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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火 (杏玖)


可此时此刻,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这个秋千上。一双长腿蹭着地面,小幅度地晃荡着,连带着麻绳缝隙中的雪沫都在簌簌地落。
像是察觉到了穆致知诧异茫然的目光,那人稍稍侧头,穆致知就这样,落入了一双纯净无垠如雨的桃花眼中。
而他的身影,竟好似火种。
至少穆致知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在他们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窦杳乌沉漆黑的眼珠似是有灿烂的光闪过。
那一霎的璀璨炽热,就是在淋漓骤雨中,不知疲倦地跃动着的流火。




第二十七章
窦杳有些焦虑地发现,他似是越来越难以理解自己的情绪了。
抛开一见到穆致知就无法抑制的惊喜不谈,单是不过脑子就来了桐月县的冲动,更是令窦杳费解,于费解中,又掺杂着浅淡的茫然与惶恐。
窦杳看着穆致知诧异的眼睛,在心如擂鼓的节奏中,某种情绪在胸膛里不容忽视地生了根,又失控地抽了枝,发了芽。
他在蓟津吃一顿无声的年夜饭,没有带行李,也没人问他,不会久留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往年当完这个摆件,窦杳最多待上一夜,就会一个人离开。
来桐月县的确是心血来潮,而这份冲动的背后,是刻意按捺了许久的思慕与失落。窦杳原本以为,穆致知一番心有所属的陈情,能让自己那些似有若无的悸动消散在萌芽中。
毕竟爱一个有着白月光的人,实在是一件很苦的事。
窦杳原本因为穆致知的对一个人的爱而爱上他,却又因这份爱不属于自己而在心中筑起了高耸的堤坝。
可只要穆致知同自己简简单单地说上几句话,情思的浪潮拍打着他的心房,所谓的克制与回避,也不过是一冲就散的沙屋而已。
常山下了好大的雪,飞机无法降落,但好在离蓟津近,窦杳坐在城际列车上,忽然理解了穆致知的感受。
能够被克制、被压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情,哪里能被称作爱?
哪怕明知爱上的人,不会同样爱着自己。
那时窦杳只是想来桐月三中看看而已,他自知没有理由去找穆致知,但退而求其次地看看他念过的高中,看一看他们聊过的那个秋千,也是聊以慰藉的。
从他甘心承认这种渴望与伤感皆出于爱的那一刻起,只要是与穆致知有关的一切,对窦杳而言都充满了吸引力。
窦杳照着导航,辗转坐车来到这个小县城,又找到学校,坐在这个轮胎秋千上,直到他回头的前一刻,他都未想到自己会在银装素裹的万籁俱寂中,就这样见到自己的心心念念。
他原本只是想静静地来,再静静地离开而已。
穆致知不会知道他来过,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此时穆致知偏偏就是在他的面前,沿着他走过来的路,留下一串崭新的脚印。窦杳看着穆致知眼里的惊诧与茫然,听他连语调都少见地高扬了,疑惑道:“小杳?你怎么来这里了?”
明明只是一声普通而正常的疑问。可落在窦杳满腹心虚里,又莫名品出几分质询的滋味来。
“前辈,我……”窦杳在心跳的间隙中,听到自己下意识这样说,“我还是对那场戏有点不明白,就、来找这个秋千看一看,没想来打扰你。”
他双手紧扣着轮胎的边缘,指腹印上了粗糙的纹路,低头看着面前的雪地上被自己晃着腿,用鞋跟蹭出了道道深色的雪痕。
窦杳垂了垂眼睑,复而抬起头,见穆致知已经不再意外了,只是低低笑了一下,笑得挺轻柔的,但又像是无奈,以及更多窦杳说不上来的、复杂的滋味。
“怀袖的心可以放回肚子里了,”穆致知走到他的身边,像是想靠在绑秋千的铁架上,摸了一手水渍后又放弃了,“你真的好认真。”
那种心虚的微妙感又在窦杳心头浮起了。
他咽了咽喉咙,忐忑地想穆致知会不会觉得他太夸张了……但除了这个理由,他再想不出什么能上台面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窦杳觉得穆致知其实并没有相信这个蹩脚的说辞,只是穆致知没有想明白,或者是单纯地不想拆穿自己。
他只是看着自己沉默了数秒,又开口关切道:“坐在这里冷不冷?”
窦杳摇了摇头。他本就不畏冷,这天又披了长款的黑色大衣,还围了条红黑相间的围巾。穆致知提起,他才留意到穆致知穿着的衣服挺薄,脸侧的耳廓像是被冻得发红。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将自己脖颈上的围巾摘下,下意识想往穆致知身上围,又在穆致知更无奈的目光中顿住了,就这样不上不下地两手握着。
“我……”
“借一下你的围巾吧。”穆致知突然偏了下头,眼角熟稔地一弯,轻松道,“今天出门有些忙,的确挺冷的。”
窦杳还僵在原地,穆致知伸手轻轻一扯,他也就顺势松开了,看着穆致知一圈一圈地围上,对他说了句谢谢。
围巾是羊毛的,又长又厚实,两端有星星点点雪沫,蹭在了穆致知外套的深色绒料上。他不在意地用手背抹了抹,眨了下眼提议说:“要不要在学校里走一走?动一会儿可能就没这么冷了。”
穆怀袖在写《灯火》时,还虚构了一所硬件不错的高中,而《三十难立》中,处处皆是桐月三中朴素落拓的影子,就像是相册背面被匆匆时光遗忘的黄斑,也是他们记忆中遥远又模糊的一帧。
她这样和穆致知说,池年柳与阿绪的故事,本就是随着时光沉淀变得如浮光掠影般模糊不清,最后只剩一个朦胧的影子。
脖颈处很快裹得暖融融一片,穆致知下意识地动了动,将半个下巴埋了进去,低头看窦杳亦步亦趋地走在自己身边,卡其色马丁靴踩出闷声细响,圆圆的鞋头被擦得雪亮。
“你看这条路,种的都是广玉兰,”穆致知抬手指给窦杳说,“池年柳和阿绪就是沿着这条路,从教学楼走到秋千边。”
他冲窦杳扬眉笑道:“来得有点不是时候,春天这里一道的绿叶映白花,很美很美。”
自己与穆致知也正走在这条路上,只不过他们是沿着反方向。窦杳看着冬季枯槁的木叶,似乎能想象出它们满是鲜艳生机的模样。
穆致知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时间出现,为什么会是独自一人,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许是不想让窦杳难堪,也许是根本就漠不关心。
窦杳本在专注地看着四周的景致,想着想着,他的思绪从万物复苏的春日,又隐约有了穆致知的影子。
比《灯火》中还要年少的穆致知,会不会也日复一日地穿着校服,抱了课本或是踩着单车,从这片广玉兰下路过?
他经过时,曾经会有莹白的花瓣落在他的衣服上吗?
窦杳又情不自禁地侧过脸,去看与他并肩走在路上的穆致知,看他浅色的嘴唇微张,唇角上翘,呼吸间溢出袅袅白雾,又被冬风携带着浮漾,破碎在高远的天空中。
桐月三中老旧而狭小,却绿植遍地,就连两栋教学楼间相连的电线上,也蜿蜒缠绕着褐色的细藤,只不过在此时,都沉睡于扯棉沾絮的冬雪之下。
四下静谧而安宁,除了穆致知小声说话的动静,就只偶有麻雀的啾鸣。
窦杳依旧在矛盾的雀跃中,但心跳已经平和了。从桐月三中后门至前门,他跟着穆致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路都与穆致知轻缓的嗓音重叠着。
校门外是一片低矮的店铺,此时颜色深浅不一的卷闸门都是紧闭,有几家门口贴着红纸,上面写了开店日期,最早都是在初三。不过穆致知像是早已心中有数,带着窦杳拐进了一个窄弄堂。
宽大的雨棚将原本就窄小的天线遮去了大半,只有昏暗的光投了下来。窦杳注意到棚边冻了零星的冰柱,他皱了下眉,不露声色地让穆致知贴着墙,走在了他的外侧。
弄堂只有几米距离,到了尽头,里面又是别有洞天。两边都是相对的商铺,只是大多同外面一样关着门,穆致知朝里拐了几步,停在了一面宽厚的棉帘前。
“我上学的时候,很喜欢吃这里的关东煮,”他回头朝窦杳说,眼底浮现的笑意带着怀念,又有些歉意,“本来想请你尝一尝,走过来才忘了,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这些。”
暖白的光从帘子的缝隙中溢出,带着香料诱人的味道。窦杳点了点头,还嫌不够似的补了句说:“不挑。”
他怎么可能拒绝?
穆致知这才伸手掀开了门帘,店面也不大,错落地摆放着几张圆木桌,但只有靠里的那张中间冒着热气,滚烫的卤水中插满了竹签。
“这家店是位老大叔开的,他就住在这里,住了好多年,过年也会营业,只是分量少点,”穆致知一边将两张叠在一起的塑料凳拆开摆好,一边解释说,“他不怎么看娱乐新闻,你不用担心会被打扰的。”
窦杳想和穆致知说,他其实并不介意。这时老板听到动静,出来招呼客人。窦杳离里屋近,先和他打了个照面。
穆致知叫他老大叔,但从面相上来看,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想必是穆致知念高中时叫惯了,也就没改口。
老板话也不多,给他们在消毒柜拿了碗筷后,便示意他们自取。穆致知用长柄勺先给两个不锈钢小碗里各来了一勺原味的卤汤,对着辣子和葱花问:“你还要哪些?”
窦杳有些不好意思,也拿了大锅里另一柄勺子:“你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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