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穿上鞋袜,雨村便听到边上一个温温和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子可有什么吩咐吗?”
雨村闻言一惊,转头见那旁边已经穿戴整齐,候在一边的喜顺儿,这才恍惚想起今天屋子里是多了个人的,遂道:“没事,只是这北风刮得凄切,我听了心里也跟着伤心,有些睡不着而已,你去睡吧,有事我会吩咐你的。”
喜顺儿听了只应了声是,便离去了。雨村心头烦乱,见窗外树影摇得厉害,便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刮得床幔跟着一起呼扇呼扇的。许是隔着个回廊,风吹进来时已经没有那般冷冽,却是吹走了雨村残留的三分困意。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的开了,雨村转头,正看到喜顺儿一手提着水壶进来了,原来喜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热水去了,此刻见雨村就穿了身亵衣,披了衣服下床,还大开着窗户,连忙上前把窗户关了,道:“哎呦,我的公子,怎么这样就下床了呢,还开了窗户,马上就要春闱了,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雨村笑笑,兀自拿了水壶,走到脸盆前,道:“哪里就有那么娇贵。”
那喜顺儿关了窗户,连忙走到雨村面前,抢下雨村手中的水壶,把那毛巾往热水里蘸了,拧干给雨村暖手。热乎乎的毛巾将雨村的手蒸的通红,忽又想起前日张廷玉送来的一本往年考题解析(我又想起高考了)还没看完,心想反正没了睡意,正好温一下书。
刚落座,见喜顺儿侍立一旁,不忍他陪着自己一起熬夜,便打发他去睡。可喜顺儿无论如何也要在一旁伺候,雨村无法,便由得他去了。
一手执书,那书上油印的字游游离离,雨村很快便陷入那文章中去了,书中无日月,恍惚间,金鸡唱晓,天竟已大亮,伸了伸懒腰,这一夜雨村竟再没想到与水湛之间的那烦心事儿,仿佛找到灵丹妙药一般,雨村不由得心情大好。
吃了喜顺儿送到桌边的早餐,雨村又像吸食了罂粟一般,投入到那书中的世界去了。像是上了瘾,如此这般,往后三天两夜,雨村就仿佛是不需要睡觉的机器人,除了读书便是作文,整个人精神异常,没有一点儿想要休息的意思。
本来喜顺儿见雨村半夜起身读书是压力大,睡不着,可是往后三天两夜都不见雨村休息,便知这事情不对劲儿了,也不知劝了多少回,可是结果不是被驳回就是雨村沉浸书中完全被忽略。看着雨村虽然精神奕奕,但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喜顺儿觉得事情严重了。
等到第三天中午,苦劝不听之下,喜顺儿无法,只得吩咐客栈伙计注意照顾雨村用餐之后,赶往雍亲王府(斜阳起名无能……额,大家都明白的……依然雍亲王好了)去求救。
其实岂止是客栈这里不太平呢,等喜顺儿到了雍亲王府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是草木皆兵,雍亲王本来就御下极严,如今主子心情不好,下人们如何不战战兢兢?
进了大门,喜顺儿在王府偏厅等待通传,连脚步都还没有站稳,只听那珍珠的门帘哗啦啦响,水湛便到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
“得了,起来吧,不是告诉你没事儿甭回来,别让人知道是我派你过去的吗!”还没等喜顺儿说完,水湛便开口道。
喜顺儿闻言心内苦笑,他如何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呢,只是这贾公子也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要是有办法,他也不会回来惊动王爷了。
略思索片刻,喜顺儿把这几天贾雨村的异状向水湛一一说了。
水湛闻言,本来便皱着的眉头更紧了,本想抬腿就去客栈找雨村,又想到这两天父皇对老二的发作,叹口气歇了这个念头,对喜顺儿道:“便由着他去吧!”
喜顺儿闻言,有些吃惊,王爷对贾公子不是很重视吗?如今怎么会不管不问?压下心头的疑惑,喜顺儿点头称诺。弯腰正要退下,忽传来一声:
“慢着。”
水湛心中越想越不放心,招人取来笔墨纸砚,片刻间写书信一封,命喜顺儿交予贾雨村这才作罢。
第九回
上回说喜顺儿去雍亲王府求救,回来时取回水湛亲笔书信一封。
于是原本沉浸书中三天两夜不曾出来的贾雨村此刻正一手执着一牛皮纸做封皮儿的信发呆,只见那暗黄的封皮儿上写着“贾化亲启”四字,便如的主人一样冷肃。
这封信的出现,把将脑袋埋进沙子的雨村狠狠挖了出来。雨村本就不知何去何从的心,此刻更是矛盾,手执着那信,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到旁边放着的午膳都凉了个透,雨村才狠了狠心,几乎是颤抖着将那封信从信封中取了出来,只见那信上写道:
“雨村如晤:
自前日一别,甚念。然朝堂事杂,余抽身不得矣。今闻君嗜书好学,余心甚慰。然事有过之而不及,当自珍之。前日事君勿多念,待得闲,定往君处释之。
湛字”
雨村盯着信上那一页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学文这许多年,从不曾识得一般,可不管看多少次,都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只得了一句“待得闲”!雨村有些泄气的将信随手一折,夹进手边那一摞书里。
看完信,雨村像是终于把最后一分精力用光了,只觉得无边的困意袭来,腰背疲软像不是自己的,没有拒绝喜顺儿的搀扶,才一躺到床上,便呼呼睡了过去。
雨村这一睡,仿佛是要将这三天来缺的觉一齐补上,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一觉醒来,雨村仿佛获得了重生,把那烦心事一齐都抛到了脑后。
腊月将尽,不几日便是春节,春节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对于中国人都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雨村虽然客居异乡,又无亲人在世,然春节总要正正经经的过的,想着是该去采办些年货,便命喜顺儿带些许银子,往那坊市去了。
时近春节,到处是喜气洋洋,家家张灯,户户结彩,走不多时,那喧闹之声愈来愈响,雨村知是那坊市近了,只听得前面有一老者手执快板,正画锅卖艺,撂地说书,那声儿苍劲爽利,正念着辞:
“一块醒木为业,扇子一把生涯,江河湖海遍为家,万丈惊涛不怕。诸位捧场,小老儿说书天桥下。今儿要讲的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却是那一出戏正要开始,这西厢记的故事雨村虽然看过,听评书倒是新鲜的紧,不由得驻足细听。
说道普救寺张生见着崔莺莺,被迷失了神,说那崔莺莺“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雨村听了不由一笑,道:“世间哪里就有这般人物,也就话本故事里杜撰罢了。”
喜顺儿听了,只心想,哪里没有,若公子生得女儿身,莫说是那婵娟误人,便说那惹得君王不早朝怕也有得了罢。
又听得张生与崔莺莺情眷眷意绵绵,天生的好眷侣,雨村不由得失神,曾几何时,他也期盼着家中有一娇妻,红袖添香夜读书,羡煞旁人,可如今,不论水湛是何心思,他自己可还能心安理得的去寻娇妻吗?
听得伤心,雨村甩甩袖子,转身要走,忽的背后被猛拍了一巴掌,转身一见,雨村乐了,笑道:“你这促狭鬼!我道是谁这般咋咋呼呼的,做这背后之事!”
喜顺儿见状转头,正看见身后一小相公正冲着他家主子笑的开怀,不由心中叫天,这不是五公主殿下吗?这小祖宗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五公主身穿大红色镶兔毛袍子,身着雪白的兔毛小坎肩,头上扣着一同色瓜皮小帽子,领口袖口白绒绒的兔毛更是显得他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听雨村说他是促狭鬼,顿时不乐意的撅起了嘴巴,道:
“哎呀,贾雨村,你还记得我呀,济南府一别,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呢!”
雨村听那小公子如此说,顿时起了戏弄的心思,道:“当然记得,像姑娘这般豪爽大方又爱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可不多见啊!”
“原来你知道我是女孩子啊……”那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了头用脚在地上划过来划过去。
雨村拱手,暗地里笑着,道:“那日唐突姑娘实属不应,恕罪恕罪!”
听雨村这么说,那小公子连忙摆手,道:“你给我吃那么好吃的豌豆黄,我怎么会怪罪你呢!你也别小公子小公子的叫了,我叫,我叫……”
说道自己叫什么名字,那小公子似是有为难,转眼狡黠一笑,对雨村道:“我没有汉语的名字,你不是让我恕了你的罪吗?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名字作抵吧!”
雨村知晓这小公子身份,知道她说没有汉语名字不是妄言,此刻闻听要他取名字,便抬眼瞅着她,嫩白的圆圆脸被冻得通红,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正盯着自己看,如宝山凝黛,霞云出岫,便开口道:“便叫凝岫罢!宝山凝黛,霞云出岫之凝岫也!”
那小公子闻言喃喃的将这名字念道了几遍,脸上更是一片霞云飞至,恰和这二字,道:“凝岫,凝岫,好哇,我喜欢,以后我就要叫凝岫了!
又小声道:“……只给你叫!”
“凝岫刚才在说什么?”雨村有些没听清楚。
“没,我什么都没说。”凝岫欢快的说,“我听闻这坊市上,有好些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容易才从求母亲放我出来,定要好好的吃一顿玩儿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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