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只说这个吗?”谢冬荣直起身子,目光转向一边,蹙眉,像是有些不爽。
他这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什么稍稍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就会皱眉,露出这样的表情。
“反正都过去了,再提都没意思了。”我自然是知道他想让我说什么。
“有问题就解决,怎么就没意思了?”谢冬荣逼近,我只能撑着桌子略微后撤。
不对,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我今天来不是跟他商量工作上的事吗?
“那我的戒指呢?”但最终我还是问。
谢冬荣十八岁那年,我专门自学,为他做的戒指。
因为被他拒收,那玩意拿在手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时候虽然已经离开纳明,但还是专程回来了一趟,刚开始将他放在书柜上,后来怕被打扫卫生的阿姨扫走,又在第二次到纳明的时候将它塞进了这房间内的收纳盒里。
我不想带它走,我觉得,让它留在纳明也算是给它一个交代了吧。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丢了也算正常。
“在我这。”谢冬荣走向一边,表情有些别扭,“我的戒指。”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戒指。
就是我的那枚。
“怎么就成你的了?”我觉得有些好笑,走到他身边,这样问他。
“你送给我了。”
这人倒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记忆良好。
“当时是你不要。”凝视着他手里闪亮的小玩意儿,我忽然回想起当初的我是怎么满怀希望地筹备他的生日,而他又是如何将这一切践踏……最后我们好像还打架了来着?
我忽然愤怒起来,这一刻我十分不愿意将东西交给他,我向他伸出手,“拿来。”
像是被家长威胁不许要玩具的小朋友,谢冬荣眼神闪烁了片刻,但很快,他恢复了往常任性又理所当然的神气,他将戒指拿高,表情轻蔑,“给都给了,怎么,又想要回来了?”
“当时是你不要,那是我的东西。”我说。
“我现在要了。”
“你以为所有事物都是你想拿就拿,想扔就扔的吗?”我攥紧拳头,极为克制地问他。
“不然呢?”谢冬荣的表情也冷了下来,竟直接说了这三个字。
被他这么一激,我简直怒火攻心,我伸手去够,却又被他躲开,“谢冬荣,你他妈别不讲道理!”就像是两个小学生,一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一个拼命防守,生怕被抢走。
“你是要跟我抢?”半笑着,谢冬荣问。
其实我也觉得挺可笑的,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还这么干。
可谢冬荣总是会赢的。
这样够着跳着,好一会儿,就连我也逐渐察觉出了氛围的微妙。
他看着我,薄唇轻启:“陶树,你这样这样在我身上蹭,合适吗?”
不过就是因为拿东西距离稍微近了些……
我本想反问你这样诱导着我去够,去往你身上扑又是什么意思。
愤怒之余。我想不得不收手,以前我没有发现他这么不要脸。
“那你拿去吧。”恹恹地,我说。
室内静默了片刻。
谢冬荣顿了好一会儿,“陶树……”
没等他把话说完,光脑响了,打开一看,是老爷子那边的紧急联系。
作者有话说:
买错火车票了呀铁汁们……
命运总喜欢戏弄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嘲讽
有了上次接安景桐电话的经历,约摸是心虚作祟吧,这次,我就很想避开谢冬荣的视线,去别的地方。
但显然,这里没有供我躲藏的地方。
谢冬荣坐到了床沿,目光似有似无地瞥过来。
当然,最终我还是接通了。
老爷子的声音自听筒那头响起,粗粝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开场白,接下来就是一些家常话,听起来稀松平常,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我的第一反应是告诉他今天我去了都城的机甲制造中心,还见到了赵老。
但,约摸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细微的变化吧,亦或是第六感?“对了,那头发生啥事儿了吗?安景桐那小子,跟你们玩嗨了就不联系我了,哈哈……”
这时,电话那头,老爷子的语气顿了顿,“阿树。”他说,“景桐今天跟着一些人离开了,说是从都城来的。”
顿在原地,仿佛身体里的血液忽然被凝结成冰了似的,“果然如此”与“怎会这样”的双重情绪催逼着我,霎时间,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喃喃地,我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我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一次意外,或许早有先兆,只是我并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精力去注意到?
脑海中飞速闪过的,是这一天我沉醉于跟谢冬荣的交流却全然忘记与安景桐联系的种种。
“说是从都城来的,刚开始以为是你。”老爷子顿了顿,“走的时候他也是正常收拾东西,跟我们好好道别后才离开……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我也是后面才想起来。”
一时间我说不出话来,按照老爷子的描述,安景桐居然是自己愿意离开的吗?
回想起他先前哭着说出的类似于道别的话,我一时间心中木木的,那个时候恐怕我满脑子都是谢冬荣吧,安景桐身上明明有很多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而我也的确注意到了,却因为莫须有的原因没有及时与他交流……
或许一个人的精力真的有限,或许在我再次开始跟谢冬荣纠缠的那一刻起起,安景桐就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他给你留了一封信,我寄到你母亲家了…”老爷子的声音逐渐飘远,我的大脑开始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忽,目光依次划过眼前我所能看到的一切——
熟悉的房间,这里是纳明,那个打开的收纳盒,里面本应该放着我亲手制作的戒指,原本的书架已然翻新,上面摆放着一些新买的,跟械甲制作相关的书籍,陈列柜里多了一款最新型的机械臂,是我熬夜去抢也未曾买到的那一款,飘窗的小阳台上摆放着各式绿植,叶片上甚至还有水珠滴落,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盏精致的小灯,旁边的熏香,据说能起到安神的作用。
我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间,的确,乍一眼看去它依旧是我最熟悉的模样,然而当你留神,就会发现它已不自觉间全然改变,褪去了我专属的粗枝大叶,开始隐晦地精致起来……
照公主说,应该是跟谢冬荣一起买的。
谢冬荣?对,谢冬荣正坐在我曾经睡过的床上,以往的床褥还没有现在的柔软,我曾躺在上面,干着他所不齿的事,汗水与模糊的声音,我不知道这一切都会被谢冬荣知晓,之后的一次又一次,那曾成为他刺痛我的武器。
我不知道我的思绪为何忽然飘远了,在长达数秒钟的失神后,我才迟迟开始思考——
所以说,安景桐的踪迹究竟是怎么被大皇子知道的呢?
我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转向眼前这个正与我共处一室的人,他正无所顾忌地看过来,表情是那样地纯粹且直白自然,甚至在我看他时他避开了眼神,那是心虚吗?
“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会看的……”
“嗯,我会早点回来。”
“挂了,拜。”
垂下手,我的思绪仍旧是凝滞的,我站在谢冬荣面前,就那样直挺挺地望着他,久到就连他也觉察出不对了,他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我,我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点儿什么,但最终一无所获。
冷静陶树,安景桐说不定只是出去跟某个朋友一起玩呢?
“安景桐被带走了,这事你知道吗?”我面对着谢冬荣,这样问出了口。
谢冬荣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后漫不经心开口,“哦,他哥接他去了。”
“你知道?”我反问。
约摸是我的神情过于严正了,终于,谢冬荣也正色起来,他没做多余的解释,只说:“我跟安博彦关系还不错。”
“照理说安博彦应该不知道他在哪儿,所以,他是怎么找到他的呢?”我忍不住再次问出口,虽然很不应该,但此刻的我已经无法做到语气和善了。
谢冬荣自然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快,“你是在质问我吗?”他抬眸看过来,眸子中有几分冷漠。
“我在想,你总不至于跟大皇子一伙,我们……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朋友?一伙?”谢冬荣笑了笑,“要是你那个安景桐真的那么喜欢你的话,也不至于被人一牵就走吧,那可不是别人挟持,是他自己走上车的。”
这么说他还知道细节,我简直想笑,我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还能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镇定自若,甚至连一点愧疚的神情也没有。
头脑发热,近乎不受控制地,我上前,微微眯眼,“这些事情你都知道?所以你参与到什么地步了呢?”
“参与?不至于。”谢冬荣向来不是会服软的性格,“就为了那个安景桐,你认定我是罪人?”他的语气有些讽刺,像是刚听见一出笑话似的,“你真是怀疑得毫不犹豫啊,原来咱俩之间就这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