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其时,陆既明在他耳边,幽幽地说道:“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就我这样的,还不足够。”
作者有话说:阿西存稿居然不多了 请大家多多收藏评论鼓励一下好吗
第五十章 九死一生
沈馥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得恨不得钻床底下去。他装模作样地朝陆既明 “嘘” 了一声,义正言辞,以提醒他现在情况严肃,不是翻这些闲篇的时候。
他装模作样的时候也怪可爱的,陆既明从后面看他,见他侧脸绷得紧紧的,煞有介事,耳朵尖却泛出点红来。
陆既明笑了,又憋住,揽住沈馥的腰,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别的不说,和外头那粗汉一样,陆既明也是素了好些天,在这小破房子里,听着外面那些动静,真的有些起意了。
沈馥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怎么会不知道,回头瞪了他一眼。
陆既明吐着气,小声说道:“你怎么说的来着,我想想......”
真的翻起旧帐来了,这一篇不赶紧掀过去,陆既明能估计能说上十年八年。沈馥连忙用话堵他的嘴:“你最行了行不?你是浪里白条,帐里将军,就你最行了......”
陆既明把脸埋在沈馥的颈窝里,整个人笑得发抖,那一点旖旎心思也被笑走了。
外头听着像是云消雨歇了,只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不太清,言谈间只听得见只言片语,像是找什么人。陆既明心头一跳,沈馥也听见了,不消多说,他轻盈灵巧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到门边去听。
“...... 做工时听说了,北边的军爷一来,就是找人,说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女的矮,直接奖励金条,也不知......”
沈馥心里一沉,不知道严一海那边为什么消息这么灵通,又转念一想,想明白了,这找的应该是陆既明和章燕回。
那寡妇犹豫道:“今天来的那女的是个哑巴呢。”
“谁知道是不是装相的,明天看看......”
没再听下去,沈馥回身,将听到的话说给陆既明听。陆既明沉吟了一会儿,透过小窗看了看天色,果断地说道:“咱们走吧,不用睡了。”
过了半小时左右,屋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了,悄无声息。
沈馥搀着陆既明起来,两人小心翼翼地开了大门的门闩,趁夜色正浓,离开了这座小村庄。在村外的林子里,和杨翎约好会合的地方,陆既明嘬唇吹了一声响哨,杨翎从暗处出来,听了原委,也不多言,领着他们连夜起行。
从满天星斗走到旭日东升,他们的速度不算慢,沈馥时不时看一眼走在旁边的陆既明,见他脸色有些白,知道他伤还没大好,这样走起来吃力。
“要不要就地休息一下?” 沈馥问道。
陆既明扶着树喘了两口气,问道:“还有多远?”
杨翎看了看,分辨清楚方向,估算道:“出了这片林子,过了河,大军就驻扎在河那边不远处,再走左右就行了。”
沈馥眨眨眼,一头雾水,什么大军?
晋军已经回撤了,这个方向也不是往南,更不可能是严一海的北军,总不能往敌人怀里撞。还有第三方势力,是陆既明自己的,怪不得他身陷囹圄也不急,还是有所依仗的缘故。
“那就休息一会儿。” 陆既明说。
他们俩原地休整,杨翎拿着水囊去装水去。
陆既明扶着树,小心翼翼地坐下,调整好姿势,长出了一口气。沈馥不算累,百无聊赖,东看看西看看,拔拔野草抠抠树皮,自娱自乐。
陆既明看着他,突然问道:“从平州离开之后,你打算去哪儿?”
沈馥有些警惕,反问道:“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问问,” 陆既明说,“都打算放你了,也不会再追,我闲的吗?”
谁说得准呢。
沈馥说道:“姐姐最想去国外,我想去南方。”
“为什么?”
“没去过。” 沈馥说道,“小桥流水,吴侬软语,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应该舒服。”
“我也没去过。” 陆既明把脑袋靠在树干上,轻轻说道,“听说确实是很美的。”
他声音轻轻的,飘在山林中的风里,像被风吹起的蛛丝,无处着落,仿佛心向往之。沈馥想不明白,陆既明这样的,应该心向往之的,是成为陆重山这样的大军阀,金玉满堂的大园子住着,娇妻美妾宠着,山珍海味吃着,挥斥方遒。
还不待说点什么挤兑他,枝叶簌簌摇动,沈馥警觉地看过去,是杨翎回来了。明明是装水去的,手上的水囊却还瘪着,他急匆匆地朝陆既明说道:“大少,有追兵来了,快走。”
陆既明神色一凛,沈馥拽着他手把他拉起来,问道:“是不是我们投宿露了行迹?”
“这地方就这么大,也该追上来了,走。”
前面走得虽快,但也没有现在紧迫,他们几乎是一步不停地疾走着,但四条腿终究比不过四个轮子,没一会儿,沈馥竟能隐约听到汽车的引擎声。
快要走出林子边沿了,只要过了河,汽车就追不了了。陆既明脸色煞白,额头上沁出汗珠来,脚步发虚,但也不敢停。沈馥生怕他走着走着晕了,时不时看他。
陆既明还有心思开他的玩笑:“看着点路,别撞树上了。”
“别说话了你,” 沈馥皱眉说道,“待会儿晕了。”
“是有点晕,” 陆既明伸手道,“拽着我点儿......”
杨翎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左钻右转,为了躲避,走的不是直线。行进速度快,还要谨防追兵,杨翎也是走得满头汗。
沈馥想了想,最后还是伸出了手,两人掌心相对,牢牢握住了。
还没出林子,远远地就听见了河水湍急的声音,三人都是精神一振,再次加快脚步朝前走去,没走一会儿,水流声越来越大,林木也稀疏起来,隔着树干间的空隙,隐约能见到一条湍急大河。
河并不算宽,两岸只相距十余米,只是水流湍急,白浪翻腾,看着很险。一路望去,上下游并无大桥,只在他们面前有一道临时搭就的木桥,很简陋,比汹涌的水流只高一点。
沈馥从向来面无表情的杨翎脸上看出焦灼,他说道:“没想到他们追得这么快,对岸的接应可能还没到,现在贸然过桥,桥上对岸没有遮蔽,很容易被打中。”
沈馥看看天色,说:“等天暗下来了再过?”
“不行,” 杨翎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快速说道,“离得很近了,很容易被发现。”
陆既明吐出一口气,果决地说道:“声东击西,不能再拖了。”
杨翎点点头,摸出腰间藏着的枪,一闪而过间,沈馥还见他带了两个手雷,陆既明把自己的枪也给了他,拍拍他的手臂,说道:“小心。”
沈馥看着杨翎三两步就消失在天色渐暗的树林里,陆既明没有犹豫,拉上沈馥的手,牵着他,一路往河那边走,最后停在了树林的边缘,倚在一棵树上,等着。沈馥也静静地等着,天色渐暗,一时间只听到鸟叫虫鸣,还有远处隐约的车声。
陆既明的手和往常不同,有些发凉,他的脸也白,嘴唇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从他的表情里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到底怎样,沈馥是知道他的,只有一点点不妥的时候,就要拿腔作势装到十分虚弱,支使别人伺候他。到了真正不行的时候,反而不吭声。
这样静静站着牵着手总有些怪,沈馥动了动手指,想把手抽回来,陆既明却不让,反而收紧了三分。
“待会儿我说走,咱们就往前跑。”
话音刚落,对岸突然传来几声鸟叫声,像布谷,仔细听好像又不像。紧接着,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打破了一时的寂静。几乎是同时,又有一片密集的步枪声,还有车声人声,一片混乱。
陆既明说:“走——”
正好是太阳刚刚下山,最后一抹日光收束到了山峦背后,勉强可以视物,但又昏暗不清。两人一路跑到了河边,近看河水更险了,那道木桥是新搭的,微微摇晃,水浪汹涌,一下下地拍在桥上,溅起水花。
陆既明一步都没有犹豫,拉着沈馥踏上这座桥。
桥有点微晃,但尚算结实,沈馥埋着头跑,等跑了过半的时候,心已经放下了大半。谁知正在这时,两道强光从背后打来,原本昏暗的四周突然大亮,沈馥被晃了一下,匆匆回头,发现后面有军车驶来,亮晃晃的车前灯好像一双双眼睛。
与此同时,对面的接应也有了动作,“砰砰” 几声枪响,有子弹擦过他们俩的身体,射向对岸。
两边突然交起火来,在接应的掩护下,一时还没有子弹打到他们俩身上,但枪火密集,他们俩是活靶子,中弹只是迟早的事。
“快走,别停!”
陆既明猛地拉了沈馥一下,对岸只有几步之遥。
桥猛地一晃,沈馥惊呼一声,差点摔倒,连忙蹲下身子,稳住重心。原来是弹火击中了木桥一侧,桥身横侧,有一部分已经直插入水波之中。沈馥想要再站起来,但桥摇晃得厉害,加上弹火不绝,让人心慌,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几步之遥外就是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