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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道 (五泉溪)


  老仝也不避让。摸清楚四婶和副支书翟贵的关系,设了个饭局,把翟贵和乔福长召集在一起对翟贵说,四婶是你一个家族的人,这个工作你去做。翟贵说有支书小苗呢。其实说这话时,心里倒有些喜不自禁。顶头上司没有请支书苗得雨,而是让他出面协调此事,至少说明在他心目里看得比支书重要。仝世德摇摇头,用手指了指他说,你这是明知故问。翟贵做了讨好的笑脸,二话不说便满口答应了下来。仝世德坐了一会儿,给在座的敬了几杯酒,就找个理由退了席。
  座中没有老仝,都如释重负。翟贵三两热酒下肚,便打开了话匣子,说拆迁工作与其说是钱的工作,不如说是人的工作。钱到位,人不一定思想通;人如果思想通了,钱到不到位无所谓。人的思想通不通关键看村干部,村干部又看村支书,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和魄力。讲了自己当支书的一件事。说当年他记的时候,落凫市要打通横穿村里的市区路,有些拆迁户不配合,毬长了毛短了,说了一大推理由,他往街中间一站,静了半条街,谁都不敢跟他龇龇牙。上面说半年拆迁时间,他三个月就拆得利利索索。
  翟贵说话时,瞪着一双牛眼,像当年站在街中间。乔福长知道他说的话是在映射现在的支书苗得雨,也没有理会,就顺着杆子恭维他,说都像你这样,我们拆迁办还能忙得跟头流水吗?跟头流水就跟头流水吧,干的就是这活,问题是别驴拉了磨,还跟着挨磨杠子,像四婶家的拆迁。翟贵仰头一笑,说这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乔福长也笑着说:老翟书记,我刚上任,你不会是说我的吧?翟贵又哈哈一笑,端起一杯酒与乔福长碰了,说:我说的是村里,看看村里都成了啥?群众一盘散沙,干部一盘散沙,为什么会这样呢?领头雁没有选好。翟贵把话拐到了村里,拐到村里是为了说支书苗得雨。
  乔福长清楚在座的有一人是苗得雨的拐弯亲戚,怕话传出去引起麻烦,再者,自己和苗得雨是同学,也不想别人映射他同学,就把话题转移开,说管它是一盘散沙,还是几盘散沙,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帮助做通四婶的工作?乔福长恭恭敬敬给翟贵敬了三杯酒。翟贵把酒喝下,脸上有些不屑一顾的表情,说当着仝书记在场,我三照两面表过态了,再说都成了废话。再说,这算啥毬事呢?乔福长陪着笑,说你没有答应几天能做通工作啊?翟贵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想笑,没有笑出来,显得反而比以前蛮横,说看来你不了解我的风格,我老翟表过的态,从来没有超过三天。乔福长见翟贵把话说到这份上,一脸高兴,又给他敬了三杯酒,翟贵也不推辞,一溜串喝了下去。
  翟贵是老熟醉,醉与非醉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已经醉了酒。他趁着酒劲把自己当支书时任何国泰民安夸一番,夸一番是为了说现任的支书苗得雨的不是,这样一夸一贬,就到达了喝酒的最高境界,酒醉,心也醉。
  为什么副支书翟贵对支书苗得雨如此有成见呢?趁翟贵酒醉的时候,插断话把两人的矛盾说说道道。
  苗得雨和翟贵尿不到一个壶里,不光是两人的原因,更是家族的原因。诸葛寺村二十年前还是落凫市城边边的一个村,二十年后发展成了落凫市的城中村。虽然村子被市区裹起来变成了城中村,村里的建制也由村委会变成了居委会,但村子仍然按照村委会的建制管理。
  村里有两个大姓,一个翟姓,一个苗姓,两个大姓的人口相当,实力相当,村里的权力也一直由两大姓轮流掌控。村民自治选举实施之前,上面往往实行的是平衡政策,如果这一届翟姓家族的人当支书,苗姓家族的人当副支书,到了下一界,就必须由苗姓家族里的人做支书,翟姓家族里的人做副支书。上面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不管哪一茬在任,都默认这种平衡,也不去打破平衡。
  后来诸葛寺村划为黑金街道办事处管辖,街道领导仍然沿袭这一做法。两大家族倒是相安无事,都清楚风水轮流转,如果这一届家族被打压,吃了亏,到下一届就扳了回来,就像两个对弈的人下棋,这一盘输了,下一盘就赢了回去,吃亏是一时的,占便宜也是一时的。
  村里支部换届选举,一贯的做法是召集全体党员实行无记名投票,当场宣布投票结果,之后,上级党委按照得票多少任命支部书记。这些年两个家族都眼盯着党员的发展,把家族党员的多少看成决定成败的关键,十年间村里的党员只变化了两次,一次是苗姓家族当支书时,发展一名苗姓党员,翟姓家族的人不依不饶,到第二年就发展了一名翟姓党员。另一次是苗得雨从部队复原回村,把组织关系转回来,翟贵当支书,就硬着手把一名翟姓退休回村居住的党员组织关系也转了回来。这样两边又达到了平衡。
  村里支部换届的票决结果,一直保持着对等。投票时候,翟姓党员投翟姓人的票,苗姓党员投苗姓人的票,各自家族的亲戚也投各自亲戚的票,程姓党员因为和翟姓家族是世仇,就把票投给了苗姓的人,票决结果12比12。这让上级做了难,任命哪边家族的人都会引起不稳定。后来大家集思广益想了一招,在村支部换届前,选派一名工作人员作为特派员进入村里协助工作,把组织关系也转到村里,参加村支部改选。特派员的选票代表上级党委的意见,投给翟姓家族候选人,票决结果是13:12,翟姓人当选,反之就是苗姓人当选。两大家族虽有意见,也没有他法,就接受了上级党委的选派,反正上级下的是两边棋。
  到翟贵这一代打破了平衡。翟贵当了三年翟姓的支书,届满,轮到换届苗姓家族人做支书,却抱着支书的位置不愿丢,想继续连任。之所以要连任,不是翟姓家族这边实力大,能压苗姓家族一头,而是翟贵看出了对方的薄弱地方。苗姓家族的人虽然王朝马汉兵勇士卒不缺,但缺少一个冒尖出梢的领头人物,苗姓人站着一大片,坐着一大堆,没有能出来扛事的。
  翟贵找到时任党委书记的老凌,那时老凌还没有当区长。老凌看翟贵说话有板有眼,脸上藏着煞气,知道非碌碌之辈,有意试探说,你继续当支书,苗家的人可能不会同意,如果出现集体上访怎么办?翟贵以肯定口气说不会。老凌说怎么知道不会呢?翟贵自信说,我当了三年的支书,就凭对苗姓人的把控。老凌笑着说,我欣赏你的自信,但如果出现□□怎么办?翟贵说在苗姓人里扒扒捡捡,就那么几个人能站在人面前说话。一旦出现上访的苗头,我会派人私下做工作,没有做不下的工作。农村里的人,别看面上五股六岔,底下谁服从谁,谁听谁的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老凌又说,农村的经念得是不错,但如果制止不了上访呢?翟贵说我会亲自出面,头面人物一家一家去做工作,不信不给我面子。老凌觉得他不光自信,更能软硬兼施。农村干部能硬的人比比皆是,当几天干部,不硬的也硬成了一条鞭,能会软的才有本事,是干部里的极品。老凌打破了历来翟苗两姓轮流做支书的惯例,把翟贵留下连任。翟贵一连任就是十几年,苗姓家族里人连年嚷,嚷也是白嚷,始终没有改变过来。
  直到苗得雨出现。苗得雨从部队复员回到村里,买了一辆自卸车,到附近煤矿上往电厂拉煤,最初是一辆车,拉着滚动着,有了七辆车,又依靠自己的七辆车,收编了十几辆车,成立了一个车队,车队专司电厂煤炭运输。苗得雨脑子活,善于交际,在煤矿和电厂两边都玩得转,慢慢地控制了电厂的运输权。
  就在这时候,认识了后来成为诸葛寺村开发商的老板老梅。老梅那时还没有转向房地产开发,经营一家中型煤矿的开采,来来去去,苗得雨和老梅成了好朋友。老梅大苗得雨一轮年龄,老成,寡语。苗得雨活泼,好说。按说两个人成不了朋友,但两人都仗义,在涉及到利益方面不斤斤计较。生意圈本来就是斤斤计较的圈子,两人置身其中,却不锱铢必较,有些出污泥而不染的味道,互为欣赏,就成了朋友。
  老梅在煤炭市场最好的时候甩手转向房地产。转向房地产源于一次普通的饭局。老梅有钱之后,交了许多朋友,经常在省会吃喝玩乐。有一次与一位厅长吃饭,座中还有一个开发商,开发商自恃门路广,品位高,不把老梅放在眼里,端酒时,对老梅一口一个“挖煤的”称呼。老梅嘴笨,也不会反唇相讥。酒喝到一半,因为一杯酒,开发商让老梅喝,老梅不喝,开发商动了粗口,说你一个挖煤的,拽什么拽?老梅也动了气,说你不就是一个盖房子的吗?开发商笑了笑,笑里有几分讥讽,说我是盖房的,没错,不服气,可以试一试啊,试一试我这一坑水你有没有本事趟。老梅不屑说,别说你这一坑水了,就是一塘水,我老梅也不会被苲草挂了蛋。转过脸,看厅长,意思是希望厅长替他圆圆话,与厅长认识五六年了,厅长应该了解他的能耐。不料,厅长不但没有替他圆话,还一本正经说,老梅,隔行如隔山,搞房地产的凭的是人脉,没有三两下功夫,还真不一定玩转。话里带有明显的轻视和不信任。老梅是要强的人,回到落凫市没说二话,就把煤矿出了手,成立了一家房产开发公司。老梅开煤矿时候积累了很厚的人脉关系,加上这几年开矿手里有雄厚的资金,三折腾两不折腾,就把开发公司折腾成为落凫市开发商中实力最强的,成了知名的开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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