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俊不禁:“好,都听你的。”
杨千瑞又凑上来在我嘴角附近亲了一口,随后抓着我的手十指紧扣摸来摸去。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多能惹火,虽然只摸了手而已。
出租车在一户二层小别墅前停住,我从后备箱拿下行李箱关上,琴盒是杨千瑞一直随身携带在视野范围内的,抱了抱,我绕到前排准备重新上车,杨千瑞拽住了我的胳膊。
他眼神飘忽不定地瞄着大门,“要不要……进去坐坐?”
“这不合适吧,刚谈就见家长啊?”我捉弄道。
“没个正行。”话是这么说,但他可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我只得关上车门,冲司机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别处载客。
“你怎么和你阿姨介绍我啊?”
缓缓后退的玻璃车窗反射出俩人相依的模样,一个一看就是不良青年,另一个绝对的三好学生,怎么瞧都不像能处成朋友的关系。
杨千瑞误解了我的意思,犹豫着说:“下、下次行吗,我怕吓到他们,给一点缓冲时间。”
我没想过他会认真考虑出柜这件事,一下有些心烦:“就说我是你同学,多的就别说了。”
“哦,好。”杨千瑞干巴巴地应。
杨千瑞的阿姨叫苏珊,年过四十依旧窈窕标致,容貌与身材都保持得很好。杨千瑞引着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就找借口拉着我往他二楼的房间溜了。
门刚关上,还来不及看清屋内全貌,就被一道黑压压的身影压在门板上亲了起来。
如狼似虎的。这剧情不对啊,我那清纯羞涩的三好学生去哪了?
我感觉他都快把我吃了。手撩进了我衣服下摆乱摸,嘴上也没一刻闲着,甚至都感受到他顶着我的那块儿……是错觉吧?
笃笃笃——敲门声。
“晚上主菜是惠灵顿牛排可以吗?你同学有什么忌口或者过敏的吗?”
杨千瑞不情愿地放开了我,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替我开口回答:“没有,他什么都可以吃。”
太强势了吧,都不征求我的意见,他怎么知道我没有,虽然我的确对吃的不太讲究。
脚步声渐行渐远,眼见这个目露凶光的崽子又要挨上来,我连忙做了个假动作,侧身躲过,问他行李箱给他放哪儿。
杨千瑞闷闷不乐地说:“随便放。”
于是我也没管,径自走到书桌前开窗,掏出兜里的烟,一屁股坐桌上,“我抽根烟,可以吧?”
杨千瑞点了点头,打开行李箱收拾起来,把衣服装进衣柜,零散东西摆放整齐,无意间我瞥到他一抽屉的内裤,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半根烟的功夫,杨千瑞就利索地清空了箱子,推进床底下,又凑到我旁边晃悠。我唯恐他又热血上头,吐了口烟让他冷静冷静。
往常他多少会退避开一些,今日却岿然不动,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望着我说:“我能抽一口吗?”
“不能。”我把烟屁股摁得死死的不留一点星子,抽两张纸包圆了扔进垃圾桶。
杨千瑞不甘又较真地说:“凭什么你可以抽,我不可以?”
“那你是不是还要学我穿孔纹身打耳洞?”
杨千瑞刹时哑口无言,泄气般蹦到了床上,一副等着人哄的模样。脾气越来越见长,动不动就尥蹶子。
我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语重心长地问:“不是,你和我老实说,暑假到底都干嘛去了?”
“我不都和你说过了吗?”活脱脱一个叛逆期少年。
“练琴?那你拉一个我听听。”
杨千瑞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践踏了他身为音乐家的尊严,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打开琴盒。
“行了,我就随便说说,你别。”我阻拦道。
杨千瑞抓住了琴头,另一只手握着弓,起身摆好姿势,腰背挺得优雅笔直,斜斜地看了我一眼,“你要听什么?”
我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本想见好就收,敌不过眼前诱惑,思前想后道:“《梁祝》。”
杨千瑞朝我露出一个自信但不得意的笑容,好像这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他,随手试了下音,然后闭眼沉入他的世界。
音符如潺潺涓流自如倾泻,劲瘦的腰身随之轻摇摆动,悠扬婉转的旋律连绵不断地传入我耳中。
我恍如看到书院、看到野草、看到两个执卷对窗长谈的人,继而看到十八长亭,看到临别的依依不舍化作清风,一路盘旋不弃。
节拍忽而加快,曲调变得激烈如大声疾呼,进入抗婚段落,杨千瑞没拉一会儿,就戛然而止收了弓,在我不知所以的疑惑目光中垂下手,将琴往床上一扔,扑着我也压到了床上。
他紧紧地抱着我,那力道将近让我窒息,他急促地喘气,脸上表情晦暗不明。我轻拍着他的背抚慰,缓了许久,杨千瑞埋头在我颈间,低低地念那句戏词:“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我怎么会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原来我的小男朋友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不拉小提琴想改行唱黄梅戏了啊?”我拨弄着杨千瑞的头发,柔声问。
“没有。”杨千瑞果断道,“你不是祝英台我也不是梁山伯,我们不会那样的。”
其实同归化蝶也算个好结局了,但凭什么我就得是扮女装那个?这让我想起某件事,哄他松开了点,从兜里掏出那张被压得皱巴巴的照片。
顿时,杨千瑞眼睛就亮了,乐得不行,一扫阴霾,堆满了算不上善意的笑容。早知道我就该对这张天杀的照片斩草除根。
“笑够了啊?还给我。”我伸手想将他手上的照片抢回来,或者干脆拉扯撕毁。
“你不……”杨千瑞攥紧了照片一角,捍卫着不肯让步,“不给我吗?”
覆水难收,我无奈松手:“给你给你。但要是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你就等着死吧。”
“嘿嘿,我才舍不得,你这么漂亮,只有我能看。”
“杨千瑞,你再说一遍那个词,我现在就弄死你。”
杨千瑞讨好地蹭了蹭我的下巴,甜蜜蜜地说:“你现在对我好凶哦。”一点不见他有什么烦恼的模样,眼睛都快弯没了。
对视着对视着又情不自禁将嘴碰在了一起,深吻片刻,我和他都起了该死的反应,只好各自强压着冷静下去。
“怎么样,老师,我进步了吗?”
我是不知道他想问吻技还是琴技,但我只拣我想回答的回答。
“你这怎么可能没拿过奖,你参加的都什么大赛。”
超近距离的观看与听赏,我完全深陷其中。他这等水平不拿奖,那些评委是耳聋到需要助听器了吗?
“我没参加过比赛。”杨千瑞眨着眼说得一脸无辜。
我皱眉用眼神又确定了一次我没听错,他天真地点了点头。
没拿奖的原因是因为没参赛,这些天才真是精通让人冒火的诀窍。
“下次再话说一半让人误会,我真的会揍你。”
杨千瑞强词夺理地小声嘀咕:“我……没有,是你们没问全。”
“趁我没真的生气,赶紧从我身上滚下去。”
门被再次叩响,我和杨千瑞整理好仪容仪表,下楼去了餐厅。他阿姨和叔叔坐在一排,我和杨千瑞坐他们对面。
席间掺杂着他们对我各种拐弯抹角的拭问,我早有预料,一一模棱两可地答复着。
在我婉拒酒杯时,他们脸上的“匪夷所思”达到了顶峰。我既不好直说那段戒酒的往事,让他们对我的印象更差,也不好装成是和杨千瑞一样不喝酒的乖乖牌,那太假了,于是信口胡诌:“酒精过敏。”
苏珊突然惊呼一声,急忙撤走了我面前的盘子,“呀!这里面加了白兰地!”
我眼睁睁看着美餐到一半的牛排被换走,取而代之的是没什么滋味的蔬菜沙拉和炸薯条,强颜欢笑继续吃。
“Randy,你不是说你同学没有过敏的东西吗?”苏珊叹惜辛苦半天做的菜肴白白浪费。
“我……我忘了。”杨千瑞低头将剩下的那半份牛排也往嘴里塞,囫囵不说话。
这到底该说是我害了他呢,还是他害了我呢?
餐后甜点是波士顿派,杨千瑞以吃不下为由,将他的那份让给了我,我看他是担心我没吃饱。
晚饭结束消食片刻,我说差不多该告辞了,他叔叔阿姨意思意思让我下回再来玩,杨千瑞死命挽着我眼巴巴地求我多留一会儿。
我怕他做出更过火的举动,说出更露骨的话,只好随他去了院子里转转。他们家养了一条狗,边牧,一半黑一半白,叫露比。
逗狗玩了会儿球,狗都玩累了,我再一次和杨千瑞提我得回去了,他霸道地把我抵在背光的芭蕉树下,舌尖挑逗缠住不放,这得算色诱了。狗汪汪叫了两声,他才收手蹲下捡球。
我长叹一声:“杨千瑞,狗都没你粘人。”
他将手中的球往远处一抛,吹了个响亮的指令口哨,当没听到自说自话。
“要不然你就在这儿住一晚嘛……牙刷和毛巾都有备用的,浴室也可以随便用,我的衣服给你穿应该也正好。”想得倒挺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