,“刘秘书,你是老员工了,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下次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在公司讨论秦总的八卦,要是传到了秦总的耳朵里,你知道后果的。”
“对不起孙特助,”年长女员工低下头,“我会看好她们的。”
“去吧。”
人都离开后,孙朗叹了口气,然后熟练地泡了杯咖啡送去秦文远的办公室。
秦文远正靠在沙发里睡觉,眼下的青黑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这种状况已经连续很长一段时间了,每天低气压到公司,沉着脸开会,沉着脸签字,沉着脸与下属们交流,每一次应酬都喝得酩酊大醉的被司机送回公司,孙朗有一次趁他喝醉了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大着舌头说:“不想回,家里太冷了。”
孙朗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入冬了,可是堂堂秦氏集团总裁家里也会冷吗?
他不懂。
后来他又问:“那不回家的话去哪里呢?”总不能天天在公司睡吧,公司难道比家里暖和?
秦文远只回他:“不回家,不要回家。”
孙朗没办法,最后帮他在公司隔壁的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在那之后,秦文远每次喝醉了,司机都会将他送来公司,再由孙朗将他送去隔壁的套房,再后来,孙朗发现,秦文远即使没有喝酒,每天也会自己跑去隔壁的套房睡,而家,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