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彬点头:“大人好记性。”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书信递过去,“晚辈前来正是奉了王爷之命,大人看过便知。”
金荣轩疑惑地接过书信翻查,越看越心惊,待手中书信看完,他磕磕绊绊开口道:“这……这……”
王若彬为首领着御史府守卫呼啸着自官道奔过,不擅骑术的金大人坐在王若彬身后,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惨兮兮地喊着:“王公子!此处离会州也不算远,倒也不必如此紧急的!”
“金大人有所不知,眼下会州府衙情况恶劣,王爷亦有危险,若不能及时遏制,只怕西南危矣!”说着他一夹马腹,坐下马儿嘶鸣一声,四蹄奔跑的愈发快了些。
金大人忍着肠胃翻腾,只觉得再颠下去他便也要危矣了!
他依旧费力劝说着:“这咱们就这么几个人,是不是不太够啊!”
王若彬转头安抚:“金大人不用担心,到了会州自有接应。”
馥鸳楼后院,一只羽毛雪白的信鸽振翅飞出,盘旋一番后往城北方向飞去。
掩映在群山苍翠中的院落里,一人飞身而起抓住飞来的鸽子,从它腿上的竹筒中取出一个纸卷展开。
看完信中内容后朗声向后方喊道:“传令,出发会州城。”
馥鸳楼。
乔庄打扮的尹宏伯,轻车熟路走进二层的蕊芳阁。
打着赤膊的男人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奋力,他熟稔地抄起一壶酒走进隔间里,等待事情结束。
不多会,便听外面偃旗息鼓,外面那边整理衣物边走了进来。
尹宏伯开口:“将军喜欢这兰香?”
那人笑容猥琐的开口:“女人嘛,都一个样!不过这兰香,那股子浪劲儿……”
二人桀桀□□,尹宏伯道:“待到大事成功那日,这馥鸳楼上下什么样的女人将军得不到?就是那花魁娘子娇容,到时候也只能是将军胯|下玩物罢了!”
那将军朗声大笑,夺过他的酒壶牛饮片刻:“姓李的那废物,近日情况如何?”
尹宏伯回道:“还在做梦升官发财呢,对咱们的事全然不知情,属下说了,这姓李的就是个废物,和京城里的那位一样,想要成大事还是得靠将军您!”
那人冷哼一声道:“红筠那娘们儿带人出去剿匪了,眼下正得了空子,你务必留心近日动向,一旦有问题姓李的就……”说着他以手作刀在颈侧划过。
尹宏伯当即单膝着地恭敬回话:“属下明白,将军放心!”
窗棂之下隐匿的蒙面少年悄然翻落在地上正要离开,破空之声透窗而出,一只青玉酒盏迎面击来,少年愣怔一瞬偏头躲过,就见身量壮硕的尹宏伯翻窗而出与他对面而立,语调森森开口道:“这又是谁家的崽子赶来送死。”
言罢腰间大刀出鞘与那少年战作一团。
尹宏伯招招狠辣,那少年应付吃力眼看已是强弩之末,尹宏伯笑的愈发嗜血,长刀便要兜头劈向少年,一柄清风长剑穿过二人之间,格挡开长刀攻势将那少年推出战局。
来人一身精干短打,面上蒙着和少年一样的黑纱,方才只那一下尹宏伯便已经知道来者武功在他之上,便也不恋战转身欲走。那人又岂会轻易放过他,闪着寒光的长剑将人逼回原地,缓过力道的少年窜上前与他一起将人制服。
那人将尹宏伯捆扎结实,少年喘息着说道:“我被他拖住没能传信,方才屋里的男人趁乱离开了!快去通知红将军回防!!”
那人在他肩头用力按了按,叮嘱一句:“自己小心。”一个鹞子翻身接几个轻灵跳跃便消失了踪影,少年拽起被俘的尹宏伯,押着人进了馥鸳楼中。
会州府衙。
晕头转向的金荣轩被王若彬从马上拉下来,天旋地转了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会州衙门,王若彬大步往正门走去,左右衙役正要阻挡却被他一脚踢翻,金荣轩感叹一声跌跌撞撞进了衙门,李开年立刻率一干衙役迎了出来,看清来人后赶紧拜礼:“哎呀,金大人!您这是怎么回事?”
金荣轩胃中还在翻腾,便只挥了挥手向跟来的几名守卫吩咐:“摘去他的衣冠将人收押。”
李开年大惊失色:“大人这事怎么了?本官,本官这是犯了哪条律法?”
小杨一干衙役虽认识金荣轩,可并不认识王若彬,便十分警惕的抽刀抵抗。
王若彬淡淡开口:“监察御史在此,你们竟敢兵刃相向,都反了不成!”
小杨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衙门中叫嚣!”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金荣轩头疼摆手:“收监收监,先把人收监了再说!”
手下的衙役们被缴了兵器,李开年山呼冤枉,王若彬走近对他说:“你所有的书信都在此处,是否冤枉你我心知肚明,若想保住家人,我劝李大人还是安心待着便好。”
他说的书信都是些什么李开年自然心知肚明,见他不再争辩,随着金大人的那些下人,便撤去他的服制,押着人进了会州府牢房。
流渊领着段迹尧来到会州府衙,进门便见衙役们双手绑缚着押在院中,见段迹尧进门小杨等人眼睛一亮喊道:“段老大!”
段迹尧急忙走过去,拉过小杨查看情况,见他无事便长舒一口气对流渊说道:“王爷,这些都是府衙的捕快们,不过混口饭吃寻个营生,还请王爷明察。”
王爷二字一出,一干衙役齐齐愣住,做了亏心事的自然忐忑不安,小杨他们则是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
流渊只淡淡道:“其他的事本王无权干涉,一切自有金大人安排,你的话留着跟他说便是。”
段迹尧心中焦急却也知他所言有理,只好先带他前往李开年收监之处。
甫一进门,便见牢房内设了一张桌子,金荣轩坐立不安的踱步,下面跪着扒去官服的李开年,一见流渊进来金荣轩立刻下跪告罪,谁料流渊径直走向所设主坐并不理他。
金荣轩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牢房之内就这么静了半晌之后,
金荣轩才听见这位流王爷悠悠开口:“金大人确实该惶恐,身为监察御史是该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可这会州府衙中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你居然浑然不知。”
金荣轩连忙辩解说:“王爷恕罪!西南政局特殊下官实在不敢怠慢,这巡查郡县刑狱一事更是半点不敢放松!”
流渊哦了一声问道:“会州刺史李开年与京中官员私相授受一事,金大人全不知情,纵容手下火烧驿馆残害无辜亦闭塞不知。”
金荣轩连连叩首告罪,流渊冷冷道:“这般杀头的罪过金大人都不知道,那想来其他的事情,你也不会知道了。”
京中地方官员私相授受便已经是杀头的死罪,难道还有其他的?金荣轩吓得不轻,可流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魂不附体。
流渊从袖中抽出一封卷轴递过去道:“金大人连这事都不清楚,那想来是更不会知道,这位李大人与军中勾结,屠杀纳康部落,企图引起西南战祸一事了?”
金荣轩惊的谢罪都忘了,若非李开年辩驳之声太大,只怕他随时都要晕过去,听着流渊一条条反驳李开年的辩解,看着他拿出他和京中官员的私信,与西南驻军军官的私信,金荣轩只觉得耳鸣阵阵,背后冷汗直流。
眼见李开年辩无可辩,流渊倚在藤椅之上道:“李大人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流渊倾下身子,“军中与你勾结之人是谁,他们想借神谕一事做什么,我若是李大人你,就把能交代的事情尽数交代,你不过是他们吸引目光的靶子,一旦你出了事他们决计不会保你。”
李开年还在犹豫,却见段迹尧手握兵刃闯了进来:“王爷!有军队围了衙门!”
金荣轩心中咯噔一声,李开年顿时愣住,流渊冷笑道:“蒋国公才回京述职几天,西南驻军居然成了李大人当了家?”
李开年顿时明白出了何事,便朗声大笑道:“这话还是等王爷能活着离开会州城再说吧!”
段迹尧有些焦急向流渊看去,流渊则坦然靠在椅背上问道:“多少人?”
“校尉领兵三四百左右。”段迹尧答曰,“衙门守不住的。”
流渊自然知道府中衙役的本事遂道:“西南驻军多随蒋国公征战,你们的确守不住,小心自保便是了。”
段迹尧闻言瞬间怔住,这流王爷也太看得起他们这帮人了,自保?只怕门外兵士闯进来,他们连个全尸也难留!
李开年态度不再恭敬,站起身来得意洋洋道:“王爷的兵都在西北戍边,越境调兵视同谋逆这王爷是知道的,如今外面已经被围住,王爷猜猜他们多久能攻破府衙?”
段迹尧出去帮忙,流渊转头对李开年道:“李大人如此大动干戈,可有想过如何收场?”
李开年笑着说道:“西南政局复杂,王爷又没有表明身份,加上纳康一族骁勇之名远播,就是误杀了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得。”
一番说辞便将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流渊忍不住笑出声,对浑身僵直的金荣轩说:“金大人状元出身,不知道速记一事做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