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故作骄傲的道:“你可要好好的带路,本姑娘玩的高兴了,重重有赏!”
雨村见她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昂起的头,心内大乐,道:“好,好,那就请姑娘跟着在下来,对姑娘的赏,在下可是期待的很啊!”
神京的坊市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会对他抱有期待的来客,那拉弓,举刀,爬杆,耍中幡,一样一样,看的小姑娘目不暇接,糖瓜,面人,年糕,桃酥,只要是能带的,凝岫俱是买了塞进怀里,若不是有雨村帮着分担,就凝岫那不大点儿的人,哪里能搬得动这么些。便是这样,凝岫手里头还紧紧抓着个糖葫芦,时不时咬一口,还要担心怀里的东西会不会掉出来。
一路吃,一路看,那花花绿绿的年画,泥塑,俱是崇尚精致与高贵典雅的皇宫里所没有的质朴,别有一番趣味,小姑娘直被迷花了眼。
冬日天黑的早,不消一会儿,日已西斜,凝岫还未玩够,眼看就是宫门落锁的时候,雨村止了步,道:“天色已晚,凝岫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贪玩不回家的坏孩子可是要被大灰狼吃掉的!”
凝岫一听雨村哄孩子似的口气,不乐意的道:“自己还未加冠呢便说我是孩子,我过了年就要及笄了。”
雨村闻言一笑,也不在意,道:“凝岫今天玩的可还高兴。”
“自然是高兴地。”凝岫说着还举了举手中的战利品。
“那……既然姑娘玩的高兴,姑娘答应某的奖赏呢!”雨村有意要逗逗凝岫,他很喜欢这个爽朗不做作的公主。
凝岫闻言一滞,有些羞红了脸,刚才说有赏只是随口一说,今天出门的时候匆忙,哪里就真的带着赏赐了,就是带着赏赐,她也觉得那些黄白之物浑配不上这样清雅的贾雨村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凝岫从怀里那一包糖瓜里取了一个最大的,塞进雨村嘴里,也不待雨村反应过来,便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回头道:“这便是给你的赏赐了!”
雨村闻言,一阵子摇头,望着已经跑远的火红身影,又瞅瞅自己怀里凝岫未曾带走的东西,无奈嚼碎口中被塞得满满的糖瓜,自抱着东西回客栈去了。
第十回
年底春节将至,客栈中伙计老板齐开工,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这天一大早,有客栈伙计取了一封沉甸甸的红包与雨村,道是老板知雨村有大才华,请先生为客栈大门写春联一对。雨村这才想是该与亲朋好友送些年礼,又想如今相识这许多友人,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张廷玉,都不是那缺花销的人,自己若是送些普通金银器物倒嫌俗气,贵重的又送不起,念想半日,便俱写春联一对,客栈店家令加中堂一幅,令喜顺儿挨家送去。
大年初一,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年,寅时刚过,门外已经有了到处奔走拜年的访客,雨村坐在床头,有些怅然,那摩诘居士言“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诚不欺人也。想前年除夕母亲还问今年除夕想吃什么馅的饺子,城破家亡,也不知父亲母亲有没有逃过一劫。
如今雨村独居异乡,连时空都换了个,孤单单无人问,真好不凄苦。雨村不是不想寻店家或是张廷玉同渡佳节,只新春至,哪家不是祭祀宗祠,阖家欢庆,多了自己这么个外人,如何不别扭的慌呢!
雨村于床上呆坐,只觉得憋闷的慌,边想着拉了喜顺儿出去走走,也沾沾这过年的喜气。
等穿戴整齐,再去那屏风后面寻喜顺儿,却瞧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转身出来正瞧见喜顺儿端着水盆从门口进来,见雨村醒了,忙把水盆子放下,冲着雨村跪下,磕了个响头,道:“公子过年好,恭喜发财!金榜题名!”
说罢,喜顺儿抬起头盯着雨村,眼睛亮晶晶的。雨村被这眼神儿望的心里有些发虚,半晌想起来这是在要红包,在家里辈分小的雨村一时还真没转换过角色来,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梅花模样的银裸子,放到喜顺儿手里,道:“过年好,恭喜发财!”
喜顺儿欢天喜地的接了,又服侍雨村洗漱完毕,主仆二人便打算出门拜年去,不管是张廷玉家还是雍亲王府都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走出房门,雨村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带着鞭炮的味道充斥胸腔。年前,客栈中早早的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如今大红的福字灯笼照着地上红彤彤的鞭衣,真真是应了这鞭炮的名字——大地红。
雨村出门,正碰到客栈掌柜的领着一家男丁出门拜年,家中小辈对雨村以叔称之,喜顺儿忙将随身褡裢里取出两把子糖递与雨村,让他分给这些拜年的小辈儿们。雨村接了糖,心中暗道喜顺儿想得周到。
与掌柜的一家互拜了年,雨村和喜顺儿沿着街一路走过,一路上行人甭管认识不认识,上自朝官,下至庶人,皆互道恭喜发财,一顺百顺之类。正到喜顺儿褡裢里的糖饼果子下去了大半时,忽有一跛足道人从远处过来,疯狂落拓,口内念着: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
雨村驻足,想这便是那红楼梦里引得那顽石的跛足道人了,却是不知他来此又是要去渡谁。不料那道人却是直直的朝着雨村过来了,雨村正巧想着这书里的神仙不定知道些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便迎上去道:
“道长过年好,这歌儿唱的却是好!”
那道人闻言笑道:“世外之人,没什么过年不过年,好不好的,这世间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便是了。书生本不是这世上之人,如何看不透这其中道理呢!”
雨村一听,果然这道人知道自己来历,便急道:“道长既知我来历,可晓得让我回去的办法?”
那道士听了,更是笑的欢快,道:“书生是想回哪里去呢?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罢!书生不急,这历练还是要历练的,待经了这世间一轮回,自然归位!”
说罢,那道士也不待雨村答话,便扬长而去,只听得那“好了好了”之声愈加悠远。
雨村望着那跛足道士愈来愈远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究竟哪里是梦呢?
等到雨村走完了整条街,天光已经大亮,因路近的关系,先去了张廷玉府上,待客的管事告诉雨村,张廷玉出门给长辈拜年去了。略微有些失望,雨村只留了拜帖和礼物,便离开了。
本想就这么回客栈去,喜顺儿却在一边提醒说该去雍亲王府拜会,雨村心内寻思张廷玉这样身上没有官职的过年都忙的不着家,水湛一个亲王怎会在府中闲待呢!可是他名义上现在是雍亲王门人,没道理过年不去主子府上拜年,便一路溜达了过去。
到亲王府时,水湛果然不在府中,雨村本想着留下拜帖和礼物离开,那管事却说王爷走之前吩咐若是雨村来,便让他先在府中稍候,待他从宫中回来,便会召见,将雨村安排在了一处清静些的偏厅,喜顺儿自去了那招待客人随从小厮的处所。
岂料想,这一等,就真正是从曦晨等到了日暮,趁着那侍女为他续茶的时机,雨村终于忍不住问:
“敢问这位姑娘,王爷何时回府?”
那侍女有些奇怪的看了雨村一眼,道:“王爷已于申时回府。”
雨村闻言,一时有些气闷,便想既然没时间见他,如何还让自己在这里枯坐?便道:“可否劳烦姑娘传话管家,若是王爷事忙,雨村便改日再来请安。”
还未等那侍女答话,便听得一个冷肃的声音,道:“怎么,雨村这是等不及本王了吗?”
雨村抬眼,只见有侍女掀开珠帘,一身亲王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雍亲王水湛。
从椅子上起身,雨村跪地俯首向水湛请安拜年。
命雨村平身,水湛在偏厅正首上坐了,抿了一口茶,道:“雨村这是等的不耐了吗?”
“臣不敢。”雨村垂眸请罪。
水湛见雨村明明心里不虞的很,嘴上却道不敢的样子,不由的好笑,道:“行了,别在爷跟前来这套,别人都知道爷没空,就你巴巴的大年初一跑来,还有委屈了不成!”
雨村只侍立原地听着,并不答话,心道若不是管家说王爷让留,他如何会在这王府枯坐一整天!
水湛见雨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吧!本王听闻你今日遇着一奇事?”
雨村落座,略一思忖,便知道水湛说的是那跛足道士之事,又一想那喜顺儿是水湛派到自己身边的,便也知晓水湛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了,便道:“是!”
水湛是何人也,如何看不出雨村心中所想呢,道:“行了,别瞎想了,本王没有让喜顺儿去监视你,人既送给你了,便是你的人,你只管放心用。今儿早上的事儿,却是让刑部李大人见着了,正巧他也是当日济南府随驾的官员,今日觐见,却是满朝都传遍了,说你是那文曲星转世!”
这样说着,水湛一手点着桌面,这件事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有人别有用心?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雨村闻言皱眉,须知枪打出头鸟,年前济南府之事他已经出尽了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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