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他和时隐分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以至于他经年以后还是觉得心里寒凉,全然对不住时隐。他心脏像被浸湿了一样坠着,拉扯血管,冷冰冰的痛。
他无法想象以这样的方式丧父是什么感觉,他也想不到那天晚上的时隐有多绝望,他只觉得心里被细针扎成了筛子,悔恨、心疼,又自责。
“人人都知道你发生了,就我一人是个傻子。”沈浔扯着嘴角,“我居然还怨恨你,我他妈真不是人。”
沈浔坐在沙发上,两手交握在一起,搭在腿上,颓然地弓背垂头。
“真不是人,真不是人……”他嘴里念叨着,伸手在衣服口袋一通乱摸,摸出烟来点燃,蹙眉猛吸一口,喉头滚动。
他这些年的习惯就是累了点烟,难受了点烟,焦虑了点烟,不知道怎么办了也点烟,把什么话都裹着烟雾往肚子里吞,仿佛云雾是他的保护层。
隔着那阵白烟,时隐看不真他的表情,瞬间又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漫延。
这是一个他从未认识的沈浔,但也是一个他一手造就的病态的沈浔。
他从来不觉得沈浔有错,更不需要他惩罚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他反倒觉得都是命运,无常又可笑。
时隐走过去夺过烟,半跪下来吻他,从额头到眼角,细细地吻:“没关系,都过去了。”
沈浔伸手虚抓了一下,到底没抓住那支烟,只好看着时隐:“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补偿你?”
“不要说对不起,也不要说补偿,这些用处不大。”时隐摇摇头,捧起他的脸,轻吻嘴角,细致地向下,落下一连串的吻,“我只想以后和你好好的。”
大概是太过于想念,浅尝辄止的吻根本不够。时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跟着沈浔上楼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床上的。他衣衫半褪,锁骨胸口处被沈浔吻得一片红印,从皮肤底下浮上来。沈浔的手在他身上摩挲,触摸他所有的敏感点,唤起记忆,再三确认。
从前时隐就有点怕痒,怕被掐腰,现在他还怕,而且怕得变本加厉。他尾骨后面不容人触碰,沈浔的指尖才划过那里,他就瞬间绷紧小腹和后臀,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反应。
他求饶说,浔哥,别弄那里,对方笑了笑,抓着他这些点不放。
时隐趴在他的肩头,嗅到他颈间香水的气息,像是沉入大海,潮湿又甜腻。他一路吻下去,轻咬沈浔的喉结,惹得他颈间发痒发红,气息愈发粗重。
“你别闹,我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直接做会痛的。”沈浔说。
可是时隐不管不顾,跨坐上去,吻他烧红的眼角,手指肆意游走撩拨:“我这七年,已经够痛的了。”
他一手顺着往下摸,摸到他运动裤底下硬挺地地方,微喘着说:“浔哥,你不想我吗?”
“想……”
时隐把手滑进他裤子里一握:“那你操我吧。”
*
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们才醒过来。沈浔抱时隐去做清洗的时候有些许心猿意马,但是始终没舍得。眼前这个宝贝太金贵了,不能多碰一下。
他指头轻触那些淤青:“痛吗?”
时隐轻轻抽了一口气:“还好。”
沈浔冷酷道:“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撩拨我。”
时隐略微弓下身子:“可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啧,”沈浔别开眼睛,“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学坏了啊?”
“怎么?”
“你以前……”沈浔想了想,满脑子都是昨晚时隐趴在他肩头,混乱的、压抑不住的、有节奏的低喘。他舔舔嘴唇,说,“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出声吗?”
时隐脑海有一瞬间空白,突然感觉到自己嗓子沙哑刺痛。他自己对昨晚并没有多少意识,他只是放开自己,全部跟着沈浔的节奏去了。原来他有那么控制不住……
“咳,”时隐直起腰,“好啦,弄干净了。”
沈浔给他把衣服穿起来。其实那么多年,时隐真的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沈浔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好像时隐做什么都很主动,主动来意大利,主动遇上他,主动叫住他,主动告白,连做爱都是主动的。
一个人主动外向是好的,但如果这些放在时隐身上,那就有点不对头,给人一种他在费力燃烧的感觉。
沈浔看向阳台上垂着的那一簇淡红色蔷薇。假如以前的时隐是收敛所有带刺的藤蔓保护自己,那么他现在就是绽放出所有花朵想要吸引拉住别人。
原来一株怕光的植物,孤独压抑太久了,还会强迫自己向阳生长。
今晨的阳光很暖,待扣好衬衫扣子,沈浔轻吻他的额头,对他说:“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在我这里不用争取什么,我全部都是为你而生的,需要什么拿去就好,也不用担心丢掉,我永远都在这里。”
下楼去的时候楚倩已经在客厅里了。那两人下来,她眼睛都没斜一下,却是从电视屏幕的反光里阴沉沉地盯着他俩。
时隐伸手拢了一下衬衫领子。
楚倩发怒把眼睛挪开,即便她一早就猜测到了,但她还是一点也不想印证自己儿子昨晚和人厮混的事实。沈艺衡现下在国内,昨晚半夜接听了她的电话,被告知他自家儿子又跳进同一个坑里去了,气得要吃降压药。
沈浔在楼梯口站了一会,看楚倩不闻不问,也不急,耸耸肩,问了一句“早”。他拉着时隐,就好像在说他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永远改不了。
二老都端着家长的架子,即便他这个年岁了也还当小孩子管,但时常会力不从心。沈浔现在自己出息,打是打不过,骂也骂不听,要威胁估计也只能拿断绝来往来威胁。但那样闹太损面子了,所以他们二老只会绷着脸冷战。
正要跨出门去,楚倩突然开口叫住他们:“你爸来欧洲出差了,过两天就到。”
第76章
沈浔抱上猫和时隐一块出门。
他走远了,才回头笑了一下:“咱俩好大的面子。沈艺衡好几年没来过了,一听说你来了,竟然那么积极。”
时隐昨晚就突然见了家长,接下来被告知明天还要见一个家长,只觉得头疼。他问起楚倩:“阿姨的病怎么样?”
“基本上没什么事了,这几年都挺稳定的,只是偶尔有点抑郁,常失眠。”
时隐想起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学校。沈浔出走以后楚倩来找自己,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确实有些发了狂。那也是他和沈浔一块儿刺激的,想想还有些对不住。
“其实我刚走那段时间,她挺严重的。”沈浔说,“我也是后来听我爸说起的。其实也是我太欠考虑,当时出柜太突然了,打击很大,她好像早都绷不住了,只是一直憋到我走,才垮下来。”他耸耸肩,有点自责,“没人告诉我。”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么些年了,她早就认清我是gay的事实了。”沈浔笑了笑,“她已经两三年没给我找对象了,她就放任我厮混。昨晚她说话不好听,只不过是见到你还有点放不下面子。”
怀里那猫比公子更凶,昨晚到现在没少挠时隐,这会儿出了门又在闹腾。
沈浔看了一眼,把它拎着颈子抓起来,大眼瞪小眼:“谁叫你挠爸爸的?”
那猫嘶吼一声,伸着爪子反击,时隐看得发笑:“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野的儿子?”
“不知道谁教的。”沈浔拎着猫转向时隐,“蠢蛋儿,爸爸不认你,你快给他道歉。”
那猫猫被抓着命脉,蔫蔫的,尾巴垂在身后荡来荡去。时隐伸手摸它的头,想了想说:“这猫好金贵,不像公子。”
“确实不像。公子比它乖。”
时隐挠挠猫脑袋,又挠猫肚子,那猫轻轻叫唤两声,就要躲开。时隐也不弄它了,到底不是他的公子。
“你要是不喜欢,猫留给我妈吧。”
“也不是不喜欢,”时隐说着叹了叹,“但还是算了吧。”
“但其实我想和你一块儿养,就当养个儿子。”
时隐想想,笑了。这些年他还是好喜欢猫,尽管见到猫会心痛,但总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虽然这只不是公子,但每每看着它,心里面总还是念起公子来。
“就想着养儿子。”时隐取笑说,“可惜我不是个女的。”
“人类幼崽虽然可爱,但是不像一只猫那样爱起来容易。”沈浔把猫扔给时隐,“而且我已经有一个你了,要是再有个孩子,我怕我爱不过来。”
时隐初来乍到,沈浔带着他在佛罗伦萨溜达了一圈,路过教堂和广场,再穿过他自己的母校,带他看自己这些年走过的地方。学校历史悠久,建筑风格宏大,富丽堂皇,时隐看过,惊叹之余,心里面升起一股骄傲。
沈浔在眉飞色舞地和他说话,时隐细看过他的侧颜,挺立的鼻梁,高高的眉骨,睫毛阴影之下发光的眼眸。这么优秀,这么意气风发的,正是他的爱人。
他们沿着阿诺河慢慢走。河边景致和国内不同,再加上不同的气候,夏天这里不如国内潮湿,再怎么走也走不出少年时候的那种灼热、湿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