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挨个离开,俞尧寻人未果,将笔记塞回口袋,对徐致远说:“走吧。”
徐致远蹙眉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拉这首《月光》么。”
俞尧看向他,徐致远城府不深,心思放进去就搁浅,他也只好迁就道:“你为什么要拉这首曲子。”
“因为少爷我喜欢啊,” 徐致远绅士地牵起俞尧的手,手背放在唇边蹭了蹭——看熟练的模样就知道是惯犯,他道,“这可是第一次听小叔叔演奏的曲子,我拿着可珍贵呢……”
俞尧面不改色道:“有什么事?”
徐致远不带缓冲地立马暴露献谄的目的,道:“明天徐镇平回来……”
“你在读书和学琴上表现的怎么样我会如实地和镇平说,你不必想着走甜言蜜语的捷径。” 俞尧语气平淡。
“不是…… 至于吗俞尧,” 徐致远将他的手放下,哀声怨气道,“我们都相处这么多天了,我没犯过浑吧,你在他面前说句好话又不掉块肉!”
俞尧还是老样子:“我会如实告知。”
徐致远气得鼻子打了个哼,拎起小提琴先行跑了。半路又折返回来,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扔到俞尧怀里。
“我妈给你织的新围巾。”徐致远说,“路上冷我就围着过来了,还挺暖和。围上不容易着凉。”说罢,自我感动地觉得自己这是 “公私分明” 之举,感动完了继续生气,远远地走了。
俞尧手指摩挲着围巾上余留的温热,眸子中泛起了一些无奈的温澜。
第9章 四口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徐致远的 “老俞” 画得炉火纯青。 他在当天晚上,当着俞尧的面在数学大题的空隙上画了一个大大老俞,以示挑衅。
俞尧观摩了很久,问道:“这是什么。”
徐致远:“这是你。”
俞尧认真道:“你在题上画我做什么。”
“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考试通过的绝佳方法,” 徐致远不安分地转着笔,说道,“我小叔叔在既明大学无人不晓,我只要在卷子上写一个’我叔是俞尧‘,再画上这一副标识性的尊容,批卷先生准让我过了。”
俞尧不语。
徐致远笑道:“怎么样?”
俞尧慢慢卷起题纸来,轻敲他的脑袋:“没收了,补做两份。”
这次徐致远不再那么听话了,既然他爹明日就要回来,俞尧又油盐不进,他也干脆破罐子破摔。抓起俞尧的手腕来,道:“不做,你给我拉琴听。”
“太晚了。”
徐致远合衣,囫囵着上床,被子一盖,道:“那你给我说故事,哄少爷睡觉。”
“你多少岁了。”
徐致远道:“多少岁你也是我小叔。”
俞尧起身道:“我去喊安荣给你讲。”
“尧儿!” 徐致远抓住他的手,埋怨道,“这个点我妈都睡了,她明早起来还有工作,你折腾她干嘛呀,不好。”
俞尧看着他,不语,但徐致远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想说的话:“所以你就折腾我?”
徐致远笑嘻嘻道:“小叔叔,你心最软了。”
俞尧深呼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坐下,将手轻轻地从徐致远手掌心里抽出来,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来翻阅。徐致远倒不是想听故事,他总是在一些细末处留心,近来晚上补课时发现,他的小叔叔在晚上格外好看。尤其是床头摆上一盏灯光浅浅的台灯,暖黄润透过他的白皙皮肤,像是金石所为展览的无瑕良玉打的光晕。
徐致远逮着一个好时机,趴在枕头上看了个够,听在翻书的俞尧说了一句:“我给你讲普朗克量子假说中的辐射能量量子化概念……”
“……” 徐致远起身夺过他的书,防止他回去抢而塞到枕头底下,说道,“…… 你还是走吧。”
他心想,好好的美人怎么长了个书呆子的脑袋。
俞尧不解,目光落在他塞枕头的书上,提醒道:“枕头垫得太高,晚上容易落枕。”
“你懂什么,” 徐致远趴在枕头上,把后脑勺朝向俞尧,道,“傅书白说,这是科学学习法,利用扩散作用可以让知识从高浓度流到低浓度。”
俞尧:“…… 嗯?”
徐致远指了指枕头下面的书,说道:“高浓度。” 又指着自己的后脑勺:“低浓度。”
他似乎听见俞尧轻轻笑了一声。
徐致远惊讶地眨眼,连忙将脑袋转过去,却遗憾没有捕捉到笑容的尾巴。他着急地脱口而出:“…… 你再笑笑给我看一眼。”
俞尧面不改色,又往他脑袋底下塞了两本书。
徐致远:“?”
俞尧一本正经地科普道:“浓度差越大,扩散越快。”
“……”
……
第二天徐致远歪着脖子去见他爹。
徐致远提过父亲的行李,放到车上,给车夫多塞了些钱。
徐镇平一直严肃地盯着他看,指着他的脑袋,不用老爹开口,徐致远就自觉用死无波澜的语气解释道:“落枕了。”
徐镇平皱眉:“你睡成什么样。”
“不是我,是知识太沉重。”
徐镇平接不上话,对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哑谜感到不满,瞅了歪脖儿子一眼,父子两人一言不发地回了家。
徐太太上班,而俞尧今天没课,正在家门口迎接二人。车子停下来,俞尧主动去接行李,朝徐老爷伸出手,道:“欢迎回来。”
徐致远第一次见到小叔叔露出牙齿的笑容,忽然想到了照片上那个抱着鸟儿的小少年。
两人很正式地握了一下手。
徐镇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问儿子:“你妈呢。”
徐致远的脖子不均匀地承受着脑袋的压力,正难受着,叽歪道:“报社呢,没回来。”
徐镇平哼了一声,仿佛心情上生了个只痒不痛的小疙瘩,有些不爽快。徐致远后悔接老爹的话了,徐镇平怕是要把李安荣同志没在家接丈夫而造成的别扭气转移到自己头上。
果不其然,徐老爷整理风尘,进屋后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俞尧:“徐致远这几个月表现的怎么样。”
徐致远在暴风雨来临前给父亲端茶倒水,屏住呼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而俞尧也坐下,看徐致远倒完了茶,说:“致远…… 他表现得很出色。”
“……” 徐致远没拿住茶壶盖,它磕着壶身滑落了下来,幸好他眼疾手快地及时接住。
徐镇平对这评价有些吃惊,刚想说些什么,听见动静皱眉斥道:“毛手毛脚的。”
“致远每天都有认真听课,做题。” 俞尧端起茶来吹了吹,“小提琴也练得不错,他还说今天会拉首曲子给你听。”
徐镇平:“哦?”
俞尧看向他时,徐致远从发愣中清醒过来:“…… 啊?”
“不过看来今天不行,等他脖子……”
“其实……” 徐致远慌急地抓住这个可以临时表现的机会,清嗓,故作淡然说:“其实…… 没事,我可以。”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刚好…… 往左边歪。”
俞尧:“……”
“身残志坚” 的徐致远立即回到房间里拿出他的小提琴来。端正地在徐镇平面前一站,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到刚开始就摁错了一根弦。
好在后面发挥超常,徐老爷也听不出前面的小瑕疵,整首曲子拉得有模有样。
徐致远留了丝余光在他小叔叔身上,见他的脸上有浅的笑意。明明入冬渐寒,心中却不小心溜进去缕乍暖春风。
一曲作毕,徐老爷虽不喜形于色,但一直放在儿子身上的眼神出卖了他的惊讶。他肃色道:“…… 还可以。”
徐致远则是把绷紧的心弦松下去,装作漫不经心:“…… 没拉好。”
沉默半晌。
“还是阿尧教的好。”
“是小叔叔教的好。”
这爷俩又同时开口道。
俞尧觉得这两个人是一个模子里出产的。
他无奈喝了一口茶,想给这别扭的父子两人腾出空间来叙旧,但徐镇平就好像长了和儿子相克的思维似的,没话题了就把陈年旧账翻了出来,又继续问俞尧:“徐致远没干什么混账事吧。” 他道,“我听安荣说…… 他一开始还不服你管教?”
徐致远刚露出芽来的欣喜半路卡在了嗓子眼。
“他……” 俞尧放下茶杯,说道,“是不服管过。”
徐镇平狠狠地瞪了徐致远一眼,道:“他干什么了。”
徐致远抓紧了弓弦,他以为俞尧还记着自己 “绑” 他的仇,于是愤愤中带了丁点委屈,道:“…… 我和你说过了,我那只是想开个玩笑,我……”
俞尧将一沓纸给徐老爷递过去,说:“都在这上面。”
徐致远:“?”
他定睛一看,递到他老爹手中的那些纸张,正是他曾乱涂乱画过的所有题纸——上面画艺精湛的老俞尤为醒目,正瞪着它颓靡的眼睛,和徐镇平面面相觑。
……
鉴于此等混账行为过于幼稚,仅对当事者形象造成了轻微影响。徐致远托着落枕的脑袋被罚了半个时辰的站。
快要结束的时候,徐太太回来了,围在儿子旁边笑够了之后,去给生她闷气的丈夫准备洗尘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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