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恐惧症患者最怕成为别人的焦点,他这样背来背去,我肯定会成为全校的焦点。
我收敛目光垂下头,想象正被聚焦不知所措。酝酿中,我真的被他的目光聚焦了。他双手扳着我的肩膀,我陷落在他的眼神里,竟一时精神紧张真的变成社恐,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想着他这么认真,背我上楼这么累的活都肯干,铺个床不算什么,便说:“你帮我把床也铺好吧。”
结果可想而知,他会,但他不做。他宁愿跟在我身后,在寝室里无聊地转来转去。
两个上下铺的床,我们都在下铺,完成最后一项,铺好我的床,天黑该吃晚饭了,我是社恐,抛头露面的事该他解决。
我佯装疲惫,平躺在床上:“我社恐,你去食堂打饭。”
☆、临风+林以沫
7临风
我不知道以沫为什么要选这所大学,他第一次是在哪听说它的。
我上大学的喜悦来自于以沫,这是他的梦想。我积极为我们日后的生活着想,找我爸安排我还办不到的事情。
其实让学校知道我社恐是经过我同意的,我爸还向我透漏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实。
因为我妈情绪暴躁,所有知道有我这个胚胎的医生和族人都不同意留下我,他们的理由是怕我妈的病症传到我身上。
他们说我会随时随地变成一只咬人的疯狗,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我妈确信无疑,她的伟大不是消灭我,而是怎么样养活我,我爸态度也是一样的。即便我是一只小疯狗,只要不自然死亡,他们愿意倾尽所有帮我活下去。
实际上我很好养活,生下来没得过病,也没伤害别人。但我爸也不认为医生都是危言耸听,尤其我被我妈咬过后。
他苦口婆心为我讲了关于毅力,自控,不伤害别人,保护自己的道理,总之一个目的,让我在心理有变化的时候立刻回家,取得他的帮助。
我告诉他我心理没有任何异常变化,和以沫一样,只是想体验大学生活。我还向他申请校外的房子。
我从小与爸爸分开生活,没向他吐露过心事,现在已到了隐藏心事的年纪更不可能了。我的心理变化早就有了,但是,我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我只期望我一个字也不说,以沫却能发现。期望他能有和我一样的心理,能稍稍安慰我。可真实的以沫有离开我的想法,在听到我爸的话之后,我反倒害怕爸爸发现我的心理变化。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变化有多大危害,但我相信自己可以控制它解决它。
寝室四个单人床位。我好奇他怎么安排,他不在乎和我分床,还是不在乎床小。
当他铺了两张床铺之后我的希望彻底幻灭了,他不在乎和我分床。可我已习惯他是我床上的一部分,分开我会不安的。
我不接受分床,在校外找间公寓是我的先见之明。
我挤在他身边,深情地说:“这个床小,你不觉得挤吗?”
“这是单人床,睡两个人当然挤,那个床是你的。”他粗声粗气地。
如果我让步,他会一步步摆脱我,离开庄园,要靠我自己驾驭他了。我冷下脸慢慢凑近他,目不转睛盯着他。
“不是,这只有单人床。”他推开我的脸,“少爷,你想干嘛?”
“我知道哪有大床,你去不去?”
“去。”
我当然会注意他的神色和语气,以此揣测他的内心。他温柔好奇,我确定我给了他惊喜。我颇神秘地告诉他我们的校外公寓在校园对面,站在窗口可以俯瞰校园全貌。我们不参加新生军训,有时间把这座城市逛个遍。
“真的?”他惊叹我的安排,一高兴又抱了我,这正是我等待的。
我们相依为命,高兴时拥抱,伤心时拥抱,只是长大之后很少拥抱过。
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我们都觉得没必要了,我们的内心变得强大,生活锁事已不能让我们动情。
那为什么,我对拥抱又产生渴望了呢?
我要抑制我的内心,我不会变成咬人的疯狗。
想到这里我猛地把以沫推在床上,闪电般离开他:“什么都不需要带,我们快走吧。”我掩饰说。
我打开寝室门,门口没人经过,不过楼道里有走路的声音。“没事的。”我不知安慰谁,走在前头,和以沫溜边出了宿舍楼。
校园对面的公寓就一栋,我很快找到我爸派人帮我租下的房子。
我们的新生活开始了。
以沫很了解我,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们白天做点生活用品采买工作,选择在人少的夜晚出去看街景。实际上西都的夜晚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比宵禁还严明。
市中心人工湖十米观景台上,可以俯瞰整个湖面,远眺整个城市。城北区水中央有座小岛,向天空射出七彩光柱,与人工湖遥相呼应。西区是我们学校所在地,拥有西都最高的建筑,灯光下的外墙宛若五彩琉璃。
欣赏了一会儿,我莫名感慨:“以沫,不管我们在这待多久,最后还是要回山庄的。”
“嗯。”他没有犹豫地回答。
“你不想离开山庄了?”我忽然问了这句话,把自己都吓一跳。
“你又不想离开,我怎么离开。”
他扒着桥栏看水面,我无从判断他话的真伪。可能是我太小器,才会耿耿于怀。
我望着他,很想让他给我个证明,给我一颗定心丸。
“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他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身先走,没想到他追上来与我勾肩搭背,“少爷你背我。”他羞怯的声音很小,不过我还是听清了。
无人的夜色中我不想捉弄他,要么拒绝,要么同意。我一弯腰把他驮在背上。
关于他是否要离开,是我唯一不敢深问的事,因为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承受我不想要的结果。今天我问过他了,就该相信他。
何况我们又亲密起来,我决定今天晚上回到公寓把我的心意告诉他。
他在我背上睡着了,我可以先在心里打份草稿。
我是用语言委婉地告诉他,等待他接受,还是用粗鲁的动作直截了当让他明白。用语言我说什么,用动作从哪里开始?
我精神很紧张,也很兴奋,这也是我第一次面对自己,在考虑如何告诉以沫的时候,我也在追问自己是不是要这样决定。
我背着以沫完全没有负重感,心里想着心事,脚下步伐很快。不打算找出租车,至少在以沫睡醒一觉之前。
忽然我听到了一声自己之外的脚步声,终于确定有人在我身后,两个街口之前我便开始怀疑。
那人脚步很轻,与我保持固定的距离。为了确定他是否在跟踪我,我加快脚步。
时间已至午夜,街巷里偶尔驶过一辆疾驰的汽车,除了我们和跟踪者,今晚路上仍然没有其他行人。人行道被树荫笼罩得黑黢黢,我的速度没有甩掉他,显然他还在追着我。
路过开放的小公园,我把以沫放在长条椅上。夜风有点凉,以沫离开我后背的时候身体哆嗦一下。
“少爷。”他轻声叫我。
“睡吧。”我赶紧坐下搂着他。不想弄醒以沫,我打算坐在这静待跟踪者的举动。
“滚开,把他留下。”果然,没一会儿有人说话,跟踪者绕到了我背后。
能追我这么远不简单,离得近了我闻到了一股陈腐的血腥气。
跟踪者也看出来我不好惹,否则不会追这么久也不动手。
他开口说话是不想和我这样耗下去。那我便速战速决,让以沫靠着椅背,倏地腾空而起,冲向黑暗处的跟踪者。
他低估我了,显然我让他能追踪的走路速度迷惑了他,想不到我出击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他没有闪避的机会,直接被我踢倒在地上。
他是什么人?反应也十分敏捷,倒地后如灵猴一般一骨碌爬起来便在树后消失不见。他逃跑了,或者躲进了隐蔽的黑暗中,我只看清他留着垂到肩膀的长发。
“少爷?”以沫彻底醒了,站在椅子边朝我这边张望。
我迅速走过去挽住他的手:“以沫,叫我临风。”长发跟踪者刺激了我,我不能放开以沫,更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以沫瞧了我一眼,微笑着低下头。
虽然我一直想严格控制以沫身高体重和我一样,但事实上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身高190,以沫185,所以他低下头,我也低下头。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他迟迟不肯回答。
“哎,有车。”以沫伸出手臂拦下了出租车。
8林以沫
让他背着我睡,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那么自负,提出这样的要求。少爷在窗台边站了很久,我几次想打断他都没下定决心。
他很少这样冷落我,尤其在该上床睡觉的时候,所以我判断他可能在生我的气。
他忽然给自己改名字的时候我就说,我叫少爷已经习惯了,怕改不过来,而且山庄的侍者都不知道临风是谁,我一个人这样喊他不合实际。后来名字的事作罢了。
少爷这个名字挺好的,无论相濡还是临风,都不如习惯的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