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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凤梨 完结+番外 (嘎巴菜)

  《吃吃凤梨》作者:嘎巴菜
  文案
  分手三年后,替身烧了我和白月光的车。
  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完结
  现代 - 狗血 - 破镜重圆 - 年上
  季鸣则曾以为野猫要更金贵地养,后来他终于明白,哪怕破纸箱也好,野猫可能只需要你多抱抱。
  孟时雨曾以为只要爱的足够多,资本家也能有长心的一天,后来他终于明白,别整虚的,打一顿再说。
  “吃吃凤梨,
  嚼嚼松鸡!
  你的末日到了,
  资产阶级!”
  欠教育地产老板攻/缺教养哲学博士受
  季鸣则X孟时雨
  【缓慢捉虫ing】


第1章
  季鸣则是个有情怀的人,他的情怀包括但不限于“我小时北京没雾霾”、“过去夏天没这么热”和“女演员长得一代不如一代”。
  1998年的夏天在季鸣则记忆里永远闪着光。那年他爸爸出国调研,山中无虎,猴子称王,季同学立刻实现了毛主席对接班人的殷切期待,上可九天揽月,下去五洋捉鳖,家里电灯泡打坏了三回,小区荷花池子里的鱼都不够他糟践。
  世界杯开幕那天他认识了新来的邻居,邻居家孩子叫于樵,生得又乖又俊,眼尾一颗小痣,点出了一点季同学现在还品不出的滋味。
  于樵年纪和季鸣则一样大,期末考试各科加起来比他不过就高了100来分,初中时的男孩子难免还相信优等生神话,因此季鸣则倒也愿亲近新来的邻居。
  决赛时季鸣则和于樵打赌谁会赢大力神杯,于樵有理有据地看好巴西,季鸣则赌法国,因为齐达内就是牛逼。季鸣则一直是尤文图斯球迷,他无条件地信任着齐达内这个斑马军团的中场核心。
  开场27分钟齐达内那个不可思议的头球把季鸣则的暑假推向欢乐的顶点,他整天撒了欢儿似的和同学们踢野球,回家就逗邻居家的乖学生。1998年那个被球鞋味充满的无忧无虑的夏天直到八月才结束,季鸣则的父亲终于姗姗回到北京。
  老季总拿一片空白的作业本抽了好一顿不肖子,他说你老实学习,以后赚了大钱,想看球把球队买了不行?季鸣则觉得父亲异想天开,那可是意大利甲级联赛,又不是甲A,中国人还能买得起欧洲球队不成?
  谁能想到加速其实已经开始,甚至一档起步的阶段马上就要过去,季鸣则的整个青春都将和这个国家一样日日新而又日新,旧日的风景沙堡一样崩塌着。中国加入了WTO,甲A倏忽变成了中超,季鸣则家搬入了带花园的洋房,那些年房地产行业越做越赚钱,老季总的财富像加了发酵粉一样快速膨胀着。高二时,有一个地产帝国等着继承的季鸣则发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向,后来他用那个开玩笑一样的赌局睡到了于樵,又靠着金钱的魔力搭上了通往北美名校的航班。
  世界仍然在加速,而且速度越加越快,GDP永远都在攀升,似乎没有停下的一天,人永远生活在下一秒,因为资本流向未来。当五十万人在热那亚的街头大喊着不要全球化时,中国生产的微波炉和烤箱已经摆在他们的家里了。后来,连苏宁都能收购国际米兰,人们已不再提意甲,就像他们不再提年轻时的爱情。一整个大西洋分开了季鸣则和于樵,他们像几乎所有年轻的异国恋人一样分道扬镳。
  像发动机已经满压,像汽油永不会断供,你随心所欲地轰大油门,路边风景加速到失真。在这样模糊不清的世界,作为一个自认为有情怀的人,季鸣则固执地守着一些他也不知道如何称呼的东西。他本能的感到一点错位,或许因为北京的夏天越来越热,或许是因为三环越来越堵。他感到生活的齿轮不再铆得恰到好处,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新闻上总有一些凄惨的故事,他希望一切都呆在一切应该呆的位置。
  万幸的是他足够有钱。钞票帮助季鸣则以自己为圆心画了个金色的圈,在圈内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现在,他只缺少一个于樵那样的情人了,年轻美丽,单纯善良。他忘不了初恋,就像他忘不了齐达内,忘不了泡沫时代的意甲。
  “梅西做前腰,比齐达内差100倍!”,2018年世界杯十六强后,等着继承百亿资产的小季总理直气壮地在虎扑BBS打下这行字,在季鸣泽看来,为了减少无谓的争吵,早应该在字典上印出来,“前腰:齐达内在球场上踢的位置。”
  回复里刚刚输了比赛的阿根廷球迷一片骂声,说哪里空降来的引战狂人。小季总盯着手机屏幕,忽然又觉得无趣。过去看完球赛,他和孟时雨打嘴仗能打到天亮。孟时雨总是说,嘁,你再想想。他们会吵尤文图斯是不是外战外行,也会掐巴黎圣日耳曼算不算豪门,他们有一百个可以争执的话题,而最后总是以孟时雨被他按着做了一顿告终。孟时雨是他上一任情人,那一个不执着于球队和“底蕴”,看球只喜欢抬杠的小朋友。
  后来孟时雨走了,于樵回来了,也可能顺序相反,季鸣则也闹不清楚。总之小朋友走的干干净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留下。季鸣则只知道他去了法国,三年了,孟时雨像去了月球一样,音讯全无。季鸣则觉得他心真狠,如果他回来,自己非得狠狠骂他一顿。如果他回来。
  然而一切都只是加速向前。2018年仿佛将是特别顺利的一年,法国又一次夺得了世界杯冠军,小季总的业务也拓展到欧洲,年底他会去那边出个长差。他又买了一辆阿尔法罗密欧准备在法国开着玩,和他顺路去旅游的于樵笑话他,哪里有开这样廉价跑车的老板。
  季鸣则听得心里腻味,他知道自己可笑,但并不在于钱,如果孟时雨在会说什么呢?他甚至能在脑海中模拟出那个孩子轻佻的眉眼,“呦,季叔叔,开辆大红车,辟邪啊?你就是再喜欢尤文图斯,也不能逮着这一个公司买车吧,菲亚特就应该给你发个证儿,上面写着,精神股东。”
  孟时雨就是这样的人,嘴上说什么季叔叔,却并不是为了尊重。当他们在家里,孟时雨有时会突然开门,咚咚咚跑到楼梯边上朝下喊,“老季,老季!你快上来,给你看个好玩的!”季鸣则知道家政阿姨们会偷笑,但他也只能说,“来了来了”,然后匆匆上楼。
  但这也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是小季总,是季先生,是老季总寄予厚望的长子,是情人们嘴里含情脉脉的鸣则。
  “鸣则”,于樵也这样喊他,“周末出去逛逛吧。”于是他们便开车到了香榭丽舍,车位难寻,季鸣则把车停得稍远,和于樵走路去到爱马仕店里。
  汉语导购和于樵相谈甚欢。她们最讨厌那种进来就指明要某款包的客人,像于樵这样,风度又好,对品牌的历史又如数家珍,还喜欢东买西买一些有的没的的客人,只要开口,再稀缺的款式导购都乐意拿出来。
  而季鸣则呢,他大概就是被导购在心里鄙夷的那类顾客:有钱,但对品牌没有一丁点敬意,恨不得掏出手机指着屏幕上的照片,我要这个,买完就走。因此导购也并不和他攀谈,只是端来饮料和甜点。季鸣则大马金刀地坐在皮沙发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身边的朋友都是这样,来巴黎嘛,总归要陪情人购物,买一堆在他看来挺丑的东西,虽然他也拿不准,于樵和他如今到底是怎样的关系,算情人吗?大约是不算,但这实在不妨碍他也得陪着来交奢侈品牌的智商税。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往外看,街上冷冷清清,寒风慢吹,连行道树似乎都瑟缩着,天色黯淡,泛出些青白的光。
  他正走着神儿,忽然骚乱的声音就沿着玻璃门缝钻进来了,肮脏的法语字眼溅到纤尘不染的奢侈品店地板上,留下看不见的污渍。导购小姐变了脸色,有几缕厌烦挂在她细细弯弯的眉头。她告诉顾客,什么也不用担心,在店里喝杯咖啡再走将是个不错的选择,今天的游行路线不包括这条街,警察很快会驱散他们的。
  于樵笑着说:“游行?”
  导购小姐用中文说,这就是法国啊,没办法,如果在中国,哪里有这些穷人闹事。
  于樵听后便焦虑起来,他极厌恶这样的混乱,过去坊间的传说忽然历历眼前,他想象一群黑人和阿拉伯人会冲进商店,一些二战电影里的暴力画面走马灯一样闪过去,他并没有亲眼见过什么叫“示威游行”。
  “反正我们也有车,快点走吧,鸣则,你的安全比较重要。”
  季鸣则不置可否,只是将卡递给导购,然后转头安抚于樵,说不是还有警察吗?
  “鸣则,我怕。”于樵软着嗓子,他知道季鸣则会答应他,在每一件小事上,季鸣则都会答应他。
  “那就走吧。”季鸣则站起来,等导购帮他披上大衣,然后接过购物袋。他漫不经心地道了谢,一只手还揣在大衣口袋里,他让于樵先出门,跟着走出了温暖明净的奢侈品店。
  他目瞪口呆。
  面前的街道像是干涸的河床,但洪水的峰头已经迫近了。黑压压的天空下面是黄澄澄的浪,呼号的声音譬如凌汛时坚冰撞击堤岸。季鸣则脑子里除了快跑没别的念头,他恍惚记得车子停在马路另一侧某条岔路,他喊了声小樵,迈开长腿跑过马路。泅渡过瞬息而至的人浪并不难,只是回头看去,季鸣则已经找不到于樵了。目力所及,只有穿着荧黄色安全马甲的群众,那些人手里大多举着标语,这让人浪又高了一截。季鸣则一米九的身材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他视线内全是纸板和旗帜,绿色的是环保团体,红白蓝的是共和主义者,黑色的是无政府主义者,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红旗,上面画着细微处千差万别的镰刀和锤子,他从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形形色色的共产党。人群像熔岩一样漫过了一条街,又像磁铁一样,从便道上吸着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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