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玩儿的。”
首演以三首曲子外加安可《永远等待》圆满落幕,林漓把吉他还给陈楠,笑道:“名侦探柯南的主题曲,会选。”
陈楠接过来,摇了摇头:“谢谢学姐救场。”
林漓:“别,你没让我滚是你有修养。”
“是我们捡到宝了。”陈楠回了个笑。
杨司乐兴奋地把林漓找去,意图跟她介绍一下乐队,问她愿不愿意加入,谢沉搁旁边听着。他独自收拾谱子、归还鼓箱,面色沮丧。
倒不是因为观众反响平平,恰恰相反,因为这首歌普及度高,且用民乐乐器吹动画主题曲的设计很讨巧,所以他得到了今晚最热烈的掌声。
可是,他对演奏第一首歌《永远等待》时自己出的差错耿耿于怀。
他还是很拖后腿,没让他自觉退出乐队是杨司乐有修养。
施年坐在长椅上,从树后看向那边,今天第二次把目光集中在了陈楠身上。
不知道是柯南主题曲过于脍炙人口,还是这种乐队的表演形式的确有他难以言明的长处,总之,鼓点一铺,所有人都立刻变得很不一样了。
一向安静的谢沉变活泼了,饭桌上喋喋不休的陈楠变得心事重重了,没戴眼镜的杨司乐出了很多汗,变……野了?
施年发着怔,从人群缝隙中看到的那只生机勃发的手臂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操。”
作者有话说:
To陈楠:毛利小五郎做出过柯南也没想透彻的正确推理。看着很憨的高木警官有即使被C4炸弹炸死,也要留在电梯里将爆炸前最后三秒才出现的另一个炸弹存放地点的提示线索传递给同事的觉悟。随时随地吐槽的目暮警官在少年侦探团身上被凶手装了炸弹,所有人包括柯南都束手无策的最后关头说:“怎么能让那些孩子这么孤单地离开呢。”于是他回到了少年侦探团的身边,准备陪他们走完人生最恐惧的时刻,一起从容赴死。
工具人的人生也有闪耀的高光时刻。振作一点啦楠哥,在我的文里,所有人都必须有“缺点”,不过这不妨碍你同样是个非常好的男孩子。
第10章 你是生病的小朋友里最好看的
该忘的忘不掉,不该忘的倒是忘很快。施年头疼。
他从书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黑皮笔记本和签字笔,在上面写:“星期天去我爸家找小学日记本。”
写完,借光盯着这一行字想了想,他又不由自主地在后面写了好大一个“杨司乐”。
画问号。
“小名”。
画问号。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以前他们是用小名互相称呼的吗?那杨司乐的小名是什么?
乐……乐?
乐乐环顾一周,发现施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于是他心里那点儿微小的、不易被人察觉的期待也跟着落了空。
跳舞的大妈们早散了,散步的牵着狗狗回家了,广场上安静得只听得见汽车鸣笛。他清点好器材,把它们寄存到保安处办公室,时间刚好到十点整。
林漓说完话第一个走。谢沉周末一贯留校,还得赶着门禁回寝室。陈楠他妈妈掐着点儿过来接人了,就在广场前的路口候着。
杨司乐和他们一一道完别,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也背着书包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他随手抹掉脖子上的汗,抬头望向茂密的树,突然意识到夏天已经到了。
时间过得好快,明明开学爬树上练笛子的时候春天还没正式开始。
“杨司乐。”
施年从长椅上起身。
杨司乐吓了一跳,扭头看向挺拔地站在大提琴盒旁边的施年,一时不知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残余的气恼多一点。
“你没走?”
语调下意识上扬,应该是高兴多一点,杨司乐想。
“嗯,我在等你。”施年说。
杨司乐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模样不太体面,汗叽叽湿哒哒黏乎乎的,就赶紧把书包甩到身前找卫生纸。
“等我做什么?”
施年淡淡地说:“你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
杨司乐找卫生纸的手顿住了。
“我们是小学或者初中同学吗?”
施年自言自语:“知道我对豆制品过敏,应该是小学同学吧。”
杨司乐抬起眼,静默地看着他。
“但过了这么久了,我不是每个人都能记得住,不好意思。”
施年看似轻描淡写,实际却很紧张。
一方面,他不愿意向同处一所高中的同学暴露自己健忘的事实,另一方面,他又确实好奇杨司乐的身份。因此他想不动声色地从对方嘴里套出点儿话,一点儿就好,他可以回去借着日记本回忆一番。
但杨司乐,这个乐乐!闷嘴葫芦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杨司乐冷着脸向前一步:“没关系。”
“我叫杨司乐。”
向前一步。
“杨树的杨,公司的司,音乐的乐。”
再向前一步。
“这学期刚从北京转到庆江音中民乐演奏系吹奏3班。”
他在施年跟前站定,目光阴沉。
“现在记住了吗?施首席。”
施年不清楚自己哪儿说错话了,当前只感到一阵被冒犯的不悦。
他别开脸,后仰身子,同他保持礼貌的距离:“……记住了。”
杨司乐颇感讽刺地笑了笑,又凑近了点,几乎快要踩上施年的鞋尖。
“你没记住。抬头,再看仔细点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施年不看。
杨司乐索性伸出手,强硬地捧住他的脸转回正面。
“我叫你看!”
十七年来,他头一次用这么愤怒的声线和音量对年年说话。
“我长高了多少,样子变了多少,戴没戴眼镜,肤色变得更白还是更黑了。施年,你记住了吗?”
施年没空想自己记没记住,他只知道自己就快要窒他妈的息了!
杨司乐启唇时的气流,甚至从他毛孔里挥发的尚带热度的汗水,与那种温暖的、湿润的、令人想入非非的、概括了最直白的欲|望的、宛如两年前让他首次恍然大悟的绮梦中的、独属于男孩的味道,都尽数被编织进了四周的气体分子里,使他在为人的理智之前,先感到了来自兽性的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和被窥伺的警惕。
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衫衣领以上,裸|露的冷白皮一眨眼便统统变成了一呵气就会战栗的粉色。
不能再看了,心脏要爆炸了……
“离我远点!”
他将杨司乐一把推开,劫后余生般扶着琴盒大口喘气。
“好好说话会死?!”他瞪向杨司乐。
杨司乐彻底没脾气了。
明明他们分别的时间还不足他们一起长大的二分之一,施年居然说得出过了这么久,他也不是每个人都记得住这种话。他原本还想问问施年,今晚乐队的演出怎么样,有没有改变他之前认为“浪费时间”的看法。
这次真的算了。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免得你把回家的路都忘了。”
施年被戳到痛处,一下就炸了毛:“杨司乐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杨司乐没有再找卫生纸,转而从文具袋里找出一支黑色签字笔,递到了施年的眼前。
“你的,还你。”
施年皱紧眉头直起身,对此表示怀疑:“什么我的?”
“不要?”
没等施年答复,杨司乐便举起手,把笔投进了他后方的公共垃圾桶。
“那就扔了吧,光我自己留着多没意思。”
施年随着那道抛物线往垃圾桶看。
空心球。
尽管他对杨司乐完全不熟悉,但当签字笔落到那堆乱七八糟的垃圾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时,他仍旧感到了令人心酸的“陌生”。
好像杨司乐本来是不该说出这种话,更不该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坐在被江风吹冷了的长椅上,目送杨司乐走进街对面的地铁站,目送接触不良的路灯一闪一闪直到彻底熄灭,目送野猫叼着只死老鼠钻进广场的灌木丛里再也没出现。
十二点整,该回家了,免得把路都给忘了。
施年起身,拉着琴盒的把手漫无目的地走。
他想起初一暑假自己去参加小学同学聚会,到场二十来个人,没有一张脸有印象。他得全程靠别人的对话内容和声音特色,来分辨谁是组织活动的班长,谁是以前班上的体育委员,谁正在追求坐他旁边的那个女生。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全神贯注,不敢松懈。
然而,还是出错了。
他对着另一个女生的脸叫了班长的名字。
早早步入青春期的小孩儿们咋咋呼呼地起哄,强行摁头他也暗恋班长。施年百口莫辩,恼羞成怒,大喊了一声:“谁喜欢她啊!要说多少遍!我不喜欢!”
向来有条不紊的班长一下愣了,脸涨得通红,无辜地站在那儿承受二十多个人齐刷刷的视线。
第二天,施年从一个因为此事对他颇有微词的女同学那儿了解到:原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班长喜欢他,都知道班长准备在聚会结束后和他告白,所以才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来,所以那天才会用上“也”字一窝蜂地起哄。