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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火 (杏玖)


人生万事如流水,时间之河滔滔不绝地从各人的生命中淌过,朝夕相处如河底厚重的青苔,巧妙地遮掩了种种世间变数。
和一个人认识得越久,就会对他越熟悉吗?也不见得,毕竟惯性思维惯会骗人。
就像赵煊眼里的窦杳,总停留在那个十几岁时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纨绔少年,而窦杳眼中的窦家,则停留在更加久远的回忆中,充满了争执、傲慢与不近人情。
爱情的余韵消散后,姜雨梨终究不堪忍受原本应该盈满温暖的家庭,落到自己身上无法消除的忽视与偏见。
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比窦杳还要早几个月来到这世上,而在窦杳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窦玉成就遂了母亲的意,娶了门当户对的兰楠,很快过了一年多,又有了窦策。
至此窦玉成的第二段婚姻,也得到了圆满,妻子是齐眉举案的贤内助,小儿子更是对数学、对经商颇具天分,在严厉的管教下,不但没染上富家少爷的不良嗜好,在同龄人中更是称得上佼佼者。
于是窦杳的存在,就成了白瓷上的一道划痕,亦或是花开富贵图上,被撕裂的一角。
小孩子对隐晦的恶意与偏心总是比大人想象中还要敏感。等到窦玉成总算从繁忙的事业中抽出身来看一眼自己的大儿子时,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承认,窦杳已经在他自己的道路上定了型。
哪怕作为父亲,他也无法控制,无法纠正。
久而久之,父子俩也自然地达成了共识,淡薄的亲缘关系也没有关系,对彼此的期待早已扼杀在萌芽中,也就意味着不会有太多的失望。
尽了本分就好。
别墅区离机场很远,分列城市的两头。窦杳坐副驾,扭头看街景倒退间,天际的霞光一路褪色,五彩斑斓的灯光在蓟津的夜晚悉数盛开,窦策时间算得很准,停在白漆大门前,正好赶上年夜饭的时辰。
窦玉成是抓住了时代的潮流白手起家,窦家人丁稀少,长辈思想倒是传统,西式的建筑前,固执地挂着四不像的圆灯笼来讨个应景。
窦策将车停在别墅前,抬头就可以看到露天阳台上簇拥着的夹竹桃与鸢尾花,在微凉的浅薄光线中投下斑驳的花影,依附于刷得雪白的高墙上。
他走上了一段扶手精巧的哥特式白色楼梯,等着窦策从另一侧车门走过来。在开门前窦策就着彤红的光,低声叮嘱窦杳:“哥,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你不要和她吵。”
“我什么时候和她吵过?”窦杳微眯眼眸,淡淡道。
窦策不说话也不动作,眼神固执,大有窦杳不答应,就和他一块儿在冷风中站一个晚上的架势。两人沉默数秒,窦杳只好微不可见地点了头,窦策才抬手开了密码锁。
老爷子过世得早,窦老太太艰难地将唯一的孩子窦玉成拉扯大,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享清福的时候,料不到窦玉成被姜雨梨的相貌迷了眼,娶了这个在老太太眼里上不得台面的模特。
姜雨梨偏偏不是个软柿子,自我而前卫,更不讨老人家的喜。
这份不讨喜也顺势延续到了长孙的身上,因窦杳孤僻不愿与她亲近的性子,也因窦杳那双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狐狸精一样”的眼睛。
窦杳的确如他所说,没有和窦老太太吵过嘴,但他只要拿这双眼睛看着人,就让老人家觉出一种挑衅的意味,姜雨梨自顾自地成了窦家的过客,倒留下了个儿子和老太太相看两厌。
窦策将大衣脱下,递给来门口帮衬的佣人。窦杳冲那人点了下头,礼貌地拒绝了她伸过来的手,等人转身走进屋后,才问了一句:“好像上一次换的不是这位吧?”
“奶奶不喜欢,又辞退了,”窦策解释,“这是新来的曾婶婶。”
窦老太太不喜家里外人面孔太多,只请一个人帮着做家务,偏生又挑剔得很,辞了招又招了辞。看得窦杳很不喜这派作风,于是自己在工作上宁愿不方便一点,也不想招生活助理。
他不觉得亲力亲为辛苦,反而觉得自在。
绕过玄关,就是敞亮的大餐厅。空气中已经浮动着饭菜的香味,圆型餐桌围坐了大半圈的人。窦玉成坐的位置正对着兄弟俩的方向,见他俩走进来,清了下喉咙,沉声道:“来了啊,坐过来吧。”
兰楠的头发精巧地挽起,穿着绣工繁复的锦绸外套,佩饰一样不少,珠光宝气地端坐在窦玉成身边。窦策走过去,握着兰楠戴着玉戒指的手,低声喊:“爸,妈。”又朝餐桌对面笑了笑,“奶奶。”
老太太自他俩一出现,就没有分一个眼神给窦杳,见窦策招呼她,笑得眼角都弯出密密的细褶。
“小策啊,”她颤巍巍地夹了一筷子菜,轻轻放进窦策落座后面前的碗里,“快尝尝这个,奶奶特意让曾婶给你坐的,你最爱吃。”
窦策忙稍稍起身,端起碗接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不等老太太开口,他就笑着说:“真好吃。”
兰楠也笑,亲热地搂了下窦策的肩:“你看奶奶多疼你。”
还是窦玉成像见不得窦杳木桩子一样杵在那儿冷眼旁观,看也不看他,目不斜视地说了句:“老李回家过年去了,家里没人开车,还是弟弟怕你不方便去接你,和弟弟说谢谢没?”
窦策眉头皱了一下,没搭话。
兰楠在的场合,他一般很少和窦杳说话,自小便是如此。
他只是看着他哥耸了耸肩,随便拉开空着的那张椅子,沉默地坐下了。




第二十六章
人的记忆究竟有多深刻?
当小姨夹了一筷子扣肉放在穆怀袖碗里时,穆致知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幼时借住在姨夫家时,自己鼓起勇气给怀袖捞了块鸡腿肉,侧过脸看到女人嘴角下撇着冷笑的表情。
饭桌上菜品丰盛,豆鼓鱼、梅菜扣肉、土豆炖排骨、酸菜炒鸡,都是家常的味道。怀袖讨厌扣肉,从小就嫌油腻,她给穆致知使个眼色,示意他替自己吃了。
这一下恰巧被姨夫看见,他夸张地“诶呦——”一声,乐颠颠地往穆致知碗里夹菜:“致知啊,多大人了还和妹妹抢东西吃。”
小姨也附和着,给坐在自己一侧的儿子夹菜:“就是呀,都多吃点。”
穆致知见怀袖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下眉,知道她在心里头冷嘲热讽,也知道她在对自己幸灾乐祸。
“我照顾外婆吃饭嘛,”乐够了她总算还记着给亲哥解围,“菜放碗里冷了就不好吃了,让我哥先吃。”
“哎袖袖你这话怎么说的,”小姨将筷子“啪嗒”往碗沿上一放,作势要起身,嗔怪说,“好像你俩一回家,小姨姨夫就只顾着使唤你们一样,我来我来——”
“我来——”了半天,却也没见人从位子前挪步。反倒是穆怀袖又换上大大方方的笑容,细心地用小勺慢慢将饭菜喂进老人家嘴里:“不用啦小姨,你照顾外婆这么久太辛苦了,好久没见外婆,我也想她。”
女人又喜滋滋地坐定了,用手肘捅了下一旁闷头吃菜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你袖袖姐姐多懂事,哪像你,一放假在家真就一点事也不做。”
“就是啊,”小姨夫跟着呵斥,开了瓶白酒,冲穆致知亮了亮瓶口,“致知也来点?”
还没等穆致知摇头,他便自顾自地到了半个玻璃杯搁在面前,略沙哑的嗓子笑起来像砂纸磨蹭:“小酒怡情小酒怡情,男人不喝酒怎么行。姨夫干了你随意……”
说完仰头就是咕咚几声,反手随意擦几下溢到下巴的酒滴,冲穆致知亮了亮满是水渍的杯底。
都到这份上,穆致知也不便再推脱,只好灌了半杯入喉。他烟瘾大,却很少喝酒,灼得他眼前都模糊了一瞬,偏过头捂着嘴咳嗽几声。
“你要死啊!”小姨尖着嗓子白了姨夫一眼,“喝喝喝,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你个女人懂什么,”姨夫仰倒在椅背上,打个酒嗝挥下手,含混着响亮地笑了好几声,顺势拍了拍穆致知的脊背:“还是致知爽快人,哪像你那个表弟,被你小姨养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你那个表弟哟……真的是没一点出息,”男人干笑着慢吞吞地说,“致知我跟你讲哦,我和你小姨累死累活,好不容易供他考了个大学,乖乖,那个学费,还不如去抢吧他们!”
“而且今年啊,你小姨那个厂子里效益稀烂,上个月把她饭碗给收了嘞!现在嘛,找个工作好难的,你表弟读大学还要生活费,大城市不比我们这种小地方,吃个饭……我个乖乖哦!”
“你是大明星,能赚钱,袖袖我也知道啦,好福气,嫁的那个好人家哦!姨夫就是想和你讲……”
又来了。果然是这样。
穆致知和穆怀袖对视几秒,怀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手里攥着纸巾擦了擦老人家的嘴角,动作轻柔。
而除了一直垂着头的表弟,余下两人,都或遮掩、或坦荡,用一种希冀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笑得亲亲热热。
穆致知也攥着筷子,低头笑了笑。他想起此刻就在楼上,和一家子人和乐融融地吃着年夜饭的林吟,心说不知道该叫你乌鸦嘴?还是大预言家?
老楼窄小,长年累月地攒着潮湿的阴测,即使热热闹闹地坐了一屋子人,也驱不散屋里恹恹的霉味。穆致知没搭腔,侧目望向墙侧,隐约的鞭炮声从窗棂的缝隙中漏了进来,花纹老气的窗膜上沾了满面的星点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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