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我真的有罪似的,不可否认的是,我动摇了,但很快,我又觉得这不过是谢冬荣的一面之词,他总是能够做到的,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你跟我扯交情?但事实就是你知道大皇子要干什么吧?那天我们见面,你大可以跟我透露哪怕一点点……”
谢冬荣忽然咧开嘴角,“透露?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又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根本不堪一击?”他笑着,伸手拽住我的领口,“陶树,被人丢掉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在你离开母舰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
看着谢冬荣的脸,我只知道他的表情是恶趣味的,像是在为我此刻的境况幸灾乐祸。
不堪一击?被人丢掉?从谢冬荣口中吐出的这几个词汇令我心中发寒,接下来的,他所说的所有,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也不知当时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怒火,我抬手,将谢冬荣狠狠地推到了床上。
“为什么连你也要嘲笑我?你凭什么?”按住谢冬荣,双手狠狠用力到发抖的程度,拳头攥紧,我多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但看着这张脸,我却只觉得可悲,“凭什么!”
我大声质问他。
被人遗弃,被所爱所伤,发现自己维系的一切都是那么脆弱……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这些也许都是人生必然会经历的过程,我自己当然明白这些道理。
但我不想一切被眼前这个人用这样的口吻说出来。
就让人感觉,我不过是一个笑话?
所以说,我再次在谢冬荣面前狼狈不堪了吗?
于是,再次,在这个我最不想丢份儿的人面前,我差点又憋不住眼泪了。
我没哭,就像想极力维护自己的自尊似地,我睁大了眼睛。
我看不清谢冬荣了,我不知道谢冬荣是个什么表情,笑话?嘲讽?出乎意料?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
终于,谢冬荣动了。
他抱住了我,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刚刚按住他的时候,我是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耳廓感受到一阵湿意——“对不起。”几乎细不可闻。
“树树,不要哭,对不起,我错了。”谢冬荣一次次亲吻着我的脸颊,他抱着我,很紧的力道,几乎令我窒息。
他为什么要道歉呢?我思考着这个问题。
或许从我重新遇见谢冬荣那一刻起,一切就都脱轨了……
他的手掌抚在我的后脑勺,脸颊贴住我,缠绵似地,轻轻蹭着。
终于,他离开了我。
极近的距离,他碧蓝的眼眸凝视着我,他有些失神,又好像有些悲伤,或许他并没有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高兴了?谁知道呢?
缓缓地,谢冬荣闭上了眼,微微侧了侧头部,我感受到了他逐步贴近的鼻息。
亲吻。
这是我与谢冬荣曾经和解的标志,我曾无数次诱导他主动吻我,但总是失败,他总要我贴过去,像小狗一样轻轻蹭他,讨他欢心。
所以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阿树。”
所幸,还没等我退开身,老妈叫我名字的声音伴随着哒哒的敲门声响起。
“……我去开门。”我迅速后撤,成功起身……
将老妈堵在门外,我若无其事地笑着,所幸老妈也并无强行进入的意思,只是询问我和谢冬荣谢冬荣是否玩得愉快。
“当然,很久没见了,挺好的。”笑着,我听见自己这样说,“我们是要回家了吗?”
的确,我们是要回家了。
接下来一切都挺正常,在家长面前,谢冬荣很快入戏,像是瞬间将方才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甚至还在公主身边,微笑着跟我和老妈道了别。
我逃似地离开了纳明,强迫自己忘掉方才发生的种种。
谢冬荣就像是一个妖精,仿佛只要稍稍一个法术,他能轻而易举地打碎我所有的定力,将我的平静生活掀起巨浪惊涛。
安景桐现在究竟在哪里呢?我想我得自己想个办法去找到他,虽然谢冬荣或许的确是一个渠道,但我想,跟他开口只会为我自己招来更多麻烦。
很意外,在离开纳明的时候,居然有一辆名牌的专车来接我老妈。
看我老妈的神色我便知,这是她的新男友专门派来接送她的车。
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是,这次老妈并不打算跟我过多解释,坐在车上,只礼貌地跟司机先生打了个招呼,颇有几分太太的派头,而后她就只轻声细语地跟我讲话,开始询问我的状况。
司机还在前面,我的事情相对敏感,谨慎起见,我只告诉老妈说来话长,转而开始刺探我离开的这些时间,她的生活。
从交谈中我得知,即使我离开了,老妈也过得挺不错,因为没有人管着她,她能无所顾忌地参加宴会、认识上流社会的各路人士了。
而眼下这个派司机接她回家的男人,是在几个月刚前跟她确定的关系,目前看来,对她还算不错。
或许,年末就会结婚。
我来不及提出“这是否有些为时过早”?因为我看着我老妈的神情,我知道,她又再次沉浸在她的爱情之中了。
我忽然明白,或许我所想像的,为她安排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要她离开都城,离开这个她费尽心力经营人脉的圈子?那或许真的会比杀了她还难受。
果然事情往往不会朝你预想的方向发展,回忆起之前我理所当然地规划好的一切,现在我却只觉得可笑了。
安景桐如今不知去向,老妈又有了新的男人。
忽然间,我发现自己竟好像成为了孤家寡人,那种设想中的美好与现实的落差令我遍体生寒,当然最令人感到绝望的,是我发现我竟全然不能改变这一切。
我们被送到了老妈现在所住的小区,虽然事先知道已然不是原来的位置,但当我走近看,才发现现在,老妈的住处变得更宽大,更敞亮,更接近富人区,更像她理想中的样子了。
这大概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礼物吧。
她似乎真的离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道路越来越近了。
而我,竟开始觉得,只有当初那个窄小简单的出租屋,才是真正的,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说:
今天很粗长,明天休息~
之前状态不太好,现在恢复元气了,以后会努力写好。
感觉进度有点慢,但是又写的时候又有一种写不快的感觉,尽力改正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旧景
看样子那个男人很有钱,从屋内的装潢我就能看出,他出手阔绰,想来应当是家室显赫的那类人。
回过头,我凝视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我的母亲。
的确,她尚且还算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但她终究是一个成年人的母亲了呀,我不觉得她能有什么魅力去拴住这样一个家室显赫的男人。
他结婚了吗?是哪家的家主?又或者是暴发户?你又怎么能够接受这些……
我甚至难以想象那个男人可能会堂而皇之地走进我和我母亲住的地方,哦不,很有可能的是,这个房子只是他为我母亲准备的。
但这些问题我终究没能问出口,或许是有太多的问题有待我思考了吧,如今我竟只觉得词穷。
老妈已经兴致勃勃地拉着我,为我打开了一扇房门,告诉我,这是我的房间。
面对着江景的落地窗,似乎是整套房间取景最好的地方,老妈的目光闪烁,与我对视良久,才鼓起勇气一般告诉我:“这是那位先生专程为你挑选的。”
老妈是在不安吗?我想我能明白她的心情,我也能看出或许她十分期望我能够问问她,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只要我问,她就会告诉我。
“我准备在南城买一套房子。”最终,凝视着老妈的脸,我却只说出了这句话,我忽然觉得十分疲惫,太多事情萦绕在我身边,有待我解决,致使我只想逃避——睡一觉吧,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将一切的问题都留给明天的自己。
老妈是懂我的,仅一句话,她便明白了我的态度,她垂下眼睫,“阿树也有本事了呢,妈妈很高兴……”她有些失落,但还是勉力地笑着,我知道或许我打破了她的好心情,但我的大脑真的无法再接收更多的讯息了。
“你真的打算跟这个男的结婚?”我问她。
她点头了,只说:“阿树,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
“你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吗?”
老妈连忙点头,张嘴,我知道即将有一大堆解释的话要喷涌而出了。
我连忙冲她摆了摆手,我知道我不能干涉什么,即使她是我的母亲,既然她认为那是她获取幸福的方式,那么……
“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只能说出最无可奈何的几个字。
“今天赶路,好累,我想休息一会儿。”
“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
“阿树……辛苦了。”
老妈的声音被我隔绝在外。
我想我或许真的是一个任性而又无能的儿子。
这个房间的陈设跟我原本在小出租屋里的很像,只是多了一些展柜,里面放了机甲模型和我遗留在家的械甲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